第一百零三章 在一起
冷溢城自從宮夏出去之後,便心神不寧,想了想還是按鈴,讓張伯把人送到自己的房間來,在樓下,指不定被淩麗琴怎麽欺負呢。
——當然,這個心思,他死都不會說出來的。
宮夏進來的聲音很輕,生怕打擾到他休息。她慢慢走到床邊。冷溢城聽著她的腳步聲,心情像是很好的樣子。
他睜開眼睛:“怎麽了?”
宮夏被他的突然發聲嚇到,拍了拍胸口道:“這好像是我要問你的吧?”她一屁股坐在床邊,“喊我過來做什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
冷溢城突然不知道要回答什麽,隻能點了點頭:“嗯。”
宮夏歎了口氣,轉身在他床邊蹲了下來,與他齊平:“醒了麻醉之後都會痛的。”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冷溢城的額頭,“不燙,應該沒發燒——我去給你倒杯水。對了,剛剛淩麗琴喂你喝水了嗎?”
冷溢城似乎覺得,額頭上還殘留著她的溫度,意外地覺著舒心,對於宮夏的提問,也不像是之前那樣,愛理不理:“嗯。”不一會兒,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加了半句,“涼的。”
原本以為,宮夏要教訓他一頓,不能喝涼的之類的,可是沒想到,宮夏轉過身來,就是一陣嘲笑:“喝了沒有?”臉上的笑容,怎麽看怎麽順眼。
於是,冷溢城幹脆就轉過臉去,不再看了。
宮夏走到他身邊,把杯子遞過去:“好啦,喏,把這杯水喝了吧。”
冷溢城躺著,不想動。
“誒!”宮夏喊了喊,卻看到冷溢城依然一動不動。她歎了口氣,認命般蹲在冷溢城床頭,拿過旁邊放著的勺子,“喏,我喂你——喝吧。”
冷溢城像個鬧脾氣的孩子似的,直到宮夏喊著喂的時候,他才勉強睜開眼睛,喝了幾勺。
“要是沒有其他事情,我就下去了啊!”宮夏把杯子放好,詢問著冷溢城。
冷溢城一聽她要走,眉頭都皺得恨不得要打結。“你請假了嗎?”
宮夏點了點頭:“請過了啊——不過說來還奇怪呢!我們老大,昨晚也受了傷,而且,聽三組長說,還挺嚴重的。”
冷溢城點了點頭,不再搭腔,生怕她把他受傷和孫修受傷的事情聯合起來。
“那你休息吧,我先下去了。”說著,宮夏又站起身來。
“坐著。”冷溢城的眼中迸發出強製的光芒,像是宮夏現在要踏出這間屋子,他就把她帶回來一樣。
宮夏看著他在病中卻依然清明的眼睛,立即投降:“怕了你了行不行,我就坐在那裏行不行?”她指了指牆角的那張玻璃茶幾。
“不行。”冷溢城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宮夏突然覺得,冷溢城這次受傷之後,就變成了一個三歲的孩子似的,任性,卻又沒有辦法。
——人家是病號。
“那我回房間拿台筆電,過來看片兒行不行?”宮夏白了他一眼。
“嗯。”冷溢城這才答應了。
宮夏站起身:“行吧,那我去拿,你先睡吧。”
“嗯。”
聽到冷溢城的回答,宮夏這才放下心來。
真的,越來越像孩子了。
宮夏吐了吐舌頭,往自己的房間跑去。
那淩麗琴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走了,反正宮夏經過走廊,往下看的時候,下麵的椅子上,已經沒有人了。
——就算她在,我也不怕啊!
宮夏聳了聳肩,進了房間。
而孫修那邊,情況就不太好了。
國安六部昨晚的任務,是截下那批軍火,以及那些人。這次任務,他們兩組帶了四十個人。原本以為,這批軍火,不會太興師動眾,可是現實總會給他們一個響亮的巴掌。
最後在混戰中,孫修為了保護許丹丹,為她擋了一顆子彈,那枚子彈,從他的後胸射入,差那麽一點點,就碰到了心髒。可是即使沒有碰到心髒,那也是出了很多血。
當時的場麵混亂,對方好像老大也受了傷,急著撤離。孫修倒下了,謝昌隻能代理,宣布撤離,便迅速帶著孫修去了醫院。
經過五個小時的手術,孫修的命是保下來了,可是因為失血過多,腦袋缺氧,現在依然是昏迷狀態。醫生說,若是情況好,估計一周就能夠醒過來,但是若是情況不好,可能這輩子就不會醒過來了……
現在是探望時間,許丹丹夾雜在各種探望的親屬中,去看著孫修。
他的臉上罩著呼吸麵罩,靜靜地躺在那裏。原本顧盼神飛的眼睛,現下緊緊地閉著。
許丹丹望著那個似乎都已經沒有生命體征的男人,忍不住哭了出來。
——國安六部的人太多,重症監護病房裏的病人都需要休息,一次一個病人隻能來一個探望的人。
許丹丹在人群之中,掩嘴哭泣著。身旁的人,或是哭叫,或是大鬧,但是裏麵的人也並沒有醒來的跡象。
那些個護士,怕是已經見怪不怪了,也沒有人出麵阻止一下。
在國安六部,許丹丹一向以鐵麵示人,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她放任自己哭了出來。周圍那麽多人都在哭泣,怕是沒有人注意到她。
——孫修,你醒過來好不好?
——我還欠你一句“謝謝”。
孫修算是大學畢業便已經在這個城市,他是家裏的獨子。這件事情,許丹丹還不曾有勇氣告訴兩位老人家。
她躊躇著,最後還是打定了主意,一個星期以後,不管孫修醒沒醒,她都會告訴老人家。但是現在,她想要親自照顧他。
謝昌來過一次。他跟許丹丹,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靜靜地坐著,誰都沒有先開口。
“丹丹。”謝昌最終還是忍耐不住,開了口,“你——”
“我沒事,哥。”許丹丹在私下裏,還是很敬重謝昌這個一組長的。“孫修是為了我受的傷,這件事情,我肯定要負責到底的。國安六部那邊,怕是都要靠你了。”
謝昌都還什麽沒說,那許丹丹就已經想到了這麽多,也難怪,這許丹丹能夠成為三組的組長。
謝昌歎了口氣:“唉——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跟孫修那小子,都是在比,誰先低頭,這件事情……”
許丹丹咬了咬下唇:謝昌難道把他們之間的感情,都摸得一清二楚了?“哥,這件事情,如果,如果孫修能夠在一個星期內醒過來,我就表白,我臉也不要了,我就主動去跟他說在一起……”說到這裏,許丹丹又哭了出來。
謝昌拍了拍她的肩膀:“苦了你了!”
許丹丹哭得不能自已,低著頭,不讓謝昌看到自己的眼淚。
謝昌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感覺,可是現在,他的戰友,就躺在裏麵,可能這輩子就隻是那樣了——十幾個小時之前,他還活蹦亂跳的,在自己的車裏耍寶,可是現在,像是沒了生命體征一般躺在那裏……
謝昌的眼睛也有點濕,他連忙轉過頭去,不再去影響許丹丹的心情:“那我先走了,國安六部那邊不能沒人。”
“嗯,哥,你走吧。”許丹丹擦著眼淚,跟謝昌揮手。
謝昌想說些什麽,可是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轉身就走了。
——臭小子,趕緊醒過來吧。再不醒來,你媳婦兒都要跟人跑了。
冷溢城不喜歡吃這種東西。
宮夏上午讓廚房準備了對傷口好的烏魚湯。烏魚被剁成小塊小塊,放進湯鍋裏,慢慢熬製,這樣的湯,出來的又白又濃,又有營養價值。宮夏盛了一小碗的湯,讓冷溢城坐正了,打算把湯一口一口吹涼了再給他喝。
冷溢城的臉色卻是一直不好。直到宮夏盛著湯的勺子放到他麵前的時候,他爆發了。
他扭過頭去:“不吃。”
“是是是,你是不喜歡吃,但是這個對傷口好啊!”宮夏繼續哄著。
“不吃。”冷溢城依然拒絕著。
“就吃一碗,一碗行不行?”宮夏見著原本放在勺子裏的湯都涼了,於是那口便收回來,自己吃了,又舀了一勺,送到冷溢城嘴邊,“你就喝一碗,你看,剛剛我都幫你喝了一勺了,我喝一勺可少一勺了啊,你趕緊喝,再不喝就涼了。”
宮夏繼續勸著,可是冷溢城依然不為所動,“不是,這個真的沒毒!”宮夏急了,一口氣把湯全部喝完,“你看,沒毒吧?”
冷溢城看得目瞪口呆,心裏彈幕一片,全是在罵宮夏智障。
——你特麽是自己想吃了吧?
從罵宮夏智障,變成了真相帝,冷溢城覺得,他這傷,讓宮夏照顧,是好不了了。
“我再去給你盛一碗。”說著,宮夏就跑出了門。
後廚的趙大廚,看到宮夏端著空著的碗過來,哈哈大笑:“宮小姐果然能夠製得住少爺,少爺從來不喜歡喝烏魚湯的。”
宮夏也跟著“嘿嘿嘿”地笑著,她也不好意思說,這碗魚湯,是她喝掉的,並不是冷溢城。
——不過!不過!不過!這碗魚湯,她肯定讓冷溢城全部喝光!
“趙叔,幫我這碗盛滿!多喝烏魚湯對傷口好!”宮夏喊著。
那趙大廚繼續笑著:“好嘞!當心手,當心別燙著!”
“嗯!”宮夏點著頭,看著手中的碗慢慢被白色的魚湯灌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