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晚秋
已是晚秋時節。
宮中上下,正在為禪讓之禮做準備。
太子也正在忙於他親政以來的第一項國策,想盡一切辦法為海禁開路。
沈大公子當然成為這一切,當仁不讓的領頭人。
而沈氏家族。也可以說為了重開船廠,建造大船,幾乎傾盡了所有。
一時間太子下令重新招募永樂年間那些造過大船的工匠以及水手們。
而那些工匠多以老去,聞聽朝天子招募,大都是他們的那些徒弟們過來應召,而他們不過是作為從旁指導。
至於那些水手,則隻能雇一些常年漂泊在海上的海盜。
朝廷給的銀子非常的豐厚,足以能夠讓他們放棄在海上打劫的營生。
人,但凡有個正經營生做,能夠賴以生存下去,誰還去打劫?
一切都按著思雨在奏書中提到的步驟一步一步施行開來,果然就是順風順水。
幾個世家大族一起為重開船廠建造大船,投入股份,人人都知道開放海禁的好處。
但是一時間投入實在是太過巨大,這一次由朝廷牽頭,有多年經營海上生意的沈大公子作為代理,這才能夠讓大家信服。
長久以來就是缺這麽一個牽頭人,沒有辦法讓所有世家大族的力量凝聚在一起。
而今有朝廷牽頭,幾乎讓所有世家大族的財力一塊是讓他們的利益能夠得到保障,如此一來可真是無往而不利。
這麽一來的話,朝廷根本就出不了多少銀子,卻是最大利益的獲得者。
如此一來誰不心動?
短短幾天過去,開船廠的費用很快就征集到位,各種的工匠都開始在船廠集結。
大船所需要的木材,都從深山砍伐,然後順著運河漂流到泉州。
一邊是召集工匠,一邊是運輸木材,兩邊的工作誰也不耽擱。
所有的工作都在盡量往前趕。
也幾乎所有的步驟都按照思雨在奏疏中提到的去分配,統籌兼顧,一步步有條不紊的施行開來。
可以說一方麵加快了工程的進度,另一方麵也節省了銀兩。
短短數天過去,船廠已經有了一個初具規模,從前的一些大工匠也開始逐漸到位。
可以說整個這麽一件複雜的事情,從財力到賬,工匠與水手的募集,再到木材的準備,都井井有條的布置了下去。
其實這是沈大公司多年準備的結果,就欠一股東風。
而今這股東風隨著思雨的奏書提交上去,非常應景,而及時的刮過來了。
當然這一切進行的非常的順利。
但這在天下臣民,百姓看來,無不彰顯新君的才幹與施
政能力,一時間讓太子的威望如日中天。
朝中已經隱隱傳出來太子的才能,可要蓋過他的父親,甚至比多年前的成祖也不惶多讓。
這當然是當今的皇帝與太子樂意看到的,也適於這禪讓之禮順利舉行。
讓這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順應民心。
然而這一切的功勞都在於思雨那份奏書,對於沈大公子來講,他倒是知道這海運的好處。
對於他來講,學識淺薄,父親也不支持他,所以他盡管知道這裏蘊藏的巨大利益,卻苦於有嘴說不出。
也缺乏太子的支持,讓他一個身為沈家大族的大公子,也是幹瞪眼兒,幹著急。
而對於太子來講,一旦親政就要麵臨國庫極度的空虛,這是他麵臨最大的難題。
他怕急需要開源節流。
而思雨的這份奏疏,真的是與他來講久旱逢甘霖,實在是太及時了。
自此以後,太子不光把她視為書筆吏,更把她當作為賢內助。
僅憑這一點,讓她在東宮之中的地位極為特殊,大有取代顧太子妃地位的勢頭。
一時間翠微殿在整個後宮當中風頭無兩,劉皇後的雪鵑,太後的季婆婆,時不時往這裏跑。
至於那些宮女,太監,一個個見了思雨也不再像過去冷冰冰一般,愛搭不理。
而是離著老遠,就躬身施禮,態度極為的謙恭,說話也極為的和氣。
而思雨身邊的妙玉,妙璃,還有她的伴妃,小鹿,地位都水漲船高。
別說是那些宮女與太監以及粗使婆子,見了她們極為的恭敬,就是那些品級低的答應,常在,見了她們,極為的客氣。
而天香樓的生意,雖然暫時還比不上逍遙樓,但是一日的流水,過萬兩銀子。
再加上此前又出了她這個花魁,嫁到了皇宮,更讓這天香樓的名氣火爆。
在煙柳巷中,天香樓與逍遙樓,無形之中達成了默契。
逍遙樓,以經營麵首為主,而天香樓,還是以藝妓為主。
鬥了這麽多年,雙方無形之中,變成了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打擾。
如此一來,天香樓的生意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而這更讓思雨有底氣,大手筆的打賞那些宮女與太監,幾乎所有的宮人都願意往翠微殿跑。
思雨打賞的銀子能夠頂得上他們一年,甚至好幾年的收入,去往別的宮殿,至多不過給個三五兩銀子,這就算是頂天了。
而去往翠微殿,平平常常,都是十兩銀子起價,他們如何能夠不動心?
更何況要是帶來一些有價值的消息,講給這位思雨娘娘聽,賞銀還會翻倍。
如此一來,整個皇宮中,各宮妃子,皇帝,以及太子與廷臣奏對時,講過什麽話,做過什麽事,都逃不過思雨的耳目。
好多的事情,思雨往往第一個知道。
也可以這麽講,宮中的許多事情,凡是各宮的妃子,皇帝,太子知道的,思雨是一定知道。
然而思雨知道的,他們反而不一定知道。
這一日,楊海像往常一般,將所有的奏折歸類,小心的壓進食盒之中,以給思雨娘娘送糕點的名義,來到了翠微殿。
為了不讓那些禦吏和言官們發現,他做的是極為小心。
來到了翠微殿的門口,妙玉和妙璃一見是他,連忙往進請。
這都雙方已經形成了極妙的默契。
楊海進了屋中以後,發現思雨,又在作畫,不過這一次,畫的不再是佛像,居然是太子。
隻不過這畫中的太子,一身戎裝打扮,正在與其餘的侍衛們,合力製服一隻老虎。
那老虎張牙舞爪,顯得極為凶惡,但是在太子的空手製服下,不住的使勁兒掙紮。
太子顯得孔武有力,居然手無寸鐵製服一隻白額吊睛猛虎。
老虎畫得極為傳神,眼神雖然凶惡,卻隱隱有一種害怕。
太子卻是從容淡定,而他身旁的那些侍衛,無不臉上帶著驚懼與佩服的神色。
然而這一切並不是最重要的。
更讓人稱奇的是這畫裏麵還有皇帝。
皇帝的打扮顯然是一個老者,帶著一個鬥笠,眼神非常的慈祥,卻顯得非常老辣。
用手指指點點,似乎在一旁教太子如何製服這隻猛虎。
如此天馬行空的想象,不禁讓人忍俊不禁,楊海在她身後,看到這幅畫以後,還是忍不住笑了。
他的笑聲過於尖細,一下子驚擾了思雨,驚回頭,一看是他,想用布蒙住,卻被他攔住。
楊海不禁心生佩服道:“思雨娘娘的想象力,真是讓人叫絕,隻是不知道東朝與皇帝看到以後,兩位聖上會怎麽想?”
他這話一說,思雨的臉上一下子紅了,萬分忸怩地說道:“這隻是我平常無事畫著玩,你可千萬別告訴太子!”
楊海哈哈笑道:“如果太子和皇帝知道,娘娘把他們畫為如此勇猛的樣子,不定下心中多麽高興呢!”
其實思雨這一切都是有意做給楊海看的。
馬上下個月的重陽,就要舉行禪讓大禮,權力交接的微妙關係,可以說這幅畫是非常的應景。
既巧妙的遮掩了這新老皇帝交接的時候,老皇帝那種落寞與無力,又無形之中,隱喻了老皇帝的作用,新皇帝的幹練,還增加了一會
兒親情。
這幅畫,可以說是十分的恰當合適。
思雨對楊海微微一笑,手指了下那食盒,小心問道:“可有什麽大事急需批閱嗎?”
“倒是有一件,這折子是宣府蘇定方上的,沈家二公子帶著一隊士兵按例巡邏邊境,不想卻遭到埋伏,他以下幾十名士兵全戰死,他也受了重傷,算是討軍功的!”
思雨聽楊海這麽說,就覺得心一下子被揪緊了,但她竭力不在臉上表現出什麽,急於想看下那蘇定方在折子上怎麽講。
楊海顯然並沒看出她有些不對,依然自顧自的說道:“沈二公子也真是悍勇,手刃敵軍十人,東朝已打算封他個三品驃騎將軍,掛三品虛職,調山西老營堡任職!”
思雨顯然知道,這其實是對他的一種保護,畢竟稍離前線,不用再過那種刀頭舔血的生活了。
不過,她轉念一想,既然太子已有了成算,為什麽還要讓自己批示呢?
想到這裏,她笑著看向了楊海,卻發現他似笑非笑盯著她的臉。
她一下子明白了。
沈二公子是否調往後方這張折子,自己是不能批的,一旦批了,對自己與二公子都不利。
想到這裏,眼前的楊海作為從小與太子長大的玩伴,他最為理解太子的想法與意圖了。
思雨微笑的朝他看了一眼,對他笑道:“那麽楊公公你該怎麽說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