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私相授受
回府後,容清紓在花廳和容千衡匆匆用完晚膳,便跑回了流染居。
這時,訴琴為正拿鐵鍬的玄寂掌燈,“姑娘,將扶桑樹種這裏嗎?”
“正東方。”容清紓若有所思地望著正東方,而後定定道。
玄寂長歎一聲,他堂堂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暗衛殺手,居然有朝一日淪落為刨坑的花農。
不過,心裏這麽想,動作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片刻後便在空曠處的正東方挖了一個坑。
容清紓看著眾人種樹,口中喃喃自語道:“已經開始了。”
這時,一個小丫鬟匆匆跑來道:“姑娘,謝公子說,潛公子情緒低落,要在尚書府陪他幾日,過段時間再回來。”
容清紓點點頭,“好。”
這也在情理之中,容延潛和尹逐逍這一次見麵,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重逢,大概,容延潛今日也大哭了一場吧。
不過,令她意外的是,容延潛和謝臨,不是在雅間還吵得麵紅耳赤的,怎的這麽快便形影不離的了。
也許,這便是小孩子之間的友情吧。
雖然,兩人看著打打鬧鬧,實則卻是對彼此都尤為關懷。
接連兩日,容清紓都在為昏睡的堯碧調養身體,要麽和藿藍一起抄錄禦顏熠贈給她的醫書,要麽為容千衡縫製婚服,難得沒有跨出流染居半步。
“姑娘,風公子說,大家都去見山長了,怕你一個人悶著,過來看看你。”
“請他進來。”容清紓緩緩合上醫書。
“清兒,聽聞你愛吃點心,這是凜宮特有的山楂酥,帶來給你嚐嚐。”
容清紓隨意挑了兩塊,“藿藍,也給大家嚐嚐凜宮的點心。”
見眾人地蜂擁向藿藍,容清紓忍不住噗嗤一笑,“流染居有一群餓狼,若是遷宿日後送吃的,可別獨獨送我這一份。”
風遷宿沉吟片刻,才點頭道:“好。”
“聶斕一事,你出手相助,我還未向你道謝。今日,便和你對弈,也算還了這份人情,如何?”這份人情,早早地還了,她也早點安心。
“正好,我收的那副棋,前幾日也讓人送來了。”
“去滄浪亭吧。”流染居畢竟是她的閨房,風遷宿是外男,理應避嫌。
見風遷宿點頭,容清紓又道:“你先過去,我隨後便來。”
風遷宿見容清紓衣著單薄,不禁提醒道:“快到初冬了,外麵風大,清兒記得帶件披風過去。”
“好。”容清紓在書架上一排排找書。
待找到一本皺巴巴的棋譜後,才披著禦顏熠送的狐裘去滄浪亭。
“久等了。”容清紓毫無儀態地在風遷宿麵前落座。
“這棋子雖非絕佳材質,這上麵的鏤雕,倒也頗費心思。”容清紓瞟了風遷宿一眼,想著,他到底有多愛佛門。
日日捧著佛經參悟佛法,身上也有著一股淡淡的佛香,就連這棋子還鏤雕著釋迦摩尼、彌勒佛、文殊菩薩等佛門人物。
“心緒不穩之時,摸摸這副佛棋,倒能沉心靜意。”
容清紓向來不信神明,一提佛學便頭疼,於是清清嗓轉移話題道:“這本棋譜是我幾年前得來的,上麵還有幾局殘棋沒有破解。遷宿,今日你我便不破不休,如何?”
幾年前,那幾局殘棋她一直破解不了,一擱置便到了今天。
“奉陪到底。”
語畢,二人便開始擺棋。
起初幾局,二人集思廣益,雖然頗費心思,倒也巧妙地將棋局破解。
到了破解最後一局殘棋時,已是華燈初上之時,藿藍怕二人傷了眼睛,特意多點了幾盞燈。
容清紓和風遷宿二人,沉迷於破解殘棋,整整一天,都未離座,午膳、晚膳也是囫圇地解決。
此刻,他們要破解的棋局是明皇遊月宮,用的是明皇與貴妃遊月宮的典故。
起初,二人還能還能根據棋局的莫測變化,靈活地隨機應變。
但隨著棋盤的棋子變得密密麻麻,二人已經絞盡腦汁下了一整天棋,頭腦變得有些混亂,不甚清明,破局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一子落下,間隔許久後,才能決定下一子應落何處。
“清兒,不如改日再戰?”風遷宿見容清紓哈欠連天,不住地揉眼睛,實在有些不忍。
“不可,君子一言九鼎,不可背約!”容清紓倔強地甩了甩頭。改日,她不一定還有這番興致。
“無妨,你是女子。”
“遷宿,我容清紓可不是一般女子!”說得,容清紓又落下一子。
這下,風遷宿注視著棋盤,陷入了沉思中,眼神也極其凝重。
容清紓趁著這個間隙閉目養神。
良久,又聽得風遷宿催促道:“清兒,該你了。”
容清紓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了看局勢大變的棋盤,心中一樂,神思也清醒了不少,抓了一顆白子,落在棋盤上,笑道:“全局呈滅絕之形,我贏了。”
“你贏了,該回去休息了。”
禦顏熠的聲音漾著淡淡的笑意,卻讓容清紓背脊一涼,睡意全都煙消雲散。
禦顏熠彈了彈容清紓的額頭,“還不走,難道讓我抱你回去?”
“風公子,告辭了。”容清紓立即跳開,似乎木凳上有千萬隻螞蟻要咬她。
風遷宿並肩而行的兩人,清澈如水的眼底已是淡然無波,“還真是將清兒視若珍寶,連下棋都要代勞,舍不得她費神。”
藿藍見容清紓與禦顏熠走遠後,才慢慢地跟著。
“你怎麽來容府了,趁沒人發現,你趕緊離開,若是被皇上知曉,必定會責罵你。說不準還要特意把我召進宮,再恐嚇一頓。”雖然容府的人比較幹淨,但容清紓還是提心吊膽地左右張望。
“若是傳出去,也許父皇便不會為我選妃了。如此,也算是一樁幸事。”禦顏熠笑得意味深長。
“如若皇上為你我賜婚,我就跟你姓!”打死她都不會相信,古禦帝會給他們賜婚。
“若你嫁於我,本就要隨夫姓。”
“顏熠,身為君子,與小女子逞口舌之快,便是枉為君子。”容清紓氣呼呼地瞪著禦顏熠。
“兩日後,太子府設宴款待各國使者,今日處理完朝務後,閑來無事,便過來了。”禦顏熠從懷中取出一份正紅色的請帖。
如此看來,各國使臣都已來齊,群英薈萃也近在眼前了。
“此刻是戌時末,應當安歇了,你閑來無事?思念我就直接說,不用拐彎抹角,我又不會笑話你。”容清紓忍俊不禁。
“記得赴宴。”禦顏熠指節微曲,在容清紓腦袋上重重一敲。
“看心情。”容清紓昂著頭。
“容清紓,你在花市和君昭瀚私相授受,這筆賬如何算?”
私相授受?那棵扶桑?
“那棵扶桑,我自始至終都沒有碰過,玄寂沒和你說?”這也算私相授受?
“別人贈你的東西,你便種在庭院中,好生種植,日日瞻仰。可我贈你的東西,你便不屑一顧。”禦顏熠一張臉,拉得長長的,擺明了就是生氣。
“那幾本醫書,因為是你親手抄錄的,我都要手不釋卷了。要不然,你聞聞,我身上可是有書香之氣的。”這幾日,她醉心於抄錄醫書,裏麵的內容她都要倒背如流了。
禦顏熠看著急於解釋的容清紓,眉眼不自覺地舒展了幾分,剛染上笑意,又強自壓下去,沉聲道:“不是醫書。”
容清紓指了指腰間的青玉麒麟玉佩,“顏熠,你看,你贈我的麒麟玉佩,也是日日佩戴,生怕磕著碰著,或是弄丟了。”
禦顏熠挑了挑眉,“我曾經贈你的東西,你都忘了。”
曾經,難道是很久以前?
可以前,禦顏熠似乎與她並無交集,怎麽可能贈過禮物給她。
任憑容清紓絞盡腦汁,都沒有半點頭緒,看著禦顏熠略帶失落的神色,立即求饒道:“顏熠,我錯了。”
當務之急,趕緊認錯,讓禦顏熠息怒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