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入戲太深
“都交給學徒了,這位姑娘是?”落葵坐在容清紓身邊,喝了一大口清水解渴。
禦棠華看向落葵,驕傲地拍著胸脯笑道:“我是清紓的小徒弟。”
“主子竟然收了徒弟,也不知你是何許人也。”落葵一臉的難以置信,死死地盯著禦棠華,似乎要盯出一朵花來。
容清紓瞪了一眼落葵後,不舍地放下書籍,“棠華,你先看會書,我有些事要去處理 一下。”
“好。”禦棠華向來不是喜歡過問他人私事的人。
走到一處僻靜之處時,容清紓才悠悠開口問道:“天氣漸涼,那邊是苦寒之地,今年禦寒的藥材準備得可還順利?”
“主子放心,有莫家出手相助,一切都很順利。不過,今年整個大陸都遭受旱災,那邊也未能幸免,各國的收成都不好,古禦遭災還算輕,隻有沁梧二州鬧饑荒。但各地的糧價還是居高不下,想要籌措一倉糧食,怕是不易。”
“照如今的形勢,糧價隻會越漲越高,若是不盡快備齊糧食,一旦那邊發生暴亂,後果將不堪設想。若是手頭緊,便先找莫家,剩下的我來想辦法。但有一事必須記住,不可在受災嚴重之地購糧。”
其實,籌備銀兩於她而言,也並非極為困難之事,隻是她擔心大量收購糧食,久而久之,百姓們無糧可買。
“主子放心,落葵會讓人在未受災之處均量收購糧食。”
“如此便好,他可有修書過來。”似乎有一段時間沒有收到他的書信了。
“沒有,不過公子傳了消息過來,過段時間會來一趟京城。”
“真的?”容清紓一時有些激動。
“是公子的書童傳來的消息,說是要來京城收今年的親傳弟子。”
“那你們定要提前做好部署,無論如何都要護他周全,更重要的是,萬萬不能讓有心之人查出他的身份。”
自從容清紓昨日從青囊館回來後,便將自己關在書房,思考如何籌措銀兩一事。
八鬥先生那邊的話本發行若要風靡大陸,不僅此次賺取的銀兩不能動,還要大量投注銀兩才行。她名下的幾家商鋪,那些銀兩各有用途,暫時也不能動用。
她如今當真體會到窮困潦倒,走投無路的滋味了。
“姑娘,大公子派人送來了幾匹布料和繡樣。”
容清紓一聽到訴琴說到布料,一時就有些頭大,她現在還正在為銀兩發愁,容千衡的婚服又不能耽擱。
“好,先放進裏間吧,我待會便過去。”
“是。”
容清紓冥思苦想,仍然沒有想到什麽路子,甩了甩腦袋,向裏間走去,“罷了,隻能先拜托莫如深了。”
可是,容清紓正按著尺寸裁剪好衣服後,便聽到了沁琥滿是喜意的聲音,“姑娘,陳夫人特意登府來向你道謝,如今就在前廳等你。”
若是道謝,除卻昨日藿藍那張藥方一事,容清紓再也想不到其他事了,“你讓她稍候片刻,我換身衣裳便過去。”
雖說陳夫人昨日之舉讓她有些不快,但也算情有可原,如今特意登府,又是長輩,若她端著架子不見人,實在太過失禮。
因而,容清紓換了身得體的雨後天青色羅裙,便悠然自得地走向前廳。
“清紓,你來了。”陳夫人雖是一臉憊態,可目光卻比昨日多了幾分神采。
“陳夫人。”容清紓款款地向容清紓行了個問安禮。
“清紓,不必在意這些虛禮,我今日特意登門,一為昨日言辭不當而道歉,一為清紓救安兒於生死道謝。”陳夫人熱絡地扶起容清紓,十分自然地將她拉在身邊坐下。
“陳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才能安然無恙。況且,那張藥方是藿藍開的,我昨日也沒幫上什麽忙,陳夫人要道謝的人,應當是藿藍。”
陳夫人掃視了一圈前廳,“這是自然,隻是不知藿藍姑娘在何處?”
見陳夫人確實是真心實意,容清紓的語氣才緩和幾分,“她如今在容府主宅。”
“好,改日我便攜禮向藿藍姑娘道謝。”陳夫人也是笑意盈盈,頓了頓,又為難道:“實不相瞞,我還有一不情之請。”
容清紓略一思索,便猜到了陳夫人的真正來意,無非是陳安癡呆失語一事,“陳姑娘的病況,太醫是如何說的?”
“那些太醫謹小慎微慣了,昨晚若非高太醫堅持用藿藍姑娘的方子,我便要給安兒料理後事了。如今安兒已無性命之憂,那些太醫更是不敢下藥,一個個都推脫說無能為力,我走投無路,隻好來找清紓了。”
“陳夫人,我有言在先,我雖有診治之法,卻從未醫治過此類病患,若陳夫人配合,我最多也隻有三成把握,而且,醫治也並非一朝一夕之事。”
“若是診治失敗,會有什麽後果?”陳夫人的手不自覺地攥緊,衣裙也被攥出了褶皺。
“若是失敗,便終身難以治愈。”
“事到如今,除了容姑娘,也無人願意為安兒醫治。既然還有希望,無論如何,我都要試試。”哪怕結果不盡如人意。
“既然陳夫人相信我,那我便竭力而為。不過,陳姑娘經此重創,當務之急是調理身體,待身子恢複後方可行針。在此過程中,要尋一幽靜之處調養,要多和她說話,絕不能讓她受任何刺激,否則,必將功虧一簣。”
陳夫人一臉期待地望著容清紓,“這些我都記下了,平日裏會注意的。若是清紓有閑暇時間,還請過府為安兒開幾劑方子調養。”
“我隻擅針灸之術,陳夫人若要方子,可移駕容府,去找藿藍,也可去青囊館找落葵,她們二人的造詣,絕不在太醫院之下。”
“清紓如此高風亮節,又出身書香門第,想必對那些黃白之物也不感興趣,這是我特意搜羅的名家書法,便當做問診費了。”陳夫人朝侍女擺了擺手,侍女立即將書法捧給訴琴。
她如今正四處籌錢,哪裏像對黃白之物不感興趣的人,“陳夫人,我委實是容家百年難遇的異類,比起名家大作,還是更愛錢財。”她也不想這麽直白,可她也沒辦法,誰讓她是真的缺錢。
而她也敢斷定,無論如何,陳夫人都會送上診金,這樣才不至於欠下自己的人情。
陳夫人笑得有些牽強,但也暗暗鬆了口氣,畢竟,這這副書法可是她最為鍾愛之物。
起初還擔心容家書畫古物數不勝數,容清紓瞧不上自己的書法,現在看來,確實是她多慮了,“清紓如此……直爽,還真是與眾不同。改日我便讓人備上診金,送來尚書府。”
“如此甚好。”雖然陳夫人的診金對她而言,不過杯水車薪,但也聊勝於無。
她現在也在想,她是不是應該出診賺錢。
說起出診,皇太後那邊,她也確實該抽空過去看看了。
“我出來也有一會功夫了,府中還有許多事務要處理,我便先告辭了。”陳夫人事情已經辦好,也無心久留。
“告辭。”容清紓出於禮儀,還是將陳夫人送至了大門口。
但當她見到門口圍著那群黑壓壓的人群時,簡直是追悔莫及,她怎麽就忘了這一茬了。
容清紓看著逃也似的陳夫人後,這才後知後覺,為何陳夫人沒對她說‘留步’。
“恭祝卿姑娘沉冤昭雪。”眾人齊齊一呼。
“當初是小生有眼無珠,誤以為卿姑娘是奸邪小人,如今才知卿姑娘為了大義,不惜忍辱負重,卿姑娘如此胸襟,實在讓小生無地自容。”一身著國子監服飾的監生拱手向容清紓道歉。
“是啊,這麽多年來,我們對卿姑娘惡語相向,可卿姑娘卻以德報怨,從未怪罪我們。”
……
“諸位,我是容清紓,不是卿姑娘。”容清紓被這群入戲太深的人,弄得頭都大了。
昨日她差點沒被這些人群毆,如今又將大門圍得水泄不通,為過往之事賠禮道歉。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何時成了高風亮節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