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讓他提親
“紓丫頭,轉告蓁兒,我意已決,無須再勸。你們都走吧,我歇一會。”容清紓小心翼翼地扶著瘦骨嶙峋的二叔婆躺下,為她掖好被子後,心情複雜地走出房門。
“清紓,二叔婆她如何了?”容吟蓁焦急地抓住容清紓的手。
容清紓未有隻言片語,隻是心情沉重地搖頭。
“走吧,我帶你去靈堂。”容吟蓁看著緊閉的房門,喟然長歎。
“好。”
“父親回京了。”許是覺得太過沉悶,容吟蓁不時插上一句話。
“他也來了謐園?”
“嗯,聖上本欲設宴嘉獎他治理水患之功,念在二叔公駕鶴西歸,便將慶功宴推遲了幾日。此刻,他正在前廳與堂叔、大哥、三哥等人議事。”
靈堂一片哀樂,家眷們披麻戴孝哭屍於室,跪謝前來吊唁的寥寥無幾的賓客,甚至不乏嬉笑怒罵者。
容清紓出於對死者的敬意,無言地上了一炷香。
“兩位兄長劇毒雖解,卻也對身體損耗極大,這是調理身體的方子。身體強壯,才能支撐起門庭,不負二叔公對你的厚望。”
“祖父他……”容延悟張了張嘴,眼淚又奔湧而出。
容清紓見狀,頭疼不已,將藥方塞到容延悟手中,便與容吟蓁退出了靈堂。
“清紓,你這是去前廳?”
容清紓一陣冷笑,“他們商議之事,無非是將二叔公自族譜除名。”
“那這一房又當如何立世?二叔公的罪過,不應由他人來扛,容家何時也興連坐了。”容吟蓁緊抿著櫻唇。
“吟蓁姐姐放心,叔父處事素來秉公,不是牽連無辜之人,我們過去探探情況即可。”
“嗯。”
容清紓和容吟蓁二人到了前廳,讓浥塵和挽風二人在外放風後,便悄無聲息地溜進了前廳一個被屏風所掩的角落裏。
容清紓掃視一圈,發現就坐議事之人除卻她認識的曲迭、容延梵外,還有好幾位麵生的男人。
“清紓,坐在上首那位睿智的中年男人便是父親,另外幾位,我也從未見過,想必是容府其他族人。”容清紓離府多年,府中許多人已然陌生,容吟蓁小聲地向容清紓介紹。
“三公子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被下毒暗害之人是大公子,你們二房秋毫無損,便巴巴的做起好人了。”說話之人啜了一口茶水,不住地挖苦諷刺。
“叔父尚未入土為安,族兄身為族親,便一心將他自族譜除名,將謐園之人逐出京城,未免過於刻薄寡情。”說話之人正是容尚書。
“容尚書不吝言辭為他辯護,不過是為了袒護你那個不肖子容延朗,他此次鑄下的錯,與那位族叔可是不分伯仲。既然他躲在外麵,便將他一同除名,日後也不必回京了。”他早就不滿容延朗了,能借此機會為容家清理門戶,簡直是欣喜若狂。
“就是,容尚書真是大言不慚,難道還讓這種人入容家祖墳。”
堂叔父立即出言辯護,“父親已然迷途知返,既已以死謝罪,何必如此糾纏不放。”
“你幫著他胡作非為,你們一家子,都別想好過。”
堂叔父聞言,瞬間噤聲。
容清紓聞言,立即傳音入密,對曲迭說了些什麽。
原本有些坐立不安的曲迭,神色瞬間便淡定了許多,“二叔公有罪,懲處是理所應當,可累及無辜卻是不當。容家祖訓有言: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二叔公等人固然要罰,卻也應注意力度。”
“大公子的意思是……”容千衡在族中素有威望,曲迭一開口,族親們便有所鬆動。
“主犯二叔公自族譜除名,不得入容家祖墳,不得累及謐園無辜之人;族老、堂叔等人為從犯,按家規處置,各領幽棘藤五十鞭,祠堂麵壁思過一個月;但念在族老們年事已高,處罰便改為遣送回瀝陽宗祠,日日抄寫家規,沐浴佛音,為容家上下祈福,此生不得回京。這兩支族人每逢初一十五,於府門搭建粥棚,賑濟貧苦百姓,並延請名醫,義診贈藥。族叔以為如何?”
“大公子如此處罰,族叔自是沒有異議,隻是……”
“聽聞族叔幼子適逢入學之際,卻發愁無門路入學。”一直靜默不語的容延梵不鹹不淡地開口。
因為融菁書院之故,各國國子監皆不景氣,入學之人並不多,但也並非任何人皆可入學。
古禦明文規定:凡適齡學子,必憑三位五品以上官員聯名薦書入國子監。
“年後,容家還有幾個融菁書院的名額。”曲迭不疾不徐地飲下一口茶。
這些旁支的族人,隨著朝代的推移,也隻占了個容姓了。又因族中無傑出子弟,他們這些人早已入窮巷。
這次之所以如此咄咄逼人,皆是為了謀利。
見曲迭如此示好,二話不說,立即退步,哈哈大笑道:“大公子秉公辦理,我等心服口服。”
“族老們可服?”
“我等甘願受罰。”族老們本以為要遭受一番皮肉之苦,那他必死無疑。
如此處置,雖然清苦一些,好歹還能留住一條老命,自是無異議。
“我服。”堂叔父心力俱疲地閉眼道。
但還是有人質疑道:“大公子如此處置,並無不妥,可大公子似乎忘了一人。”
容清紓聞言,雙手不自覺地攥緊。
他所言,無非是不知所蹤的容延朗。
“三弟行蹤不明,待他回府後,再究過錯不遲。”
“那個逆子……”容尚書聞言,青筋暴起,眼底泛起一股不易察覺的關切與擔憂。
容延梵的唇瓣也抿得緊緊的。
“二哥他……”容吟蓁手中的絲帕被她絞成一團。
“有叔父在,絕不會讓他被除名,但懲處卻是免不了的。”容清紓握緊容吟蓁發涼的削蔥一般的手指。
“古語有雲:子不教,父之過。這個逆子闖下滔天大禍,是我教導無方,我願自領五十幽棘藤,為其減罪。另,自府中取出千兩黃金彌補容家損失。待他回府後,任憑大公子處置!”
“父親身為朝廷命官,理應為國效命,這五十幽棘藤之刑,延梵願代父承受。”容延梵撩袍跪於容尚書麵前。
曲迭沒有開口,其他人也不便多言,前廳內氣氛頓時一片凝滯。
這時,外麵吵吵嚷嚷的聲音向前廳傳來。
“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不行了。”
“母親!”堂叔父發瘋一般衝了出去。
“千衡,我去看看叔母。”容尚書也匆匆離去。
“此事容後再議。”見其他人都一一起了身,曲迭也借此機會,急忙往二叔婆的院子走去。
“吟蓁姐姐,可過去?”若不是容清紓扶著容吟蓁,她早已癱倒在地。
“不必了。二叔婆既將我拒之門外,便是不願見我。”她何嚐不知,二叔婆如此,便是不願讓自己見到她那般模樣後傷心。
“如此也好,二叔婆若是見你如此難過,走得也不安心。”
“三哥。”容清紓聽到容延梵柔和的聲音時,他已經走了過來。
“清紓,你跟我出來。”
容延梵出了前廳後,尋了一僻靜之處,屏退了蘇嬤嬤。
“琛王一心謀奪家主印鑒,想必與幾日後的秋闈放榜脫不了幹係。”
“原來如此。他這是打算以容家之名,將人才納入麾下。”她竟忘了秋闈放榜這一茬。
“琛王欲借容家之名廣納人才,殊不知,二叔公送去的家主印鑒,是黎王偽造的印鑒,你我隻徐坐山觀虎鬥即可。”容延梵笑得溫和。
“禦錦黎表麵上不爭不搶,沒想到暗地裏也會使陰招。”
“儲君之爭,那些皇子,沒人能置身事外。”
“三哥,家主印鑒雖是偽造之物,可與容家有關,難保有心人不會將容家拖下水。”容家已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眼紅之人數不勝數,隻能事事小心。
“清紓言之有理,隻是,如今家主印鑒不知所蹤,我們也無法證明那不是容家家主印鑒。”
容清紓眸中有些許不自然。
“還不交出來?。”容延梵憋著笑意。
“想要直說便是,何必兜圈子,上次二叔婆托吟蓁姐姐給我,都還沒捂熱。”容清紓癟著小嘴,將木盒甩給容延錚。
“若不說清楚,你可舍不得拿出來家主印鑒。”容延梵刮了刮容清紓的鼻子。
“我先走了,你待會去陪陪吟蓁。”
話音未落,容延梵便大步流星地離去。
“離府多年,如今回來沒送禮給我,還誆騙我的東西,這哥哥當得真不稱職。”容清紓看著容延梵越來越遠的背影,嘟著小嘴抱怨。
“容清紓,你還好意思說別人,當初答應我,要送給我百年佳釀,結果就拿幾壇糯米酒打發了我。”
“你喝了?”容清紓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夏霽是嗜酒之人,得了酒,怎麽可能不喝。
“就喝了半壇,剩下的都給了表哥。容清紓,我們江湖兒女講究道義,你這次騙了我,你至少要給我十壇百年佳釀。”
難怪,昨晚她覺得禦顏熠身上的酒味有些熟悉,原來是女兒紅酒。
“夏公子想要百年佳釀也不是不可以,把我的女兒紅酒還來。”容清紓將有些薄繭的手伸向夏霽。
“那是女兒紅酒。”夏霽目似銅鈴,驚異地瞪著容清紓。
“你若不還也無妨,記得提親便是。”容清紓給了他一個白眼。
“那個……那個……”夏霽抓耳撓腮,絞盡腦汁地想理由,準備搪塞過去。
突然,拍掌道:“酒是表哥喝的,跟我沒關係。還是讓他還,讓他提親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