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禩悲禔傷
〖歎詞〗禩悲屈君使事平，禔積心結再難解。
玄燁的拳攥的緊緊的，重重的敲在桌案上。
“皇阿瑪，您別生氣了。”胤禛輕聲勸道，”大臣們也未必就是和八弟結黨，隻是發表自己的意見而已。”
“是啊，皇阿瑪，您看八弟被您革爵的時候，大臣們也沒有來說情的，他們事非也還是判斷的。”胤祉也勸道，”何況也是阿瑪您一直堅決的說不原諒二哥的，大臣們也未必能猜得您的心意。”
“哼，就算是老二不當薦，你們兩個不比胤禩強嗎？未何不見有薦你們二人的？”玄燁不滿的搖頭。
“皇阿瑪，大臣們都知道我和三哥是沒這個心的，我們自幼便立誌要盡忠二哥，所以在我們的心裏所認的太子隻有二哥。”胤禛輕聲說道。
“唉！是啊，到頭來，真正忠心的也就隻有你們兄弟倆了。”玄燁長長的呼了口氣，”如今，大臣們都支持老八，朕在殿上曾說過他們推薦誰朕便立誰，但你們兄弟是明白的，朕想複立胤礽，這個局該如何解呢？”
“嗯……”胤禛低思了一會兒抬頭說道，”皇阿瑪，您看這樣行嗎？您直接找禩兒來談談，讓他支持您複立太子，隻要老八堅決支持，那些大臣們也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對，皇阿瑪，兒臣也覺著這樣可行，您也要原諒禩兒的，父子倆交交心，這次我們把所有問題都解決了。”胤祉附和道。
“嗯，祉兒，明天把胤禩傳過來吧，朕和他談談……”玄燁點頭說道。
沒有人知道玄燁和胤禩究竟說了些什麽話，但這段父子的對話卻改變了許多事情，滿朝的文武大臣們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這父子倆在態度上的突然轉變：玄燁在當日便下旨恢複胤禩的爵位，前罪一概不再重提及追究；而在朝堂之上胤禩也當著曾經支持自己的大臣們主動上奏請玄燁原諒胤礽複立胤礽，再給胤礽一次機會，玄燁當堂表示會認真考慮胤禩的建議，而眾大臣見胤禩上奏，終不能再提任何反對意見，一切似乎都塵埃落定……而幾日後，玄燁下旨複立胤礽為太子，待選吉日行複立太子儀式。
胤禔府邸，胤禔眼睛圓瞪，伸手指著胤禩，氣憤的說道，”你……你怎麽可以請皇阿瑪複立胤礽？你我兄弟二人已經一無所有了，唯一可以安慰的就是我們把老二拉下了太子之位，你……你怎麽可以背叛為兄？”
“大哥，你息怒，你不是說過已經累了嗎？現在一切都會回歸平靜的，皇阿瑪說了會和你談談的，你很快就會恢複自由的……不過，可能親王之爵難複了……”胤禩輕聲勸慰道。
“你……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嗎？我不稀罕複爵，我就是不要，不要……”胤禔的眼神開始渙散，”皇阿瑪不會真的複立胤礽吧？”
“大哥，我們都死心吧，皇阿瑪已經明確告訴我，我永遠不會是太子之位，我答應皇阿瑪了，再也不會想這些，一心一意的輔佐二哥，大哥，放棄吧……”胤禩語帶悲傷的說話。
“不！”胤禔突然狂燥了起來，”胤礽不是太子，他不是，是我贏了，我把他拉下太子之位了！我讓他萬劫不複了。”說到最後，胤禔的臉上露出了絲陰森詭異的笑容。
“大哥，你還好嗎？”胤禩查覺到了胤禔的不對，上前急切問道。
但胤禔卻突然臉色一變，滿是悲傷，一把拉住胤禩，語帶哀求，”皇阿瑪，求求您！”“求您不要複立胤礽，他不配當太子，我才應該當太子，我是您的長子啊，應該是我，不是胤礽……不是……”
“大哥……”胤禩的心頓時糾了起來，拚命的搖晃著胤禔，”大哥，您怎麽了？您別嚇唬我啊！來人，來人啊！”
幾名家仆跑了進來，急匆匆的喊道，”大阿哥又發狂了，快……快叫福晉。”
聽到家仆的呼喊，胤禩伸手抓住其中一個，問道，”你說大阿哥又發狂了，什麽意思？”
“這……這……”家仆張著嘴卻不說好，顯然是已被封口了。
“八弟，我來說吧。”慌亂中，一絲溫吞的聲音緩緩在門口響起，胤禩轉身，是胤禔新續弦的嫡福晉張佳琳然，年不過二十，本是青春喜悅之年，卻隻見麵色沉重，憔悴異常。
“大嫂……”其雖年輕，但胤禩對其仍遵守本分。
“王爺，您累了，休息一下吧，休息一會兒就好了……”琳然輕聲勸著胤禔，”來人，送王爺回屋休息。”
琳然緩緩轉身，望向胤禩，”就在你被革爵的那天大阿哥突然發了狂，但很快就過去了，大阿哥不許我們叫禦醫……後來一段時間又好了，隻是……從他聽說二阿哥要被複立太子的消息後，就又開始了，頻率也似乎越來越密了……”
“大哥，他……”胤禩已經驚的無法言語了。
琳然露出了慌亂之情，”八弟，王爺的病越來越重了，我怕不叫禦醫會更嚴重……”
“命，全都是命，大嫂，這紫禁城是沒有秘密可以瞞住的，我們的教訓還少嗎？”胤禩長歎一聲，”老天爺，你對我們兄弟可真是夠殘忍！”
琳然眼角濕潤，用手帕輕輕擦拭，胤禩低頭看著她，這個嫁到直郡王府本是要做王妃的年輕女子又何嚐不是一個可憐人，”大嫂，傳禦醫吧，我進宮稟與阿瑪，大哥好了，我再來看他，我會勸他的。
胤禩木然的出了胤禔府，上轎向宮裏走去，不管他們是否願意承認，都改不了他們失敗的結局，是的，他們失敗了，徹徹底底的失敗了……
夜已深，乾清宮外，玄燁倚欄望月，冬夜很冷，但玄燁卻全然感覺不到，抬頭望月，心中的悲痛難以言語，當胤禩傳信後他第一時間去探望了胤禔，又是狂言又是悲戚，禦醫診斷是患了間歇性失心瘋，即有時正常、有時失心，病情甚重，不可再受刺激。
玄燁長長呼了一口氣，轉身遙望整個後宮，”在這座宮城裏，胤禔不是第一個得失心瘋的人，正如過往一樣，這是皇家的顏麵，留不得青史之上，甚至連這後宮之人，胤禔的親額娘惠妃都不能知道……
鬧了這麽久，玄燁本想借此機會，將所有的兒子一並原諒，並為胤禔恢複貝勒的爵位，但現在，在曆史的長河裏，胤禔隻能是一個因罪被玄燁長期拘禁的阿哥而已……
為什麽，他的兒子們不能孝順一些，為什麽，要在他偉大的一生中留下汙點，再次抬頭望月，一低淚珠敲然滑過眼角，月色下閃閃發亮……
他知道，無論他再如何偉大，他終究是個失敗的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