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德責額駙
〖歎詞〗德責額駙心悲痛,奈何失去才知重……
永和宮中,德妃烏雅萱德倚在暖坑上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自打溫憲死後,她便一直這樣,不哭不鬧也不說話,太後憐她沒有讓她同溫憲的棺柩一同回宮,而是隨著皇上她們一起,直至昨日才返宮。
“主子……”萱德最忠心的隨侍宮女秀萍終於忍不住輕喚道,“主子,您要難過就哭出來啊!這都多少天了,再憋可要憋壞了。”
萱德輕輕搖了搖頭,繼續直直地看著前方,自溫憲死後,他們這樣的對話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了,隻是德妃始終還是不張口,萱德的心中有一種非難過可表達的情愫,溫憲自小被太後抱去撫養,她可見的次數甚少,這些年母子關係並不很親睦,此次北行,已出嫁的女兒似是突然長大成熟,與她也變得親熱了起來,母女倆一路上講了不少的知心話,也讓她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為人母的快樂,可是……可是溫憲卻走了,這帶給她的不僅僅是悲,更是一種失,讓她猶如失心般的痛苦,痛到不想流淚,不想說話……
“啟稟主子,額駙求見。”守門的宮女進來,輕聲稟道。
此時萱德才稍微動了動身子,轉身望向了進來稟話的小宮女,又是呆怔了許久,終於輕聲說道,“讓他進來!”說著話微微傾了身子想要起來,秀萍見狀忙上前攙扶,“主子,額駙他……”
秀萍的話還未說完,隻見舜安顏已經進了宮,他快走兩步到德妃麵前跪地說道,“舜安顏拜見德額娘。”萱德兩隻眼睛緊緊盯著他看。
舜安顏本是低頭跪著,可久未聞德妃的聲音,少頃後終於忍不住抬頭望向德妃,抬眼間,德妃雙眼如鋒般直入他的眼瞼,他不由地一顫。
見舜安顏望他,萱德終於緩緩的說道,“額駙真是有心了,還惦記著本宮。”聲音冰冷毫無溫度。
舜安顏知德妃心中有話,幹脆直起了身子望向德妃,“額娘有話安顏願受教,勿需這樣損安顏。”
萱德冷哼一聲,“舜安顏,你還真好意思來見本宮,好!你讓本宮說?這次本宮和溫憲母女同行講了不少話,你是如何待她的,溫憲全都告訴了本宮……你……你……”宣德的火氣突然上湧,大聲喝道,“你對她冷漠無情!”
舜安顏低著頭沒有出聲,這確實是一件很難說清楚的事,夫妻之事本無對錯,如今公主已亡,他不能也不該再去講公主的不是,何況他對公主也並非全無感情,所以,他想了下,抬頭望向萱德,低聲說道,“安顏知道錯了,安顏確實有冷落了公主,安顏非常的後悔,請德額娘息怒。”
“錯了?錯了?舜安顏你可真了不起,你們佟家的人就是了不起啊,連大清的公主都不放在眼裏了!”宣德憤怒的喊道。
“佟家的人怎麽了?”萱德的話音才落,隻見門口佟秀珊便進了來,而佟秀珊的身邊正跟著四阿哥胤禛,“德妃,您這話說的也太氣人了吧,我們佟家的人怎麽了?”
“兒臣參見額娘。”胤禛上前向德妃請了安,而舜安顏本跪在地上,見秀珊進來仍跪著轉了身向秀珊行禮。“舜安顏叩見愨貴妃。”
“安顏,快起來,怎麽一直在地上跪著呢。”佟秀珊吩咐道,走上前親自去扶舜安顏,舜安顏見此便順從的站了起來。
德妃此時的臉色已經泛白了,對麵是自己的兒子,可是他回京後最先來請安的卻不是她,此情此景,讓她情何以堪,她站起身向佟秀珊微微福了福身,“萱德向殼貴妃問安。”
萱德的表現佟秀珊顯然不滿意,徑直走到上首暖炕邊坐下後說道,“今兒個胤禛來給本宮請安,之後說要到這兒來給你請安,我想著沒了溫憲你也挺難過的,便同胤禛一同來看看你,可真是沒想到啊,德妃對我們佟家的人竟這麽怨恨。”
“萱德不敢。”德妃嘴上淡淡地說道,隻是心中暗想著,她不該有怨嗎?她的兒子儼然成了佟家的兒子,她不該有恨嗎?她的女兒未嫁王公嫁給了一個無公無爵的佟家人,還落得婚姻不幸,隻是她的怨與恨是無處可泄的。
“德妃啊,你不說我也知道,不就是怪我們安顏冷落了溫憲公主嗎?這我都聽說了,可你聽說你的寶貝公主很嬌縱嗎?我以前常想公主怎的就看不起我們家安顏呢?我們佟家好歹也是大清的重要朝臣啊,而我姐姐也是先皇後,我呢好歹也是個貴妃,今兒個見到了德妃,我才知道啊,母女連心嘛,胤禛,你說你母妃是不是有點兒過分啊?”佟秀珊望向立於舜安顏旁邊的胤禛。
胤禛此時真是有些尷尬,好歹是自己的親額娘自己總不好說額娘的不是,但是不管怎麽說額娘得罪佟家人就是不明智的事兒,何況先皇後和愨妃都待他如己出,額娘的出身也不好,自己的兒子被佟家疼愛她也當感激才是,想到這兒,他輕聲說道,“溫憲也不是安顏害死的,額娘確實不該怪罪安顏。”
萱德看著眼前的兒子,是如此的陌生,她有時候都懷疑這個孩子的身體裏是否有流淌著她的血,她苦澀地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佟秀珊見萱德始終不講話,也甚覺無趣,畢竟她在這宮中現在隻有榮妃一個敵人,她不想和更多人結怨,便笑著說道,“好啦,本宮知道,德妃是失了愛女心裏難過,需要找個人來發泄一下,安顏是額駙嘛,受這些也是應當的。”秀珊轉頭望向萱德,“你看,胤禛是我和姐姐疼愛的阿哥,溫憲是我們佟家的媳婦,這宮裏還有比咱倆更親近的人嗎?所以德妃也不用多心,你也知道的我們佟家和你們烏雅家的關係那可是世交啊。”
萱德輕輕點頭扯了扯嘴角,既然秀珊主動修好,她也沒有必要得罪於她,她知道自己的家族是依附於佟氏家族的,可是那不代表她就不能恨佟家人,作為一個母親,她對佟家的恨早已經深入骨髓了,隻是這些都隻能深深地埋在她的心,不能有任何的表露。
見母妃與愨貴妃和好,胤禛也心情大好,忙著說道,“是啊,本來就是一家人,溫憲過世,最悲傷的就是我們兩家人了,我們要和睦相處,才不會讓外人看了我們的笑話。”
萱德沒有看胤禛,她沒有教養過一天胤禛,也沒有和胤禛有過很深的交流,他和她有的僅僅是那血液上的連結,她對他早已經無心無力了……
“德額娘。”一直默不作聲的舜安顏此時發出了低沉的聲音,萱德依舊沒有看向他,而是直直望著前方的地麵,“德額娘!”舜安顏再次叫道,這次聲音略微提高,語氣充滿了堅定。
也許是這聲音太有力量了,萱德不由得轉向了目光,視線所對,舜安顏的眼中寫滿了真誠,“德額娘,請聽我說,我和溫憲有過矛盾,有過爭吵,她也許有著她驕傲的公主脾氣,但我對她也確實有些冷漠,溫憲停棺的日子裏,我整日整夜的守著她,那時我才知道我有多錯,她雖驕縱,但卻從未在皇上麵前數過我的不是。”舜安顏頓了頓接著說道,“其實是我,是我因著身份的差別而自卑,為著那虛偽的自尊而冷落於她,也許她的驕縱和任性霸道隻是希望我能多多注意於她。”舜安顏語速放緩,眼神中寫滿了悲傷,“可在她走後,我才發現,她對我有多麽的重要……”
萱德的眼中兩行清淚不能自已的滑落了下來,這些話,正是北行路上溫憲同她講過的,為什麽人們總是在失去後才會懂得珍惜呢……彼此在意的兩個人為什麽隻有到了天人永隔的時候才會明白……“舜安顏,這些也許也正是溫憲想對你講的……謝謝你……謝謝你可以讓她安心的去了……”
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此刻舜安顏的眼淚已經不能不彈了,他好後悔沒有珍惜這兩年,他好悔……她的心中默默地對溫憲說道,也許今生除你之外我的心中再也難有她人了……
溫憲公主留給舜安顏的是無限的遺憾與懊悔,自溫憲過世後其再未續弦而孤身到老,也未留下一兒半女……當然這些都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