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湯泉歸來榮憶祖訓
湯泉歸來歸繁雜，祖訓長留記憶中；
若要長久伴君側，切記不可爭與驕。
榮兒同太皇太後回宮是在一個月後，太皇太後惦記著宮裏，也安不下心在那兒，玄燁又去接了她們，在湯泉一個月，玄燁去給太皇太後問安了四次，不過，最後一次皇上有在湯泉呆了近十天，隻是，也常於宮外去探望守北麵邊地守軍的情況。
此行榮兒印象最深的是，在皇上第一次來問安走後的第二天，榮兒陪太皇太後泡湯。
記得那天，太皇太後看著榮兒笑著說道：“皇上是來給哀家問安，但哀家知道，皇上也是來看你。”
“老祖宗，榮兒隻是皇上順帶著看一看。”榮兒不好意思地說道，又忙替皇上講道：“老祖宗，皇上是真得孝順您。”
“哈哈！”太皇太後笑道：“哀家的皇孫兒孝順，哀家是知道的，但是孫兒對榮兒的感情，哀家也知道，哈哈，哀家明白，這兩種情不衝突！”
聽太皇太後這樣說，榮兒不好意思地輕輕笑了。
“榮兒啊，已經九年了吧？”太皇太後笑著看著榮兒。
“老祖宗，您說榮兒入宮嗎？是九年了。”榮兒不解地點頭回道。
“哈哈，是啊，你入宮九年了，皇上也寵了你九年了，身為一個女人，有這樣的恩寵，是你的幸運啊！”太皇太後突然收住了笑容，盯著榮兒低聲說道：“順治帝寵董鄂氏都沒有這麽久，董鄂氏早早死了，所以……哀家是對的。”
“老祖宗？”榮兒不安地喚道。
太皇太後嘴角輕輕揚了揚，看著榮兒眼眶微微泛紅地說道：“自打順治帝，哀家的兒子駕崩後，哀家常常自責，當年是哀家默許了他廢後，默許了他獨寵董鄂氏，默許了他用最短的時間晉封董鄂氏為貴妃，哀家心疼兒子，哀家是太後，可哀家也是一個母親，哀家希望自己的兒子快樂，所以當他說他真的很喜歡董鄂氏，要晉她為妃為貴妃時，哀家都默許了，是我們都忘了，忘了這是帝王之家。”
太皇太後輕閉了下眼，榮兒隻是默默地看著她，許久，太皇太後接著說道：“順治帝死的時候才二十四歲，多年輕的年齡啊，是哀家錯了，哀家忘了告訴他，如果你真的喜歡董鄂氏，你就不要獨寵於她，那幾年有多少人暗地裏說董鄂氏是妖妃，宮裏又有多少人羨慕於她嫉妒於她，而王公大臣們也說皇上因為董鄂氏而不專心於朝事，福臨以為他可以保護她，錯了，他根本保護不了她，若她性子驕縱，持寵而驕，她便心中不會有梗，但她不是，她同你一樣，很善良，她日思夜想皆梗於心中終於一病不起，又不願向皇上訴苦。這些年哀家常想，哀家恨她，她讓我的兒子失了心魂，早早隨她而去；但哀家又同情她，被皇上愛上，也未必是一件幸事……”
榮兒有些明白了，這些年皇上待她……
太皇太後看向榮兒，“其實哀家也有錯，哀家也在自省，所以當哀家知道皇孫兒喜歡於你時，哀家也很緊張，哀家在想該怎麽辦，把你趕出宮去？還是怎麽辦？哀家承認，當年派你到乾清宮，哀家想讓你得幸，因為哀家想讓皇上多些女人，可是……哀家並不想讓你得到皇上的感情……”
“老祖宗……”這麽多年來，榮兒真的沒看出太皇太後的內心深處竟然還有過這些。
“可是，榮兒……”太皇太後慈祥地看著榮兒繼續說道，“正如當年之於福臨我是個母親一樣，之於玄燁我同樣是個祖母，我在我皇孫兒的臉上看到了他的快樂，我不忍心啊。”太皇太後苦笑道，“不忍心怎麽辦？那就不能讓我的孫兒再走他父皇的舊路。榮兒，皇上喜歡你，哀家知道，但哀家絕不允許皇上讓你寵冠後宮，絕不允許皇上不合禮儀的晉封於你。”
“老祖宗，榮兒明白，榮兒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已經很知足了！”榮兒忙接聲道。
“這宮裏的女人，最忌諱的就是不知足，你能知足，很好，哀家很高興。”太皇太後笑著點頭說道：“這些年，你的幾個孩子先後早殤，可你為什麽還能這樣健康快樂的活著？生體健康，心也健康，那是因為皇上在你身邊，而周圍又沒人鬧心你，所以你雖然妃位不高，但你卻是這宮裏最幸福的女人，高處不勝寒啊……榮兒，繼續這樣吧，你要還想在這宮裏再這樣健康的渡過九年，甚至二個、三個、四個九年，那就安於這樣吧，同時多勸著皇上，多多寵幸於其它後妃，再有幾個月又要到選秀了，哀家提前告訴你，明年的秀選會進來很多的後妃……”太皇太後看著榮兒，輕歎一聲，低聲說道，“現在大清不太平，哀家能想到的方法就是給皇上多多納妃，多多攏絡臣子，你可理解哀家？”
榮兒的心中輕輕一顫，輕聲點頭，“老祖宗，榮兒明白的，以前榮兒怎麽做，以後榮兒還會這樣做的。”
“榮兒，你不要認為這是哀家在為難你，你應當知道，這是哀家在關照你，哀家喜歡你，否則不會一次次帶你出宮，哀家這麽說是為你好，知道嗎？”太皇太後看著榮兒輕聲說道。
湯泉池中薄薄地霧氣蘊著榮兒的眼睛有些發澀，她看著朦朧的霧氣後太皇太後慈祥的麵顏，在她麵前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後，而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一個為著孫兒、為著大清江山費盡心思的老人，她希望自己的孫兒快樂，可又希望讓自己的孫兒守住這大清的江山，想到這兒，榮兒感覺心中很溫暖，她何德何能呢？今天她所擁有的一切對於她來說，都是天大的恩典，她怎麽會不知道呢，“老祖宗。”榮兒輕柔地開口了，“榮兒從來都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自己所擁有的東西都是什麽，老祖宗放心吧，不管有多少後妃，我們都是皇上的女人，便當情同姐妹，榮兒會禮待所有新進來的後宮姐妹的。”
太皇太後輕輕點頭，“榮兒，哀家相信，你不會讓哀家失望的。”
“主子，此次從溫泉回來，您氣色看著好多了。”小青端著茶水放到榮兒麵前，輕聲說道，也喚回了榮兒的回憶。
“是嗎？”榮兒輕笑，看著暖炕上獨自坐於一邊玩耍的榮憲，回來後她先去看了長生，長生在太後那兒也養得很好，又到太皇太後宮裏看了保成，一歲的小保成也很健康，這次蘇嘛喇姑為了照顧這個皇子，都沒有陪同太皇太後同去湯泉。想起了太皇太後的話，明年三月，宮裏又要添妃了，都是大清功臣的女兒，她又怎麽敢去惹呢。
“可不是嗎？主子，您可真是服氣，我估計昭妃她們氣死了。”小青笑著說道。
這時秀兒走了進來，“主子，敬貴人來了。”
“快請她進來。”榮兒開心地吩咐道。
王敬芝一掀門簾走了進來，笑著說道：“你可回來了，這些日子我可是小心的照看著你的榮憲呢。”
“榮憲很好，真是謝謝你了！”榮兒笑著說道，“敬兒，快座下。”
敬兒笑著坐於榮兒旁邊的暖炕上，“在湯泉呆得可好？”
“挺好的，敬兒，你知道我在湯泉看到誰了嗎？”榮兒輕聲說道。
“看到了誰？”榮兒不解地問道。
“孫小巧……我以前常想是什麽人會派到行宮去工作，現在終於知道了。”榮兒苦澀地說道。
“小巧……她好嗎？”王敬芝輕聲問道，當年初入宮時，她與孫小巧同屋，心裏也不由得多了些關心。
“主子，你看到小巧了嗎？”旁邊的蘇雅聽到也忍不住插話問道。
榮兒輕輕點了點頭，“她很好，悟明白了很多事。蘇雅，曉巧知道以前待你不好，她有悔過。”榮兒輕聲說道。
蘇雅眼中含了淚，“其實，我沒恨她，從來都沒有，我知道她也是為了討好主子。”
“真沒想到，小巧會得了這樣的命。”王敬芝輕聲歎道。
“我有心說求太皇太後、皇上讓她回宮的，可是她拒絕了，我尊重她，我相信這是她要的生活。”榮兒含笑說道，“其實怎麽也出不了官，留在那兒也確實清靜一些。”
“也許是吧……”王敬芝輕聲應道，她記得以前便同榮兒說過，她們的命從來不在她們手中，是好是壞，自己也決定不了，那小巧也未必不幸；想著這些王敬芝兩眼幽幽地看向前方。
敬兒臉上的表情又是榮兒所熟悉的那個表情，似是空白無話，也似有千言萬語於心間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