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待嫁閣中前路茫茫
蓋家有女初長成,亭亭玉立賢良德,
宮女選秀春日時,父母別女心難舍。
康熙五年。
禮部員外郎蓋山在自家廳堂內端著茶杯,輕歎著氣,今年宮女的選秀花名冊上有他的獨女蓋榮兒的名字,他任職員外郎,生活雖不算富貴,但也算小康,可蓋家旗籍為正黃旗包衣,這宮女的選秀是定要參加的,想著女兒這等出身,被選入宮內,被皇上寵幸的可能性太小了,一旦選為宮女入宮,就得做宮女至25歲方可出宮,小女雖身在普通人家,但卻是他唯一的孩子,從小蓋山悉心教導,琴旗書畫都略知一二,並通讀百書,女繡亦佳,算得上是一知書達禮的女孩兒,進入宮中為奴,雖侍俸著地位尊貴之人,心中難免會有些不忍。
“老爺,您為何歎氣啊?”蓋氏不解的問著自己的丈夫。
“唉,夫人啊,你讓女兒準備一下吧,過幾天就是今年的宮女選秀了,榮兒在今年的花名冊上。”
“啊?什麽?老爺,您是說女兒要入宮為奴?”蓋夫人聞言滿麵愁容。
“嗯,夫人也別太憂心了,興許選不上呢,這宮女也不是隨便選的。”
“可這萬一,這萬一要是選上了,這榮兒可怎麽辦啊。”說著說著,蓋夫人眼睛開始泛紅。
“好啦,夫人,都是命,看榮兒的命吧,難道我們能抗旨不遵嗎?好啦,你去和女兒說,好好說,別讓女兒有負擔。”蓋山無奈地說著。
後院小屋中。
“小姐,您繡的這個荷花可真好看。”丫鬟小雨站在一個坐於窗前身著青衣,專心刺繡的美麗女子旁邊說到,女子輕輕的笑了笑沒有說話,但見這女子麵如圓月,清靈淡雅,烏發披肩,兩縷黑發分從兩肩頭垂於胸前,一雙含笑的眼睛專注的盯著手上的刺繡,而兩手則優雅的在刺繡上走針。
“榮兒……”一聲輕呼從門口響起,喚作榮兒的女子轉過身甜甜一笑,“額娘,您過來了。”
“是呀,榮兒,來,先把手裏的活兒放下,額娘有話和你說。”說著話,蓋夫人緩緩向蓋榮兒走了過去,坐到了她的旁邊。
蓋榮兒將刺繡放於桌上,笑著對母親說:“額娘,有什麽話您講。”
看著女兒淡雅乖巧的樣子,蓋夫人不由得鼻頭發酸,但想起老爺剛才囑過的話,隻得強打精神笑笑說道:“榮兒,今年你也14了,女兒大了,你知道咱們家是正黃旗包衣,根據咱們王家的規定,包衣家的年滿13就要參加這皇宮裏每年的宮女選秀,去年你病了,也便避過了,但今年你是定要去了,選到宮裏就是服侍皇上、太皇太後、太後、皇妃,這也是一種榮耀。”雖然這麽說,但蓋夫人眼角還是泛起了紅,頓了頓,又故作鎮靜的說:“這要是……這要是……有幸被萬歲爺看上了,興許還能做主子,如果……如果皇上看不中,到25歲也還可以出來回家……”蓋夫人心裏清楚,這不過是安慰話,所以眼淚還是控不住的流了下來。
“啊?”旁邊的丫鬟小雨驚呼了一聲,“夫人,那小姐要是選上了,不就十多年回不來了嗎?”
“這……”小雨說到了蓋夫人的痛處,眼淚也越流越多,拉起蓋榮兒的手說:“女兒,你阿瑪讓你準備準備,為娘的舍不得你去遭罪,但這是皇命,違不得。
蓋榮兒用手輕輕的抹去了母親的淚,“額娘,別哭了,您不是說了嘛,如能進宮侍候皇上、太皇太後、太後、皇妃,那是女兒的福氣,而且女兒也不一定有這福氣的。”
蓋榮兒仿若事不關己般再次從桌上拿起刺繡,笑著說道:“額娘,榮兒知道了,讓阿瑪安心,女兒會安心準備的。額娘也別難過,真的沒什麽的。您去和爹說吧。”說完後又開始專心於刺繡上。
“唉。”蓋夫人抹著眼淚出了屋。
“小姐,您要難過,您就說啊,哭哭也行,別忍著,您要是被選上了誰服侍您啊,您怎麽能去服侍別人呢?”小雨在邊上也急的快哭了,她家小姐從來沒有架子,也從未把她當下人看,所以小雨對蓋榮兒是非常有感情的。
蓋榮兒抬起頭笑著對丫鬟說道:“我當真不難過,其實去年的時候,我就知道了要參加宮女選秀的事,當時正好生著病,聽阿瑪說錯過了,所以我知這是早晚的事情,既然避不了,也就想開了,順其自然吧。”
“可小姐,您哪做過粗活呢,我怕您受不了苦。”小丫鬟哽咽著,老爺家好歹也是小康之家,小家從小就有人照顧著,這萬一真進了宮,小姐可怎麽辦啊。
“傻丫頭,別亂想了。我也未必會被選上啊。好了,你先下去吧,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是,小姐。”小雨也抹著眼淚走了出去。
蓋榮兒放下針線眼睛盯著窗外定定的看著,快春天了,外麵的樹上已經長出了春芽,“春來萬物得新生,皆盼此年獲佳運。”這是個讓人充滿希望的春天,我的希望究竟是什麽呢?蓋榮兒搖搖頭,心中苦笑一下,自己都不知,不得知也無從知。
去年阿瑪和額娘親談她因病不能入宮參選的事的時候正巧讓她聽到,從那時她就知道,入宮選秀這是她命中注定的事,避也避不了。入宮參選,若選不上當好,還能回家陪伴父母。若選上了就得在這深宮10餘年為奴為婢。榮兒自幼父母疼愛,也很知足,性情也較恬淡,其實也無太多欲.望,罷了,一切順其自然吧,自身無法改變的事情就讓老天來給榮兒安排吧。
蓋宅前廳。
“老爺,我已經和榮兒說了。”回到前廳的蓋夫人抹著眼淚衝著自己的丈夫說到。
“嗯,榮兒怎麽說?”蓋山歎口氣問道。
“女兒什麽也沒說,還安慰我。”蓋夫人頓了下,抬頭盯著蓋山,“老爺,我們的女兒真的很好啊,從小聽話懂事,是我的心疼肉,這萬一入了官為奴不是挖我的心嘛,老爺能不能想個法子再避開啊,我們說榮兒病了?或者什麽辦法?”蓋夫人緊緊盯著蓋山祈盼的道。
“胡鬧,婦人之見,這是王法,是製度,你還想違背皇命嗎?”蓋山拍著腿斥道;
“那你就看著寶貝女兒毀了幸福嗎?這可是咱唯一的女兒啊。”蓋夫人不死心的求道;
“唉,夫人啊,別鬧了,你這樣,如何讓女兒安心參選呢?榮兒從小就懂事明理,比你這為娘的可強多了,從現在開始不許再鬧,安心和女兒準備入宮參選。”說完話,蓋山走出了大廳,他心中也苦啊,他就這麽一個女兒,又自小懂事、聽話,他是疼到心坎裏了,也想女兒能許個好人家,過得幸幸福福的,不吃苦、不受罪,可他是朝廷命官,怎麽可以為了自家女兒而做出這樣違抗皇命的事呢。
蓋山想著這一年年被選入宮的宮女得到皇上寵幸的有幾人?二十多歲從宮裏出來也是一個老姑娘,又如何許得好人家,可女兒長得端莊標致,又從小悉心栽培,這選不上的機率太小了,就算有幸被皇上臨幸,這包衣的出身,又真能在宮中騰達嗎?自先帝爺順治開選秀製度以來,從沒聽說過一個包衣能冊封為嬪妃的,那更是一輩子鎖在深宮了,女兒啊,阿瑪對不起住你,未來你的命運全看你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