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別哭
最怕的厭惡沒有出現,她沒有怪他,真好。
心底的暴虐沉寂下來,他目光溫柔地從自家姑娘臉上飄過,落在影魎身上時,陡然冷峻。
“我再說一遍,你可以走,她,留下。”
“我不信你!”影魎不肯退讓,“以你的功力,我一旦把人放了,即便隔著千米之外,你也能一掌將我打死.……別動,不然我點你的啞穴。”最後那句話刻意壓低聲音,對他懷裏不安分的蕭玉兒說的。
沈黎安皺了皺眉頭,聲音越發寒涼:“你待如何。”
影魑沉默了,其實他心裏也沒底,也又覺得不做點什麽他離開的可能性反而會更低,而他最大的威脅就是眼前這個人,所以.……
黑布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詭譎殘忍的笑,他捏了捏懷中人的下巴,靠近些許,衝著對麵戾氣越發深重的人道:“這樣吧,你當著我的麵廢掉一身武功,並把自己的腳筋挑斷,我就信你,隻要你沒了威脅性,我才能把懷裏這個美人兒現在就還給你,你覺得如何?我們尊貴的皇太子殿下。”
按照沈黎安以前的身份,做為蒼臨玉的時候,他就是蒼臨國未來的儲君,可惜,他卻自己放棄了那唾手可得的皇位,隻是為了這樣一個女子,如此不值一提的緣由,他卻能心安理得地把那麽多年的謀劃都付諸於懼,他不甘呐。
這樣一個人,憑什麽讓他死心塌地的追隨!
他努力那麽多年,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扶持一國天子坐上那萬萬人之上的皇位,而他,也可以從陰影裏走出來,不再躲於人後,享受無上光榮,可眼看著多年努力就要成功了,他卻放棄了,他憑什麽放棄!
念此,他心底那點怯懦逐步被怨恨所替代,他要讓他付出代價,讓他為他的任性妄為付出代價!
這樣一個人,不配做他的主子。
“不,不行。”懸崖上風大,蕭玉兒看著不遠處低著頭,神色一片晦暗不清的男子,看著他單薄的身子,白衣被吹得鼓鼓生風,那一刻,她無比的慌亂,沒有絲毫懷疑,她知道那個人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可正是因為這樣,她才不願。
她不想,不想……
“玉兒,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別緊張,不要有心理負擔,也不要覺得欠了我什麽,要還不清了,喜歡你,是我一廂情願,與你無關,你隻要記得這一點就足夠了,乖,閉上眼睛,別看,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麽狼狽的樣子,真的很難看。”
蕭玉兒剛想叫些什麽,便被點了啞穴,說不出話來,隻能看著他抬起頭,衝著她笑,嗓音平和繾綣,眼底的溫柔幾乎可以融化成水,她無聲地哭泣,流淚,看著他收斂了渾身迫人的氣勢,隔著空氣抬起手似乎想要為她擦拭眼角的淚水。
她想要動一動,雙手卻被綁的死緊,她救不了他,她無法阻攔他。
意識到這個,她心底的悲戚越發濃厚,再一次體會到那種無助的絕望。
沈黎安,你別這樣,不值得,不值得……
“哈哈,沒想到你竟然真的肯為了一個女人這麽多,蒼臨玉啊蒼臨玉,你還真是一個情種,好了,別在這裏惡心人了,要動手趕緊動手。”眼看著不遠處他要的馬車已經過來了,影魎怕多生變故,眉眼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
蕭玉兒緊緊地看著他,用眼神死死地盯著他,似乎想通過這樣,讓他不要動手,可他還是抬起了手中的劍,隻是看著她投過來的目光時,頓了頓。
“幫我把她的眼睛蒙上,我不想讓她看見我這樣,還有,我既答應了你會放你走,便不會出爾反爾,但你若敢言而無信。”他揮手,身後樹林中立馬竄出幾名黑衣人,在離他五十米的距離處單膝跪下,聽候差遣。
影魎心底的謀算瞬間消失,他就知道,像他這樣的人,又怎會留出這麽大的漏洞給他鑽。
隻是以他的武功,這區區幾個影衛,他還是應付的來,隻要蒼臨玉動彈不得,他便能順利逃脫。
“好,你開始吧。”他注視著,眼底閃過幾絲興奮。
然後覆手要將懷中人的眼睛蒙上。
“別拿你的髒手碰她!”遠處傳來一聲戾斥。
影魎在那強大的氣場逼迫下,本能地撤開了手掌,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退縮,隻能臉色難看地將她身上的黑色披風扯下來,直接擋在她的眼前。
“快點。”他不甘自己還像曾經一樣屈服,隻能用凶惡的眼神緊緊盯著他手中的劍。
披風後麵,被遮擋了視線的人兒哭的滿麵淚痕,她苦苦掙紮著,手腕被粗糲的麻繩磨的出了血,可她還是掙不脫。
直到那一聲悶哼和那些黑衣人的痛喊傳入耳中,哐當一聲,長劍落地的響聲伴隨著她的心跳慢慢沉入湖底。
“哈哈哈,蒼臨玉,你也有今天!”身後的人肆無忌憚地狂笑著,像是要宣泄他多年來屈居人下的隱辱感。
蕭玉兒閉上了眼睛,臉色發白,渾身顫抖著,然後被推著往前走去。
一步,又一步,仿若走在刀尖上,心髒遍體鱗傷,如同遭受著千刀萬剮的淩遲。
呼吸一抽一抽的疼,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她害怕眼前的披風被拿開,她害怕看見那想象中的那一幕,她不敢。
可她終究被推入了那個懷抱。
隻是她還沒睜開眼睛,便再次被捂上。
“等,咳……等一下。”他輕輕地說著,哪怕沒有診脈,光是聲音,便極其虛弱。
其實她原本可以扳開他的手,對於如今的他,她輕而易舉就可以把他推到,可是她隻是咬著唇,任由淚水打濕他的掌心。
“怎麽,這麽愛哭。”一聲輕歎,幾許無奈,眼前終於恢複了光明,她看著他嘴角還未擦幹的血跡,看著他用剛才掉落的披風遮住的雙腿。
他抬手在她背後一點,張了張口,她發現自己可以發出聲音了。
“你是傻子嗎?”她無法控製自己的淚水,一隻手觸碰到他膝蓋上的黑色披風,便被握住。
“別,別看。”抬眸,對上他溫柔的笑容,有些無措的眼神,捏起一塊還算幹淨的衣角,替她擦著臉上的淚痕,細心妥帖,眉宇間是一如既往的寵溺和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