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來日方長
一片安靜中,隻有邰小林不大不小的聲音在門邊響起。
“什麽照片?”
少年穿著皮夾克,踏著高定的靴子,一步一步地向幾人走來,他的臉上還殘留著稀稀拉拉的水跡,鞋幫上是不知從哪兒沾上的泥。
或許是出國待了一段時間的緣故,邰小林的身上顯露出一種M國西部特有的氣息,而這一般出現在牛仔片裏。
總而言之,他整個人看起來,和這個精致的酒店,有些格格不入。
“怎麽遲到了這麽久。”邰母扯了扯嘴角,率先打破沉默,扯開話題,“不是早就讓你爸通知你了嗎?”
說著,還推了推一旁丈夫的手臂:“是不是,老公?”
邰父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但仍舊應和著妻子,點了點頭。
“處理幾條雜魚,耽誤了點時間。”邰小林漫不經心地摘下手套,吹了吹手指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目光繞著整個房間轉了一圈,最終定格在姐姐邰升升的臉上。
也不怪他,這一屋子人雖然神色各異,但好歹是久經沙場的人,能繃住。
可邰升升顯然是功力最差的人,換言之,她是這件事情的直接相關人。
“姐,他們說的,是什麽照片?”
話音未落,裴母施施然笑道:“家醜不可外揚,雖然是邰家的人,但好歹是個孩子。”
言下之意,是讓他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不打算將照片的事情告訴他了。
邰升升咬了咬唇,盡管不認同裴母,但也在心底認可了她的做法:“小林,這件事情我回去再和你說。”
照片是什麽,邰父邰母或許不知道,但邰升升清楚得很。
以楊夢珂的個性,不剪一段她和馮斌翻雲覆雨的視頻不罷休,更何況P幾張照片,根本不在話下。
這件事情,在邰父邰母那兒肯定瞞不住了,她隻能盡可能地保全自己還在上學的弟弟,不要讓他也卷進來,這種肮髒的事情裏來。
邰小林歪了歪頭,碎發落在肩上,似笑非笑,眸色幽深。
“既然如此,你們慢慢商量。”他邊走邊退出門外,竟是真的打算離開了,“不過,裴沂南,我得警告你一件事。”
裴沂南抬眼看他。
“邰升升,她雖然是你的妻子,算半個裴家人,但終究是我們邰家的女兒。”邰小林一字一頓地,用一種溫和卻堅定的語氣說道,“一次欺辱,是我的底線。”
他用的字眼不是我們,而是我。
他不是在以邰家兒子的身份說話,而是邰小林。
裴沂南聞言,心頭掠過一絲心緒,快得幾乎抓不住。
而邰小林也懶得等他回答,徑直踏出門去,居然真的不再對照片的事情好奇。
門漸漸合上的間隙,邰小林已經喚來一家私機停在不遠處的停機坪,揚長而去。
“小林他……”裴沂南似是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卻被自己的母親先一步打斷,“小什麽林,你看過夢珂給你的那些照片了嗎。”
裴母居高臨下地,用的是陳述的語氣。
“那麽露骨,放蕩,這樣的人,難道配繼續做我裴家的兒媳婦?”
“媽!”邰升升氣得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她敬她是長輩,已經忍耐很久了,“馮律師他不是這樣的人!”
“哦,我這還沒說是誰呢,就已經自己招供了?”裴母揚了揚眉毛,儼然已經是一副勝利者的模樣,“不管是馮律師,還是馬律師,你們才認識多久?邰升升,你搞清楚,你和南南還沒離婚呢。”
“這就是你亂偷人的借口?”
裴母的語氣不善,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邰父邰母沒有說話,但是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他們現在很慶幸邰小林有事遲到,又提前退場了。
要不然,讓家中的一個小輩看到姐姐被婆婆這樣逼迫的場景,邰家以後又要如何正家風?又要如何在A市立足?
“裴阿姨,請您思考清楚再說話。”邰升升心中有悶氣,連“媽”也不想叫了,直接恢複了以前的“阿姨”稱謂。
“首先,我和馮律師之間清清白白,沒有一點越過朋友界限的交往,請你明白;其次,你所看到的那些照片,我猜是來自楊夢珂吧。”邰升升掀了掀唇角,露出與以往完全不同的笑來。
“我不知道你們的關係有多好,她在你的耳邊說了什麽,讓你得以對我產生這樣的誤解,可是有些事情你得明白,自從我和沂南結婚以來,她一直騷擾我,這一次的離婚,也是她用手段使我誤會沂南所致。”
裴母冷眼看她,顯然是沒聽進去幾個字。
裴沂南在一旁看著邰升升微微晃動的身子,垂下眼簾,眼裏是遮掩不住的心疼。
他的五官原本就生得精致而立體,這樣一個動作,在餐廳暖黃色的燈下,更是如畫一般的俊美。
“升升。”裴沂南攬過愛妻的肩膀,力道隨著她的微微顫動而收緊,直至將她整個人收入懷中,“別哭。”
原本隻是氣得不行的邰升升,在聽聞這句話之後,鼻腔仿佛受了什麽刺激一般,委屈鋪天蓋地地湧來,透過她的鼻尖,眼角。
“沂南,我沒有。”邰升升喃喃的,輕聲辯解道,也不知是說給裴母聽,還是擁抱著她的裴沂南,“我沒有。”
裴沂南將她整個人覆蓋住,溫柔地摸摸她的發頂。
“我知道。”
隨即,他轉過身去,一張俊臉上已重新遍布冷峻:“媽。”
這一次的語氣很平常,甚至還沒有在醫院的時候重,卻讓裴母莫名地感到不安。
“升升會跟我回家,我會好好照顧她。”裴沂南頓了頓,“我會盡快替您安排好最早的機票。”
這是要老婆不要娘的節奏啊?
裴母心中不樂意,麵上自然掩藏不住。
“怎麽,急著把我遣送回去,是怕我發現什麽?”裴母揚了揚眉梢道,“放心,我現在是看不出什麽,也拿不出更有力的證據。”
“但是,我們來日方長。”
“親家母這麽說話,是不是太不把我們邰家放在眼裏了。”沉寂已久的邰父輕輕扣了扣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