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她贏了,她也沒輸。
“這是我家,你說呢?”何幼霖隻拿筷子象征性戳了幾口,就不吃了。因為宿醉,胃裏不舒服,她吃不了小籠包這麽油膩的東西。不過,是不想讓白昕媛好過,才吃的。
她就不信,白昕媛會吃她吃剩下的。
“你家?”白昕媛意識到徐嬸在看,收起尖銳的作戰姿態,睜著盈盈美眸,“可是,昨晚上慕哥哥才說等他心情好了,和你說離婚的事情,你真一點都不在意?
如果不是昨天咖啡廳,何幼霖也在場,聽過譚少慕的原話。此刻,她還真要相信譚少慕有離婚的想法了。
白昕媛能如此理直氣壯的歪曲別人說的話,她也是服了!
感受到徐嬸投來的同情目光,何幼霖放下筷子,迎著白昕媛的目光,挺直了脊梁,緩緩而語,“可是,少慕也說過,隻要一天不離婚,我就仍是譚太太,這裏的女主人。你說,有些人,是不是太心急了。沒名沒分的,就這麽倒貼過來。到底是沒腦子,還是不要臉?”
白昕媛一聽,再也維持不了淑女的形象,怒不可遏地拍了拍桌子,“何幼霖,在日本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什麽可以愛的卑微,不能愛的沒有自尊。怎麽,現在看慕哥哥沒有去找你,你慌了?怕他真不要你,連自尊都不要了。自己眼巴巴的回來了?”
何幼霖一僵,眼底的黯然一閃而過。確實,現在的她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隨著時間的流逝,譚少慕隻要給個糖,她就心軟了,什麽都不求了。
這樣的她,她自己都鄙視。
白昕媛可沒有錯過她的難過,以為自己說對了,嘴角漾開了譏諷的笑意,說出了的話更沒有一個好話,“你以為不離婚,你就真的是譚太太了?笑話。你走出去,誰認賬?不說譚伯父不認你這個兒媳婦,連你唯一的靠山,你幹爹現在都恨不得掐死你。你汙了陸家的名聲不夠,還害得陸上將車禍落水,現在都昏迷不醒!”
“什麽?”何幼霖失手打翻牛奶,站直了身體,震驚與擔憂的情緒一下子侵占了她的大腦,“外公,他怎麽了?”
白昕媛揚起菲薄唇瓣,眼中盡是不屑譏諷,“怎麽,慕少沒和你說嗎?也對,你又不是誰。家醜不可外揚嘛!”
何幼霖狠狠一怔,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招架這樣的攻勢。
她想走,想上樓去問問譚少慕,外公的病情到底怎麽樣,卻被白昕媛攔著。
“你要幹嘛?”白昕媛警戒地盯著她。
何幼霖不想和她再廢話半個字,輕輕推了她一把。
誰知,白昕媛竟然這麽弱不禁風,踉蹌倒退三步,後腰撞到餐桌,打翻了另一杯滿杯的牛奶。
乳白色的牛奶弄在她的羽絨服上,好不狼狽!
她一邊拿紙巾擦著羽絨服,一邊哽咽委屈道,“何姐姐,你要不喜歡吃小籠包,你喜歡什麽,你說好了。我下次買你喜歡的。你別氣。至於陸上將的事情,你別怪慕哥哥不告訴你,他也是怕你內疚。畢竟,是你害的他……”
何幼霖看著她惺惺作態的樣子,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果然,一個男人驚訝的聲音揚起,“幼霖,你心裏有什麽不滿,你和我說好了。別拿小孩子撒氣,媛媛她是無辜的。”
何幼霖猛然一顫,眼底酸澀失望,緊緊攥著拳頭,低語道,“你那麽聰明的人,怎麽會看不明白呢?”
除非,他的理智和聰明都被感情蒙蔽了。而他的感情,從來都隻因那個女人……
她不爭不吵的樣子,落入譚少慕的眼底裏,他的心也莫名一沉。
他當然不知道她不是個惹是生非,心胸狹隘的人。隻是,她怕她心底裏對白昕嬛的怨念太深,影響了她善良的本性,遷怒在媛媛身上。
可是,她就算真對媛媛做了什麽,歸根結底卻都是錯在他身上……
想到這裏,譚少慕也不忍再多說什麽,隻是拉著何幼霖回房,交代徐嬸一聲,好好招呼白昕媛。
白昕媛看著他們雙宿雙棲的背影,心中苦澀之海洶湧而起。
慕哥哥是相信她的,這一點,她很有信心。但與此同時,她更失望於即使這樣,慕哥哥都不願意為了維護她,去斥責何幼霖。
她贏了,但何幼霖也沒輸。
她謝絕徐嬸要幫她幹洗羽絨服的好意,獨自離開了水雲山庭。
“沈月姍,上次給你的建議,你考慮好了嗎?”她手握著電話,眸色怨毒,吐字如蛇,“昨天她都找上門,當著你的麵領走了你男人。你還猶豫什麽?沒機會?嗬嗬……兩天後,譚家祭祖的大日子,你們同是譚家的兒媳婦,不可能不碰麵吧?”
何幼霖被譚少慕拉回房間的時,極不配合,蹙眉掙了半天都沒掙脫開,反倒是她的手被捏的越來越緊。
眼看都到房門了,她也放棄反抗了,主動走了進去,把門關上,先他一步開口,“先說明,你要敢為了那個姓白的說我,我現在找個歪脖樹吊死自己。一哭二鬧三上吊,可不是就她會玩!”
譚少慕睨了她一眼,視線落在她一身邋遢的衣服上,“要死,你也打扮打扮再說。這幅樣子,遺容不雅的,你要嚇誰?”
何幼霖一愣,疑惑道,“你不說我?”
他敲了敲她腦門,“你要我說你什麽?”
她搖了搖頭,雖然他眼瞎,看不出白昕媛有問題。但他不說她這一點,她也滿意了。人呐,有時候,被現實折磨的,也就剩這麽點追求了。
她乖乖地換上他幫她從衣櫃裏選出的衣服,然後任由他把她拖進衛生間,幫她擦臉。
這殷勤,叫她毛骨悚然。
何幼霖一手按在他幫她擠牙膏的手上,警惕道,“你幹嘛?”
譚少慕一本正經道,“你不是想你爸爸媽媽了嗎?我帶你回娘家。”
她心裏有什麽委屈,有家裏人陪著說說話也是好的。
“可我前天才回過一趟啊?”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幾天不見,就會想爸媽?”
譚少慕的額角隱隱跳動,瞪著眼前酒醒就不認賬的女人。但靈感一閃,似乎明白了什麽。
他放下牙膏,把牙刷遞回她的手裏,“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麽?關於你親生父母?”
何幼霖低著頭,好半響,才抬起頭,極認真地看著他清貴矜持的麵容,霧氣凝結在瞳孔裏,低低問,“如果,我親身父母是壞人,怎麽辦?”
“什麽叫做壞人?”譚少慕的眉峰聚攏,不認同道,“世上沒有絕對的好壞。譬如我,被我逼破產的企業家不在少數。被我打殘的混混也不少。即使是你,我也……”他頓了頓,“我也不是什麽好人。你會怎麽辦?”
“不一樣。”何幼霖搖了搖頭,噎了口漱口水,魂不在焉地拿起沒沾牙膏的牙刷刷起牙來。
譚少慕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良久,何幼霖刷好牙,放下牙刷,揚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還好吧?”
譚少慕一把握住她的小手,歎息道,“不好的是你。”
從頭到尾,都沒意識到自己刷牙隻是嘴巴裏過了一遍自來水。
何幼霖抽出自己的手,瞪眼吐舌回了句,“我好得很!”
譚少慕噙著笑,眉目間的陰影散去不少,離開衛生間時,扔了句,“趕緊換衣服,帶你出門。”
“還要去哪裏?”何幼霖驚訝,不是不回娘家了嗎?
“去了就知道了。動作快點。”譚少慕的嘴角上揚,把衛生間的門關上。
闔上房門,何幼霖才回過神來,想起重要的事情忘了問,“外公的身體,到底怎麽樣了?”
門外,良久沒有回應。
不知道是人不在了,還是這個問題難以回答。
何幼霖慌慌張張地換上衣服,連紐扣都沒紐上,就打開浴室門。
卻見譚少慕剛掛上電話,朝她看過來,“這麽快?”
何幼霖一邊理衣服,一邊問,“和誰打電話呢?”
“腦科醫生,約了個時間。”譚少慕淡淡解釋。
她一聽,紐扣都扣不上了。外公,他病的那麽厲害了嗎?
譚少慕看她紐扣第一顆開始就錯亂了,拉下她的手,幫她重新扣上紐扣,很快就扣齊了。
他低語道,“走吧,一起。”
何幼霖吐了口氣,像赴死的戰士一樣僵著身體,任由他牽著出門。
何幼霖原本以為他是帶自己去探望外公的。但一進醫院,她就被牽著走進醫生的辦公室,而不是病房區時,她就意識到自己可能猜錯了。
“宋末,你要看的人我帶來了。”譚少慕拉開椅子,讓何幼霖坐在這位宋醫生的麵前。
宋末撫了撫金絲邊眼鏡框,對著何幼霖親切笑道,“何小姐,你好。”
“你好,醫生。”她尷尬地笑了笑,扭頭看向譚少慕,“什麽情況?”
譚少慕用手安撫她的肩膀,叫她別急。
此時,宋末拿出幾張CT片子。
何幼霖認得,是她在日本拍的腦部CT檢查報告。想不到,她隨意扔在酒店的東西,卻被譚少慕帶回來國……
“何小姐以前腦部受過傷?”宋末問了句廢話。
何幼霖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認真道,“好像是從陽台摔下去的。”
譚少慕一揚眉,再次確定回國後的何幼霖又想起了什麽過往的事情,才會這麽異常。
宋末按照常規,給她做了幾個身體指標的測試,問了幾個問題後,才斷言,“淤血不大,除了記憶片斷,沒絲毫影響。我的建議是,不要瞎折騰了。”
“什麽時候,你也淪落成蒙古大夫了?”譚少慕蹙眉。
“誒~話不能這麽說。我可以試著給她開些藥。但老實說,她這個淤血不是新傷。這麽久都沒有消散,就算吃藥也沒什麽用。你非要我給你療養建議,也不是沒有。“
“譬如,生活作息規律,少熬夜。配合針灸按摩,保持情緒良好,不要悲觀。”宋末列舉了一些建議後,笑了笑,“這些,你們可以試著玩,不要抱太大希望。隻能說,可能有用。”
“……”何幼霖無語,但看譚少慕一臉鐵青色,深怕他會失控揍人。
結果,宋末不怕死的繼續調侃,“一般來說呢,手術效果,立竿見影,但是,這麽一點點淤血,實在沒必要。畢竟,是個手術都有風險。何況是開顱。”
“你讓我把人帶來,就是聽你這番廢話的?”譚少慕眯眼,“有什麽後招,一次性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