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代號
方漢洲頷首,陳爍給他的理由很有道理。
他的這個學生既然是主動接近趙忠義,那麽被懷疑和試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忠義,你不用擔心,那些發表過愛國社論的記者我們早就已經通知他們進行撤離了。”方漢洲道。
“那就好。”
事實上,特務科的行動速度遠比口頭上說的要快,不過是下午時分,胡一彪就領人提前行動,開始在各角落搜查抓捕。
陳爍揭露了方漢洲地下黨的身份,兩人幹脆開誠布公,談話間也不再多加遮掩。
方漢洲對陳爍道:“你能有矢誌報國的決心,老師感到欣慰,隻是敵後工作危機四伏,你不但要麵對凶狠狡詐的敵人,還要麵對不明真相的同誌,稍有不慎就是滿盤皆輸,累及生命的後果,你真的決定了嗎?”
陳爍堅定地點頭,“這一點早在行動之前我就想清楚了,我沒得選!”
方漢洲看著陳爍堅定的表情,內心微微觸動,叮囑道:“既然如此,老師也會盡力給你提供支持,過幾天我會給你安排單獨的聯絡人,倘若你往後有任何情報都可以匯報給他,在以後的行動中,你一定要切記,謹言慎行,小心再小心!”
“嗯,我會的。”陳爍點頭。
方漢洲隻說給他安排一個單獨的聯絡人,而沒有提出介紹入黨的事宜,這也是在陳爍的意料之中。
方漢洲既然與親日的學生肖途決裂,那也應該和以後親日的商人趙忠義反目,做戲一定要做全套,往後方漢洲自然不會再與趙忠義有明麵上的往來,情報上的傳遞都需要依靠一個暗中的聯絡人。
陳爍倒也能理解這種心思,畢竟方漢洲的立場一直都是清清楚楚的擺在那裏,對待漢奸學生的態度就是絕不姑息,如有此類學生,立即逐出門戶!
到時候,怕是免不了方漢洲再和他來一場師徒反目的戲碼。
唉!我這戲精的人生啊!
那個單獨的聯絡人想必也不會是‘古城’孫正清,方漢洲對他的話未必就完全相信,斷然不會輕易把肖途那條情報線的聯絡人告知於他,甚至極有可能還會通知‘古城’轉移聯絡站。
當然,這樣也不安全,在方漢洲想來,既然趙忠義已經知道了肖途也是地下黨,那麽隻需要順藤摸瓜,盯住肖途,自然能重新找到聯絡站。
陳爍的指節無意識的輕輕觸碰桌麵,心裏猜測方漢洲安排的這個聯絡人必定不會簡單,這個聯絡人除了傳遞情報外,隻怕還具有一定的偵查能力,負責考察試探於他,如果趙忠義真的有鬼,這個聯絡人還可能具有就地鋤奸的權利。
細細一想,陳爍被自己的腦補給嚇了小跳,這算是給自己扛回一顆雷嗎?
不過他也並不是很擔心,他終究不是趙忠義,除了隱去趙忠義是胡一彪線人這一節,其餘講的都是真話,他可是個正麵人物來著!
更何況這也是如今最好的結果,他今天這番話要是當著第二號說,恐怕連聯絡人都不會給他安排,直接把他一波帶走。
第二號和方漢洲不同,他今天這番話能忽悠住方漢洲,一來是因為趙忠義是他的得意門生這層身份,方漢洲清楚平日裏這個學生積極呼籲抗日,二來則是他直接說破了方漢洲和肖途的身份,一番故布疑陣打消了方漢洲大部分的疑慮,這兩者缺一不可。
可第二號就不同了,這可是連自己都坑的狠人,行動謹慎果決,為了取得敵人信任,敢把自己送進監牢,送上斷頭台的主,陳爍反正是沒有信心能忽悠住他!
這時,方漢洲道:“既然要給你安排聯絡人,那麽你也需要一個代號,你有什麽想法盡可以提出來!”
“代號?”
陳爍想了想,惡趣味上來,就要脫口告訴方漢洲我代號叫‘燕雙鷹’,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名字做代號不大合適。
要不然叫鐵流一號?
風雷一號?
都不太合適!
“代號就叫‘伯爵’吧!”陳爍道。
“伯爵?也好,那麽你再想一句話作為聯絡人與你的接頭的暗號!”方漢洲道。
陳爍思考了會兒,“接頭暗號上句是中天懸明月,令嚴夜寂寥;下句是漢家戰士三十萬,將軍兼領霍驃姚!”
“一首杜甫的後出塞,一首李白的胡無人,老師記下了,隻是你在以後的工作生活中,一定要小心行事,敵後工作遠比你想的要危險許多。”方漢洲再次叮囑道。
陳爍不在意的笑了笑,“如果我怕危險,一開始也不會做這個選擇了!”
“倒是老師您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我從胡一彪那裏得知他們現在正在調查國民黨和共產黨在上海的潛伏人員,濟仁大學也在他們的調查範圍之內,既然我能發現您的身份,那麽別人同樣也能。”
就像陳爍自己說的那樣,沒了趙忠義告密,還有錢忠義,李忠義!
方漢洲神色一黯,也知道陳爍說的不無道理,可是要他就這樣輕易撤離情報工作的第一線,他心有不甘,他到底還是有著幾分老學究的古板和氣節。
“老師,革命也並不是非要在第一線,邊區同樣需要你這樣厚德飽學的革命指導前輩!”陳爍勸道,“何不留待有用之身以待來日,難道老師就不想親眼看看新的時代嗎?”
方漢洲沉重道:“我會好好考慮的,你在我這裏的時間也不短了,既然你現在身份特殊,就趕緊回去吧!”
陳爍也隻能起身告辭,走出客廳,來到大門處。
陳爍又對方漢洲道:“我的詳細身份還請老師保密,即便是對肖途和他的聯絡員。”
“這一點老師明白,你會和肖途一樣,以單線聯絡的方式進行活動。”
“這樣便好,方老師您保重。”
“保重。”
……
陳爍滿懷思緒的回到小都會歌舞廳,這時候已經是下午快傍晚時分,何有力等幾個新招的服務生竟然還在歌舞廳中還沒走,圍著三個旗袍女郎聊個不停。
看到陳老板進門,何有力走了過來。
陳爍問道:“我們歌舞廳開業不是還有兩天時間嗎,你們怎麽還沒下班!”
何有力用粗厚的嗓音回答道:“本來是準備下班的,但又來了三個女人說是過來應聘的。”
“應聘的?”陳爍好奇的目光先掃過三女,“應聘歌女還是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