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南蜀北漢 八十六章:觀曼舞蜀主納妃 秉金言葛玄直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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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觀曼舞蜀主納妃秉金言葛玄直諫
且說黃皓收了義女,大慰平生,就多飲了幾杯,吃的大醉。直睡到午後方醒。慌忙去麵見蜀主劉禪。及至,隻見侍中陳袛、司天監丞譙周等人均在左右侍奉,蜀主見皓至,怨問道:“愛卿何來遲耶!”黃皓拜伏於地,將認收義女之事,一一細言。
蜀主道:“朕甚覺煩悶,卿等有何處耍子?”譙周道:“臣聞高祖皇帝昔年在漢中之時,於南鄭築有高壇,名曰‘點將台’,及拜淮陰侯韓信為將,此壇依七星之形布局,各闕為日、月、金、木、水、火、土鑲有七曜色旗,立於各方位,甚合玄辰之妙,臣鬥膽邀陛下移步觀之。”
蜀主道:“朕亦聞蕭何月下追韓信,高祖築壇點大將之美談。正欲觀之。”遂引眾人往點將台去。及至,但見林台高築,甚為壯觀。蜀主乃與眾臣登壇,隻見壇下有駐軍數千,見蜀主至,皆都陳列壇下,果然旌旗招展,繡帶飄揚,刀槍林立,甲杖生輝。
蜀主觀視良久,乃道:“兵革武事,朕不俞喜也!”譙周道:“壇下複有一麒麟殿,乃高祖當年理事之所;殿丞已奉茶恭候許久,還望陛下屈步。”蜀主趨步而至,眾臣隨後。
殿丞見蜀主至,忙招呼歌姬獻舞為樂,蜀主看了,謂陳袛道:“庸脂俗粉,不堪直視。須不如朕那金華殿中宮娥。”陳袛道:“臣聞東方員外有一女養在深閨,生的沉魚落雁,驚豔一世,更兼琴棋歌舞樣樣精通。陛下何不召來覲見?”
黃皓亦道:“陳侍中所言極當。”蜀主道:“人言安能盡信?”陳袛道:“隻喚她來一觀,便知人言能信否?”蜀主然允,命黃皓前去傳喚。黃皓未去多時便返,稟道:“東方小姐已在殿外候召。”
蜀主喚入,隻見一妙齡女子,身披百花錦豔衣,頭插蘸金釵,溜下三顆明珠,滴垂掛麵。那小女子細步環腰,婀娜娉婷,離殿台前有一箭之地。劉禪舉目往下一看,果然是一位絕色女子,神態幽嫻,輕塵奪目,一步步緩緩的走進殿來,俯伏在地,參拜道:“民女東方鳳怡參見吾皇陛下,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禪不勝歡騰,滿臉喜色道:“天下果然有這般美人,快快平身。”東方鳳怡方抬頭而立,卻更顯的嫵媚萬分,劉禪看的神魂顛倒,又問道:“朕聞小娘子長歌善舞,何不當筵獻上?”
東方鳳怡答道:“小女子舞姿凡凡,有何妙處?敢在萬歲陛下麵前獻醜。”劉禪笑道:“美人起舞,怎能說成獻醜?快舞一回與朕看。”遂即點了宮手選奏,樂手合鳴,琴師齊備,琵琶拉弦;
東風鳳怡不敢推辭,於是走到堂下,攬衣挽袖,翩翩起舞,隻見那嫋嫋婷婷,鸞歌鳳姿,猶如蝴蝶穿花叢,蜻蜓點水滴,逞弄那些美人姿態;但見:
“舞姿飄逸,玉麵含春。妖嬈傾國色,窈窕動人心。花纖顯現多嬌態,繡帶飄飄入絕塵。半含笑處櫻桃綻,緩步行時蘭麝噴。廣寒月宮鬥雲鬟,瑤池玉瓊齊豔豔。舞罷霓裳歌一闋,不知天上與人間。”
直把那蜀主劉禪看的眼不轉睛,瀅心紊亂,色膽縱橫。堂下眾人亦看的拍手稱讚。
那東方鳳怡一曲舞罷,輕輕的走到禦案前,束身拜禮,你看他氣也不喘,麵也不紅,鬢發絲一根也不散亂,百花袍並無半點塵埃。望他時,仍舊姿態動人,笑容可掬。
蜀主稱賞不已,不覺拍桌讚道:“小娘子舞姿曼妙,真乃天上仙子也!”遂又問道:“小娘子青春幾何?”鳳怡躬身回答道:“民女年方二八。”蜀主頷首又問道:“不知小娘子家中有幾人何?”
鳳怡答道:“民女
尊父東方奎,尊母錢氏;有大兄東方長貴,二兄東方長複,俱在家中幫父親打理生意;尚有一阿姊東方慧娘,遠嫁德陽張氏。”正說間,小黃門來稟道:“南鄭豪紳東方奎攜其子東方長複在殿外求見。”
蜀主喚入。二人入殿,先跪拜施禮,又道:“陛下鑾駕漢中,恩福百姓,使漢中各地晏升清平,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實乃天下百姓之幸也!我東方家少有薄田,願供獻糧草十萬石,以資國倉。”
蜀主急忙下殿,彎腰扶起東方奎父子,拱手稱謝道:“東方愛卿年年向國家捐糧捐餉,實乃國士無雙也。朕在這裏先行拜謝了!”東方奎父子慌忙還禮道:“陛下治國有方,使得兩川民安國泰,吾父子自當略表心意,豈敢當陛下之謝,卻是折煞草民也!”蜀主大喜,就令賞座賜酒。
席間,眾人舉杯歡娛,蜀主道:“今日之樂,比往日更覺快暢,皆蒙東方愛卿之功也。”東方奎道:“庶民略獻寥資,何敢邀功。”蜀主舉杯把盞道:“卿之功無異錢糧,實賴愛女鳳怡獻舞,美不勝收,足慰朕心也。”
說罷,舉酒三觥,謂鳳怡道:“這三盞酒,娘子須不能免矣!”鳳怡驚慌伏地道:“民女何德何能敢領陛下之酒。”劉禪竟不顧體統,走下禦座,伸手相攙。鳳怡慌忙起身避禮。
侍中陳袛道:“陛下憐愛此女,何不將她納入宮中。”眾臣都道:“陳侍中所言極是。”蜀主道:“隻是丞相新喪,朕就納妃入宮,恐為不妥。”
黃皓道:“陛下縱然以父事丞相,但丞相始終為階下之臣;而陛下為真龍天子,納妾娶妻,實為延續帝脈,豈遵此迂腐之論也!”眾人齊聲道:“正是,正是。陛下可成此美事。”
東方奎亦拜道:“小女此生能侍奉陛下,真是三生修來的福分。”司天監譙周出列道:“七日之後乃黃道吉日,適宜問姻緣,掌婚禮。”蜀主大喜,遂欽點東方鳳怡嬪妃頭銜,定於七日後就在南鄭納娶。
卻說東方鳳怡被蜀主納為嬪妃,眾多鄉紳土豪,達官顯貴都來東方府中道賀,當下東方奎在府邸殺牛宰羊,大擺筵席,排開酒海肉山。真個叫賓客雲集,座無虛席。隻有彥紹座在外廊下,眉宇間充滿鬱鬱之色,掛劍提酒,悶悶而飲。
那東方鳳怡糊裏糊塗便成了貴妃,直叫飛上枝頭變鳳凰,忍不住在廂房之中暗暗竊喜。忽想起那葛玄老道的話,心裏揣揣自矜道:‘那道人說我有皇後之相,今時便被納入宮中,他日為後為妃尚不能妄言。可見這道人的確胸懷奇才。我與逸君錯怪他了。’轉念又想:‘逸君對我用情至深,今生要辜負了他的癡心一片。’
忍不住推門去看,卻見雲黑星黯,大殿高朋滿座,吆喝行酒之聲不絕;彥紹正抱著一壇酒,在長廊下獨坐,不住地往嘴裏灌。鳳怡看的心中憂傷,又不知從何安慰?幹脆閉了房門,獨自在房內胡思亂想。俞想俞疲,竟不覺沉沉昏睡。
睡中卻做一夢,見一棟宮宇,九曲欄杆,飾玉雕金光彩彩;千層樓閣,朝星映月影溶溶;宮內有一高台,直衝霄漢,樹聳淩雲。台鑲明珠光華四射,階嵌金銀珠光寶氣。又見一隻火鳳,渾身通紅,七色羽尾,展翅高飛之際,煞是威儀;
那火鳥盤旋九天之上,悲鳴一聲,震蕩寰宇;卻猛的噴出火來,隻見煙卷衝天,風狂火猛,頃刻間天昏地暗,樓宇翻崩;
煙迷霧卷,金光灼灼漫天飛;焰吐雲從,烈風呼呼如雨驟,須臾萬物盡成灰燼。宮內太監丫鬟哀嚎不絕,備極慘烈。
鳳怡看到此刻,大叫一聲,驚醒過來,隻覺火勢閃動,猶在麵前蔓延,禁不住魂飛魄散。稍定神,才見是香案上一對紅蠟,將將
燃燒殆盡,尚有餘火跳動。鳳怡背心冰冷,起身看窗外,方才過五更。不敢再睡,便強忍倦意,在屋中坐到天明,方才叫丫鬟打熱水,沐浴更衣,坐在涼亭裏。
時春節方過,雪化冰結。尤其清晨之時,寒風吹來渾身顫顫生涼。此時府中許多丫鬟、侍從都未曾起床。鳳怡獨坐在亭院內,丫鬟連忙升起火爐禦寒,頃刻爐火跳動,暖意盎然;但在鳳怡眼境之中,壁爐火燭,俱是一派烈焰。不由越發惶惑。
忽然麵前人影一閃,鳳怡定睛看去,隻見麵前站著一個身穿白色鶴氅,手持藜仗,須發皆白,仙風道骨的道士,正是葛玄,那葛玄稽首施禮。鳳怡見了,移步近前,方欲開口張問,那葛玄笑道:“娘子可欲解夢?”
鳳怡心下暗驚,肅身施禮道:“道長請隨我到偏房裏來!”伸手把老道讓進了偏房。鳳怡驚問道:“道長怎知我夜做一夢?”葛玄道:“休問我,可將夢說來。”鳳怡說了一遍。葛玄便於袖中卜卦。須臾,謂鳳怡道:“此夢乃天意醒之。貧道數番糾纏娘子,便為此來。”
鳳怡道:“道長直言便是!”葛玄道:“請恕貧道鬥膽:娘子生來富貴,實應天後之相,卻也招禍國之根。娘子夢中所燒宮殿便是金華殿也。”鳳怡驚道:“道長何來此言!”
葛玄麵色坦然道:“天機莫言。但貧道字字歸心,卻非妄言。”鳳怡雖知曉葛玄本事,心中還是將信將疑,默然道:“可有法破解?”葛玄道:“貧道此番所為,已泄露天機!隻是不忍玄德與孔明拚死打下這錦繡江山斷送。故此拚死也要說服娘子!在此隻想規勸娘子一句,富貴榮華終歸夢,平平淡淡方是真!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鳳怡聞言,沉默不語,葛玄又言辭懇切的道:“吾觀那彥紹公子對娘子可謂情深似海,娘子何不舍了這富貴身段,與他做個鴛鴦夫妻,隱居林泉,白頭偕老。或許可逆天改命。”
鳳怡道:“命運由我不由天。何況我一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將來入宮之後是貴是賤,是生是死猶未可知,道長安敢斷言我禍國耶?”
葛玄道:“天命使然,娘子何苦執著?還望娘子聽貧道一句勸,回頭是岸。惜憐眼前重情人,知足常樂璞歸真!若是強與天爭,隻恐禍及自身,殃及天下百姓!”
鳳怡聞言,橫目豎眉道:“我雖為女人,卻自幼習孔孟之道,生性畢恭畢敬,屈己待人;又不複後宮爭寵,迷惑君王,搬弄是非。道長何言殃及天下也?”
葛玄痛心疾首,諄諄勸道:“昔商之妲己、周之褒姒,二女初入深宮,具是冰雪伶俐,潔身自好。但自古後宮暗鬥,邀寵爭風,俱是身不由己也。娘子身陷其中,豈能保全?”
鳳怡聞聽他把自己比作妲己、褒姒之流,不由勃然大怒,反叱道:“妲己建蠆盆,興炮烙,誅殺相父比幹,禍亂天下民生,周文王起兵伐之;褒姒魅君王,惑社稷,烽火戲諸侯,已至臣將離心,諸侯割據紛爭。吾豈不知?反倒是你乃修行之人,口稱參透天機,不忍見黎民遭難,奈何不入仕登堂,佐君王、扶社稷,平定天下,名垂竹柏。豈不勝過在此苦口婆心來糾纏一弱女子耶?我看你分明是欺世盜名,不知羞恥之輩也!”
葛玄聽他出言不遜,強忍怒意道:“我本修仙奉道,清心養德;怎能入仕為官,既汙利祿,再助殺心?娘子何苦貪戀富貴,冥頑不靈?”鳳怡冷笑道:“恐怕是你無學無識,胸無點墨。隻能信口雌黃,招搖撞騙罷了。”
葛玄大怒,須發皆張,喝道:“貧道縱是拚個天譴雷轟,玉石俱焚,也要先將你這禍水妖女打死!”說罷,操起掌中藜仗就來打鳳怡。未知鳳怡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