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碧血丹心 四十四章:龐士元三戲張飛 周公瑾大戰李典
第一百四十二回:龐士元三戲張飛周公瑾大戰李典
卻說張飛、徐庶辭了劉雄,快馬至平原,登舟望青州來。途中徐庶謂張飛道:“龐士元麵目醜陋,性情疏狂。三將軍若遇見時,切不可以貌取人。”飛喝道:“不須元直叮嚀,俺自理會。”及船到岸,二人往寨中來見周瑜。
通報後,瑜並諸將一同迎來,眾人見飛如此打扮,一齊好笑。時天色已晚,瑜延二人入帳內,置宴席相請,席間諸將與飛交杯共飲,好不歡快。庶勸飛道:“此番有要事在身,益德不可豪飲誤事。”飛道:“元直多心。”於是酒暢淋漓,直至初更。眾人方才散去。
是夜星露滿天,庶與飛往帳內安息,途間隻聽得讀書之聲。二人信步尋去,見空畔上有草屋數椽,透著燈光。隱約隻見一人掛劍燈前,誦孫、吳兵書。庶思:“此必異人也。”於是與飛叩戶請見。
其人開門出迎,儀表非俗。庶見之,大喜道:“龐兄在上,徐元直拜禮。”統忙向庶施禮道:“不知元直到來,莫怪莫怪。”於是邀二人入屋,主客相談,同機相語,旁邊冷了張飛;飛先見龐統身不滿五尺,灰容土貌,不堪入目,自甚不喜,又見彼不以為禮,怒起身來,奪門而出。
庶急追至門首,拉住問道:“三將軍何故便去?”飛怒道:“世人皆道某豹頭環眼黑麵張飛,某向以為自家貌陋,不意竟有比張飛醜上百倍之人。龐統這廝獐頭鼠目,又如此輕狂無禮,實在淺薄之徒,相請做甚!元直與俺可速回。”
庶急止之道:“益德如何以貌取人?自絕其言。”飛聞言語塞,一甩大袖,轉身進屋,施禮道:“恕張飛魯莽。今日這般天晚,待明日再來拜訪!”言畢奪門而去。
次日天明,徐庶一早叫起張飛,備好禮物前來訪拜龐統。飛道:“俺有一絕技,從未與人說起,元直可知否?”庶問何技?飛道:“乃相人之術也。”庶啞然失笑,飛怒道:“元直笑甚。莫不信俺所言?”庶道:“豈敢,豈敢。三將軍文武雙全,天下皆知。”
飛道:“俺在涿郡偶遇大哥、二哥之時,相其麵就知不凡,遂與其桃園結義,共同起事;又在長沙與孫伯符相遇,俺相其麵就勸大哥收他作義子,後來名動天下;討董卓之時,在洛陽又遇郭奉孝,俺相其麵亦知其大才,拚命舉薦給大哥,方有河北今日之局麵。前三者無不應驗。俺今相那龐士元之麵,實是有虛名而無實學者,故裝清高。元直聽俺的,休去請他。”
庶道:“益德豈不聞孟子雲:欲見賢而不以其道,猶欲其入而閉之門也。士元當世大賢,益德不知也。”飛道:“既如此,俺在屋內候著,你一個去便是。”
庶道:“昔齊桓公欲見東郭野人,五返而方得一麵。益德代大王來請大賢,怎能推遲不就?”飛不悅道:“元直謬讚。量此村夫,何足為大賢?那你在屋裏候著,俺一人去;他如不從,俺隻需一條麻繩縛將來!”
庶急道:“益德豈不聞周文王謁薑子牙之事乎?文王且如此敬賢,吾等不可無禮!今番汝若放肆,某回去定在大王麵前參你一本。”飛道:“既是大哥囑咐,俺當隨元直同去!”庶囑咐道:“且不可失禮。”飛應諾。
及至堂舍,庶引飛於堂首施禮道:“徐元直拜上士元兄,張飛拜見先生。”須臾,屋內回應道:“元直稍待。”二人立地相侯。良久,不見統出。飛焦躁道:“兀那龐士元,如此無禮。待俺闖進去,腦揪出來,再做理會
。”庶急止之道:“益德公且寧耐片刻。臨去之時,公出何言,豈又忘卻?”飛雖忿怒,奈何不得,隻得立等。
二人直等至午時,未見龐統出。飛暗思:“這龐統如此傲慢!見俺與元直侍立階下,他竟高臥,推睡不起。等俺去屋後放一把火,看他起不起!”於是推脫出恭,轉入房後。
正欲點火時,卻見樹下一竹床,龐統青巾皂衣,高臥其上。飛見之,切齒道:“原來這廝在此,卻要討俺好打。”言訖,高挽袍袖,拔出壇缽般大拳頭,上前來打龐統。統兀自酣睡不醒。飛急趨上前,照定便是一拳,卻是一草人,以統衣物遮蓋。飛大怒,一腳踢翻竹床,卻牽動樹叉上一大鬥水,順勢潑下,灑了一身,渾像落湯雞一般。
張飛頓覺渾身騷臭彌漫,心想這定是尿溺,不由大怒,一張黑臉漲做紫紅,轉身徑入廳堂,卻見龐統自與徐庶飲酒取樂。飛見之,氣的五髒翻滾,就地尋了根短棒,徑來尋龐統晦氣,前腳剛入門第,突覺腳下一輕,不知高低,大呼一聲‘啊也!’跌落陷阱。
那陷坑深逾兩丈,土灰彌漫,急切之間,不得脫出。正無計可施時,忽聽得頭頂二人同聲大笑。龐統臨坑笑道:“益德公,馬尿滋味如何?”飛破口大罵,徐庶道:“益德日間得罪士元,今連番中計,可曾拜服?”
飛怒道:“彼不過趁人不備,暗施詭計,有何能耐。俺明日再來,若能再擒住俺時,方服他手段!”又謂庶道:“元直援俺。”庶便垂下長梯,救飛上來。飛得脫,整理衣冠。冷哼一聲,懷忿而去。
次日一早,飛催促徐庶快起,一同來尋龐統。及方出帳外。忽有人大呼道:“拿賊!”飛急回帳,綽矛追出,庶亦拔劍追出,方行幾步,庶猛省,謂飛道:“光天化日之下,軍營大帳之內,安得偷盜之賊?此必有詐!”
庶略思,大笑道:“此必是龐士元與公相戲哉!”飛怒道:“豎子敢爾!”怒不可遏,拉住徐庶,一路直至龐統門首。卻見門戶大開,龐統葛袍倫扇,立於內堂之上,見張飛道:“益德公有禮。”飛圓眼環瞪,踏步上前,猛省退回,謂庶道:“這廝道俺不知。兵法雲虛則實之,彼因俺昨日中了陷坑,料俺以為彼今日必不肯再施故伎,偏偏再設陷阱於此,俺豈中計耶?”言訖,小心翼翼,以竹木探路,徐徐而行,果然觸動浮土,露出陷坑。
飛大喜,繞過陷阱,入得內堂,就來尋龐統。忽見門首牆壁掛著一柄寶劍,閃閃發光;飛神手就取,忽驚覺,仰頭一看,房梁上又兜著一大鬥水。飛大笑道:“如此雕蟲小計,豈能瞞俺?”掏出小刀將連接梁上的繩子截斷,取下劍來,喝道:“如何?”統笑道:“公神機妙算,文武雙全,龐統拜服。”
飛大喜過望,操起桌上酒壇與盞,旁若無人,連盡三觴,道:“俺雖粗陋,亦知兵法虛實之道,今番俺識破汝機關……”言未畢,隻覺天旋地轉,向後便倒。
不知過多時,方才悠悠醒轉。庶笑謂飛道:“陷坑者乃誘敵耳,壁上劍乃驕敵耳,杯中藥酒乃主謀耳。益德日後還敢貪杯誤事否!龐士元手段,如何?”言畢,一齊大笑。
飛慨然道:“先生真好手段,每每技高一籌,張飛拜服!便請先生與俺同往軍前相見俺大哥,一展先生平生之才。”統道:“龐統懶散狂傲,累犯將軍虎威,幸而勿怪。前者相戲,乃聊表進身之禮也。”於是三人辭別周瑜,結伴來壺關軍前尋劉雄。
卻說周瑜戲耍蔣幹後
,便傳令軍馬齊出,來攻臨陽關,以分曹操之心。先點徐盛、丁奉、朱紀、朱然四人去取姚城;又親引軍馬去取帛陽。朱治道:“姚城、帛陽皆乃小縣,取之無益。”瑜道:“此二城分布在臨陽東西,正好為它羽翼。若欲攻臨陽,必先取二城。”於是分兵。
姚城守將乃李典麾下張超、張征兄弟把守,二人乃李典心腹,隨李典鎮守徐州十數年,甚是剛膽。當日正在城中,忽聞有青州兵馬前來攻城。二人上城看了,張超道:“若等敵圍城下,恐是不妙。我先出兵與他對敵,你可把好城門,且勿有失。”
張征道:“哥哥要帶多少兵馬?”超道:“城內總共有一萬兵,某帶七千出戰。剩餘三千與你守城,足夠堅守。”張征得令。超遂引兵七千出城列陣,自家綽刀跨馬立在陣前。徐盛舞槍而出,大喝道:“某奉周都督將令,前來取姚城。張將軍不妨相送,免得丟了性命!”
張超笑道:“好大的口氣,若要取城,先來某刀下領死!”揮刀殺上,二人盤馬戰了十餘合,徐盛拖槍就走。張超道:“休用誘敵之計!”徐盛勒馬而還,笑道:“張將軍既識我計,敢來追否?”張超道:“有何不敢!”就令一副將率一隊先追,自引剩餘兵馬徐徐而進。
徐盛讚道:“有膽量!”率軍就走,兩軍前後相隨,一直奔出十餘裏。徐盛道:“某伏兵出來了。”話音未落,四下裏鼓聲大起,張超令軍馬結成方陣迎敵。誰知過了片刻,鼓聲依舊咚咚作響,卻不見一個伏兵出來,超心頭大疑,喝道:“徐文響,你耍的什麽詭計。”
盛笑道:“某伏兵尚在途中。”超細聽鼓聲來源,正是從姚城方向傳來的,猛然領悟,大怒道:“狗賊果真奸詐。”率軍就退。行至半道,正遇自家潰敗士卒,超急問戰況。小軍說城被丁奉攻破,張征被殺。超大哭道:“兄弟好走,哥哥定會為你報仇。”率軍奔回臨陽關,麵見李典,請求發兵回攻姚城。典道:“趁敵取城不久,立足未穩,尚容一搏。”遂留樂進守關。自引兵馬與張超來反攻姚城。
軍馬驅馳城下,隻見城上虛插旌旗,卻不知多少兵馬。李典疑惑道:“莫非敵人已棄城而走?”話音未落,隻見城南門大開,徐盛一人一騎,殺將出來,大喝道:“李典匹夫,敢來決戰麽?”典綽刀在手,就欲出馬,張超切齒道:“這廝害我兄弟,今日誓報此仇!”舞刀殺出。
徐盛迎上,兩個刀槍並舉,盤旋死鬥,戰了二十餘合,徐盛虛掩一槍,回馬便走。張超大叫:“狗賊哪裏走,還我兄弟命來!”拍馬就追。李典急喝道:“張將軍不可中敵人奸計!”張超咬牙道:“此賊可惡,誓殺此賊!”拍馬緊趕。
李典怕他有失,隻得指揮全軍衝上奪城。徐盛逃回城裏,城門依舊大開,李典疑惑不已,就令五十先登死士衝進城中查看。死士片刻即回,報道:“城內已無青州一兵一卒。”典大驚道:“彼誘我來援,定是匯合周瑜攻打臨陽去了。”急拉轉馬頭往臨陽關急奔。
待至關下時,青州軍已攻上關頭。周瑜見李典已回軍,歎道:“李曼成真乃將才也。”遂令全軍撤至帛陽城外駐紮。李典率軍上關,樂進道:“若非曼成及時回師,臨陽就失了。”
典道:“周瑜詭計多端,此番傾巢出兵,定是欲打持久仗。可速通報魏王,派軍來援。”樂進然之,遂修書飛報上黨曹操大營。操得書後,驚道:“周郎多謀,不可不防。”遂令夏侯惇、夏侯淵兄弟率兗州兵三萬馳援李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