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碧血丹心 十六章:諸葛亮三擒張任 馬孟起夜取綿竹
第一百一十四回:諸葛亮三擒張任馬孟起夜取綿竹
卻說張任敗失雒城,乃奔至江州,與吳懿、吳班商議起兵報仇。這邊玄德取了雒城,重賞諸將,仍委任原雒城太守董和擔任太守。孔明道:“雒城已破,成都隻在目前;惟恐外州郡不寧,可令原來歸附文吏發文通告各地,穩固民意。”玄德許之。
忽斥候報說劉璋部下平野將軍巴郡太守嚴顏引軍來奪雒城,前軍至七十裏。董和進言道:“嚴老將軍乃川中人望,今提兵來犯,皇叔若能召用時,可得西川士卒人心,勝數萬雄兵。”
孔明道:“吾亦知此人,當為主公生招攬。”當下喚眾將用計,先讓文聘率軍誘敵。聘得令而去,兩邊排開陣勢,川軍捧出一員老將,錦袍大刀,蒼髯皓首,神威凜凜,指文聘喝罵道:“汝主劉玄德不顧同宗之情,欲奪兄弟基業,真負仁義之名也!”
聘道:“老將軍誤會了,容某申辯。”顏大喝道:“且來某刀下辯解!”拍馬而出,文聘舞槍迎上,二將盤旋大戰,過四十合,聘撥馬便退,顏道:“小賊欲用回馬槍乎,吾豈懼汝!”
文聘笑道:“無知老卒,前方有諸葛軍師伏下十萬大軍在此,汝敢來否!”這嚴顏雖老,依舊血氣剛勇,聞說後,當即怒氣填膺,引軍就趕。參軍劉巴諫道:“老將軍且慢,恐中賊奸計。”顏道:“諸葛亮山野村夫,吾視如草芥,何懼之有?”不聽勸言,引軍追去。
行約數裏,忽聽得林中傳來陣陣怪笑,紛亂之中,一軍於林中殺出,為首一將正是馬岱,以槍尖指顏大笑道:“無膽匹夫,敢來決戰否?”顏大怒,驅兵大進,馬岱引軍便退。顏追趕數裏,失其蹤跡,心下生疑,人報前方有土山河溪,可以據險歇馬駐紮,顏便命上山歇息。
忽然四方喊殺之聲大震,文聘、馬岱領軍翻身殺回;馮習、陳到、霍俊、劉封四路人馬,不知多少,亦鋪天蓋地殺來。顏急令向大路突圍,又報馬超、龐德引一軍截了大路。顏彷徨無計,突聽得西南山上鼓樂齊鳴,山頭湧出一軍,傘蓋之下,一員老將蒼髯皓首,手擎大刀,保定一人,正是劉備。
劉備見困住嚴顏,起身道:“老將軍天下英雄,豈不聞識時務者為俊傑。既中我計,上天無路,何不早降。”顏瞋目怒道:“大耳賊!無義之極,某豈降你。”黃忠道:“老匹夫無禮太甚,某願為主公斬之。”玄德遂命黃忠出馬。
黃忠飛馬而去,居高疾馳衝下,猶如獵豹一般。嚴顏心下大駭,舞刀迎上,鬥約三十餘合,黃忠突然暴起,一刀直取嚴顏咽喉。嚴大驚,急欲躲閃時,已是不及矣,隻能棄馬就地滾伏,躲過致命一擊,方躍起身子來,直覺喉頭一涼,黃忠刀尖已指咽喉。一刹那,眾軍靜穆無聲。
嚴顏道:“黃漢升果然名不虛傳。某學藝不精,就請下手!”言畢,閉目待死。忠見他白發蒼蒼,滿麵勇毅剛正之色,與己頗似,不由慨歎一聲,大刀一收,喝令小軍綁了,來見劉備。
嚴顏喝罵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老匹夫何必做此婦人態耶!”忠道:“殺俘之事,某黃忠斷不會做。汝若求死,待見皇叔後再說。”遂押至劉備麵前,嚴顏不肯下跪,傲立不屈,劉封道:“階下之囚,何為不降,而敢拒敵?”
嚴顏全無懼色,回叱道:“賊匹夫!砍頭便砍,何怒也?汝等無義,侵我州郡!我川中隻有斷頭義士,何來屈膝之臣!”玄德見他聲音雄壯,麵不改色,乃喝退左右,親解其縛,取袍衣之,拜道:“適
來我兒言語冒瀆,幸勿見責。吾素知老將軍乃豪傑之士也。”
顏道:“某不降也。”玄德道:“老將軍縱然不降,備安敢壞老將軍性命?”就令歸還馬匹、兵刃。嚴顏閉目冥思,董和、孟達等川將皆來相勸,顏長歎一聲,跪拜下禮道:“皇叔恩義,人所不及!隻是某侍奉舊主二十餘年,到老怎能背負二臣名節?請皇叔準某解甲歸田,以終天年。”玄德道:“備不敢毀老將軍名節。”遂允。嚴顏拜謝而去。,
劉備得勝回城,整備兵馬徑取成都。忽人又報說張任率江州兵馬奪雒城。孔明道:“事不宜遲,可分兵兩路。一路直取綿竹,迫降劉璋,一路引軍來伏張任。”馬超道:“超今新降,寸功為立。願提一旅之師,盡取成都,為主公分憂。”
玄德知馬超新來,立功心切,乃壯之道:“吾正欲觀孟起虎威矣!”於是傳令,命馬超為將,馬岱副之,龐德為先鋒,引軍三萬,進取成都。超領命去訖。孔明乃請玄德坐鎮雒城,自引眾將倍道來戰張任。
兩軍會於涪江上遊,各自紮寨。張任道:“諸葛亮善於伏兵,野戰無有勝算。我今思得一計在手,隻待大雨之時,便可破敵。”遂引吳懿前來察看敵寨,指之道:“諸葛亮屯兵一帶,寨占山腳,地形低窪。如今初秋時分,苦雨纏綿。待大雨連下幾日,江水暴漲,便著五千軍,各帶鍬鋤前去,決涪江之水,可盡淹死諸葛亮之兵也。”吳懿大喜道:“伯放良謀!”遂從其計。
益州盆地,氣候潮濕,入秋之後更是雨水甚多。不過數日,烏雲壓布,雨水傾盆而下,一連數日。涪江水位暴漲。張任即令吳班率軍決水。自與吳懿引軍接應。
吳班領命,當夜引了五千軍,徑循江邊而進,安排決江。隻聽得後麵喊聲亂起,吳班知敵軍有備,急揮軍就退。忽然兩下伏兵大起,一軍攔住退路。為首一將正是文聘,聘道:“軍師已四下安排妥當。張任、吳懿頃刻就會被擒。元雄不如速速投降,遲時恐遭毒手。”吳班眼見無路,就卸甲投降。軍士不曾傷害一人。
文聘引他來見孔明。孔明道:“元雄來降,可願立功?”班道:“自當奉命。”孔明遂令他用計。比及張任、吳懿引兵來時,吳班正率軍佯裝挖掘河床。吳懿喜道:“大功告成。”忽聞連聲鼓響。張任心知不妙,待退時,四麵伏兵大起。吳懿被亂軍擒拿。張任憑勇,獨鬥文聘、馮習二人,過五十合依然不敗。霍俊從旁襲擊,將張任坐騎砍倒。任跌下馬去,被二人合擒。共解投大寨來。
孔明令盡去其縛,先問吳懿道:“子遠意思如何?”吳懿道:“我弟已降,我安能不降。”孔明大喜,令先去休息。又問張任道:“伯放尚有何言?”任道:“我計策緊密,先生如何識破?莫非有人告密?”孔明笑道:“非也!為將者,安得不察地理。某所以紮營在此低窪之處,就是為了引你上鉤。”任歎道:“先生神機莫測,別出心機,人所不及,不由人心不折服。”
亮道:“些須雕蟲小技,何足掛齒。將軍善謀軍機,乃西川翹楚,益州名將,吾深心仰慕久矣。未知今日肯降否?”任沉吟不語,孔明道:“方今諸侯未寧,天下為定,正是男兒建功,英雄立誌之時也。益州劉璋不能用人,西川軍民,思得賢主,如繈嬰盼父母矣;吾主劉玄德氣度恢弘,禮賢下士,海內名良,多來相投,皆得重用,將軍如何不知之?”
張任長歎一聲,乃道:“若要張任歸降,須依得一事。”孔明笑道:“但如所請。”任道:“舊主劉季玉,雖是昏碌,卻也是厚德之
人。願他日兵臨成都,萬望軍師保其一家性命。”孔明道:“將軍真義士也。季玉乃吾主胞弟,親如骨肉。吾主仁德之人,安肯壞他家眷?望公勿慮。”張任拜伏在地,口稱願降。孔明大喜,親自扶起,溫言撫慰。然後令設宴款待,自此十分愛重,常以兵法教習。
再說馬超率軍來取綿竹,龐德督前軍先行,及近綿竹三十裏左右,忽然前麵伏兵大起,一彪人馬殺來,為首一人喝道:“某乃川中大將張翼,來將快降。”龐德冷哼一聲,舞刀迎上。兩個大戰十餘合,張翼招架不住。部下軍卒亦自混戰。
不過片刻,後陣旌旗飛舞,張翼見是馬字旗號,急忙揮軍就退。龐德略追殺一陣,來與馬超會麵。超動問道:“敵將何人?有多少兵馬?”德道:“敵將自稱張翼,約有五千餘人。”超冷笑道:“無名之輩。”遂率軍直逼綿竹下寨。
入夜,馬岱來稟道:“細作報說:今夜有從成都運來的城防輜重,會在南門交接。”超道:“汝意如何?”岱道:“我意可率數百死士繞至南門,待敵開城交接之時,搶奪城門。再用大兵接應。如此綿竹可破。”超沉思許久,道:“甚好。隻是毋須要令明知曉。否則他又來苦諫,讓人煩悶。”岱道:“我自省的。”超遂令馬岱率軍接應。自引心腹親兵三百餘人,悄然行事。
初更時分已至,見綿竹南門大開,軍士正在往內搬運弓弩、擂木。超大喜,沉哼一聲,率軍衝殺過去。門上守衛見黑夜裏有軍來襲,急忙關門時,被馬超率軍一擁而入。城內軍兵大驚,黑暗中又不知人數多少,四下吵鬧。馬超入城之後,奪了匹馬,徑奔北門。殺了守門小軍,打開城門,迎接馬岱軍馬入城。
張翼乃綿竹守將,本身也有將略,但此刻敵人已經入城,卻也沒的奈何,隻能引軍且戰且走。馬超也不追殺,先令馬岱率軍把守城牆。自家往太守府衙來,及至,見一人捧印綬,在衙門跪侯。乃喝問道:“汝可是綿竹城守?姓甚名誰?”
那人拜道:“某廣漢人羅蒙,字公謙。正是綿竹太守。”超怒道:“爾因何不早早來降,竟然敢抗拒天兵?”拔劍就要殺他。羅蒙麵無懼色,反笑道:“某食劉益州俸祿多年,未能保境安民,已覺羞愧難當。若是敵來便降,豈非薄情忘義小人乎?”
馬超道:“那因何現在又降?”蒙道:“一則為保全百姓,二則為保全自家性命,將來多為百姓造福。”超冷笑道:“說到底,還不是假仁假義,貪生怕死之輩。”
羅蒙大笑,指超身後士卒道:“吾常聞劉皇叔以仁義為本,愛民立世。汝且看看這幫兵匪燒殺搶掠,如何對得起皇叔仁德之名?似此投降亦不能保全百姓,某之罪過也。”
馬超順指看去,果見十幾個軍士正在劫掠民舍。登時大怒,喝令親衛當場格殺。又喚親兵隊長道:“傳我將令:再敢有私闖民宅,搶掠民間財物,濫殺無辜者,一律斬首示眾!”羅蒙拜謝道:“如此我死也瞑目。”
馬超見他言辭正義,愛民如子,連忙雙手扶起:“太守請起。方才是某魯莽了。”羅蒙遂整理衣冠,迎接馬超進入衙內,再獻上戶籍、錢糧表冊。超道:“大人棄暗投明,劉皇叔必會重用。”羅蒙歎道:“那倒不必。隻望皇叔以後坐鎮益州,保得兩川百姓平安,我羅蒙縱然萬死,也無怨了。”
馬超讚道:“大人愛民如子,真乃吾等楷模。”遂一麵表書飛奏玄德,一麵整備軍馬。來取成都。為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