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親子鑒定
“叩叩叩……”
井然有序的敲門聲打斷慕君昇的思緒，他放下手中的筆，看著一張A4紙上滿滿當當的“沈思君”、“沈念笙”和“沈千葉”，他抿緊唇角。
“君昇，你在裏麵嗎？”
雲清的聲音在屋外響起，透過厚重的門扉，傳進來的聲音十分低。
慕君昇的指尖一抖，A4紙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指印，“沈千葉”三個字因為他指尖的濡濕而微微暈染開來，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在一片墨藍的色彩中，“沈千葉”三個字在慕君昇的心底愈加清晰。
他輕輕撫摸那濃墨重彩的三個字，眉眼溫柔，像窗外落進來的陽光，迷離了一片陰影。
慕君昇將紙折了兩折，放入抽屜中，“我在，你進來吧。”
雲清推門而入，落地窗透過來的陽光晃得她微微眯眼，她抬手，遮住了燦爛如火的夕陽，看見了坐在角落中的男子，光明和陰影將他分為兩半。
一半豔麗，俊郎的眉眼輕舒，安靜的看著她，唇角微微勾起。
一半模糊，隱匿在黑暗中的眼眸像個漩渦，吞噬了所有的光亮，嘴角緊抿，直直盯著她手中的資料。
這是一份親子鑒定，她說過，今天就會有結果。
他在緊張和期待，雲清看得出來，她甚至看出了黑暗中的慕君昇的不安，在一點明光也沒有的眸中一點一點被吞噬。
他在極力掩飾自己的不安，像盛開在懸崖的樹，荒涼而孤獨，風一吹，抖落無數枝葉，隻能拚盡全力蔓延黑暗中的根須，牢牢握住岩石。
而這塊岩石，是沈思君，是沈念笙，是沈千葉的思念君昇。
這是一場豪賭，是摔入懸崖粉身碎骨，還是生機勃勃有朝一日百花齊放？
雲清勾唇輕笑，揚了揚手中的資料，調侃道：“你已經知道這是什麽了吧？”
雙拳驀地握緊，骨節微微發白，慕君昇點頭，“嗯。”
書桌後的男子將自己的情緒隱藏的很好。
雲清把親自鑒定放在桌子上，“看看吧，我可是第一時間拿來給你。”
這可是句大實話。雲清背對著慕君昇倚靠在桌子上，麵朝門口，夕陽在她姣好的麵龐上灑下朦朧的光芒。
從醫院拿了報告，她馬不停蹄的趕回來，就是為了能讓當事人的慕君昇第一時間確定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
慕君昇握著文件夾的手微微用力，心中直打鼓，他既想要一口氣打開，早死早超生，又怕看到不想看的結局……
他還沒有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真的不是他的孩子，他該怎麽辦，他能承受最愛的人和別人結婚生子嗎？
慕君昇不知道……
沈思君和沈念笙的名字讓他篤定他們就是自己的孩子，可當真相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又有些膽怯……
慕君昇自嘲的笑笑，赴死一般猛的翻開文件夾，一長串的專業名詞後，他看到了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們是他的親生孩子。
沒有狂喜，沒有得意，更沒有鬆一口氣，腦海中一片空白……
這種空白，讓慕君昇一夜未眠。
床頭的鬧鍾吵個不停，慕君昇木然的關掉鬧鍾，木然的起床，木然的洗漱，直到看到鏡子中麵色蒼白的自己，慕君昇才回過神。
這雙和沈念笙十分相似的眼睛布滿紅血絲……
都說女人生孩子是閻王殿裏走一遭，更何況是一次性生兩個，她該有多痛啊。
眼睛更紅了幾分。
慕君昇觸電一般，轉身離開洗漱間，他木然的坐在床上，想起了沈思君明媚的笑臉，這是他的女兒，小小的，軟軟的，奶聲奶氣的喊他慕叔叔。
慕君昇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撥給學校的老師，“喂，您好，我是慕君昇，我想麻煩你用學校的名義，獎勵沈思君和沈念笙，當然，我會讓人把禮物帶過去……”
他想，這是目前他唯一能為他們做的。
旭日東升，以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向西斜，誰也無法阻攔。
季淵踏進千凡集團，輕車熟路來到沈千葉的辦公室，她正在埋頭處理手中的文件，厚厚一疊文件在她手中慢慢翻過，那雙好看的眼睛不曾從文件上挪開一步。
季淵靠在門框上，慵懶而寵溺的看著忙碌的沈千葉，唇角勾起一抹輕笑，帶著他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
微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淡淡的墨香傳來，紙張嘩嘩作響，沈千葉勾起碎發別到耳後，寫字的手不停。
筆尖在白紙上飛舞，留下了一個個字符，季淵忍不住想要看看她究竟在文件上留下了怎樣的文字。
耳邊傳來輕微的聲響，沈千葉抬眸，看到季淵，她詫異的擱下筆，“二哥，你怎麽來了？來多久了，也不說一聲。”
她的唇邊掛著淡淡的笑意，像剛剛那陣柔和的微風，隱隱有墨香傳來，醉人心脾。
讓人的心也柔軟了幾分。
季淵微笑，“剛來，就是過來看看你——”
“哥，你也太不仗義了吧？”顧靜凡倚靠在季淵剛剛倚靠的位置，笑得一臉促狹，打斷季淵的話，“我好歹也是你妹妹，你都不來看我。”
季淵低低咳嗽一聲，摸了摸鼻子，白淨的麵龐染上微微的紅，一副被人抓包的狼狽樣子，“咱們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顧靜凡不樂意了，幾步走到哥哥麵前，氣鼓鼓的“哼”了一聲，“那哪能一樣，這是在公司，你應該擔心我這個妹妹到底有多少能耐。”
她伸出食指戳了戳季淵的胸膛，“可是你呢，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隻在乎千葉，我究竟是不是你親妹妹啊？我吃醋了，你看著辦吧，哼。”
顧靜凡雙手環胸，“哼”了一聲，別過頭不看季淵，眼角餘光卻在偷偷打量沈千葉的反應。
你居然隻在乎千葉……
沈千葉抿唇，微微斂眉，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扇形陰影，遮住了眸中細碎的光芒，讓人無法看清她的想法。
她不是不知道顧靜凡和季伯母的想法，但她根本沒往那方麵想，她現在隻想好好工作，照顧好父母和兩個孩子。
更重要的是，沈千葉明白自己的心意，她的心還丟失在了慕君昇的身上沒有找回來，一個殘缺不全的自己，又如何能接受別人全心全意的愛？
氣氛一時間有些安靜，隻有風還在輕柔的吹。
季淵輕輕吸了一口氣，空氣中似乎多了淡淡的花香，帶著微微的濕潤和苦澀。他捏住顧靜凡的耳朵，掩飾一閃而過的失落，笑得格外好看，“誰給你的膽子說我不關心你了？我對你的好都被你扔去喂狗了？”
顧靜凡疼得哎呦哎呦叫喚。
沈千葉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顧靜凡一邊揉著被捏住的耳朵，一邊連連求饒輕點，聽見沈千葉的笑聲，她白了她一眼，“你還笑，還不快點來幫我。”
沈千葉好整以暇的靠在椅背上，笑著吐出兩個字，“活該。”
顧靜凡不高興了，她踮起腳尖，一手扯住季淵的耳朵，一手指著沈千葉，雖然疼得齜牙咧嘴，清麗的眸中卻是遮擋不住的揶揄和促狹。
她眨了眨眼，意有所指的開口：“好啊你們，還沒在一起呢，就開始對付我了。”
話落，季淵和沈千葉同時一僵，季淵像是被燙到一般，猛的鬆開顧靜凡的耳朵，他拍掉妹妹的手，澄澈的目光染上狼狽，他看向沈千葉。
沈千葉的笑容僵在唇邊，慢慢消失不見，她垂頭，不知該如何麵對眼前的情況。
空氣凝滯，帶著揮散不去的尷尬。
季淵笑了笑，握住顧靜凡的肩膀，“小凡，誰說我不在乎你了，你瞧我多關心你啊。”
你關心個大頭鬼啊！
顧靜凡剛想罵一句，就被季淵推了出來，季淵順手將門帶上，看著妹妹看過來半鄙視半促狹的目光，他推了妹妹的頭一下，“還不趕緊走，讓我好好看看你的能耐。”
能耐兩個字說得咬牙切齒。
中午十二點，沈千葉三人一同去公司裏的食堂吃飯，因為之前的尷尬，沈千葉一直都下意識的躲著季淵。
這裏熙熙攘攘的，打了飯之後，三人選了一個地方坐下，看著三五成群的人們湊在一起談天說地，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明亮的笑容。
盡管忙碌了一上午，他們依舊開心，將自己的奇聞異事告訴同事。
沈千葉微微一笑，這種生活，簡單得剛剛好。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沈千葉放下筷子，好奇的看著來電顯示上那一串陌生的數字。
誰啊，這時候打電話找她。
她接起來，“喂，您好。”
聲音柔軟而禮貌，帶著生人勿近的疏離。
慕君昇驀地攥緊手機，“喂，是我……”
沈千葉蹙眉，她下意識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依然是一串陌生的數字，低沉沙啞的一句“是我”，讓她以為是哪一位熟人。
慕君昇等了兩秒，沒有等到她接話，以為她連話都不願意和自己講，心中微微苦澀，怕她掛斷電話，他又急忙說道：“我想見你一麵……”
這次沈千葉聽出打電話的人是誰，呼吸一滯，她想都沒想問道：“你怎麽會有我的手機號？”
電話那頭的人愣了一下，隔了一會兒才回答：“是我讓人查的。”
“哦，”沈千葉攥著手機的手微微用力，她突然覺得屋外的陽光有些刺眼，她揉了揉眼睛，聲音冷了幾分，“不好意思，我不想見你。”
她起身朝外走去，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電話那頭的慕君昇似乎還說了什麽，她一句也沒聽到。
暖暖的陽光落在身上，喧囂的人群終於被她拋之身後，她笑了笑，“我覺得我和你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良久，就在沈千葉以為可以收線的時候，慕君昇低啞著嗓子說道：“我想和你談的事，和沈思君、沈念笙有關。”
他怎麽會知道他們的名字？
沈千葉覺得有些暈眩，明晃晃的太陽刺痛她的眼睛，她抿了抿唇角，“好，我知道了，告訴我時間和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