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葉歧路沒有表態。
易雲舒繼續搓揉著葉歧路的耳朵, 深深地歎了口氣, 有些挫敗說:“我知道……我這個請求太過分也太自私了……但是怎麽辦呢, 愛情本來就是一種自私的玩意兒啊!”
葉歧路支起手肘, 慢慢地撐起上身——易雲舒緊貼著葉歧路的皮膚,隨著對方的動作幅度一點一點地坐直身體——兩個人在黑暗中麵對麵。
葉歧路麵無表情地注視著易雲舒,對方的雙臂已經曖昧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自己的肩膀——
這肩膀上的重量, 他的身軀能承擔的起來嗎?
“雲舒,你怎麽能輕易地說出這種話呢?”葉歧路從容不迫地問道, “我們兩個會互相毀了對方的,我們會擁有怎麽樣的結局,這些你都沒想過嗎?”
易雲舒的回答近乎是脫口而出:“想過。”頓了頓他又說, “我一邊告訴自己, 我的愛會害了你, 可是我又控製不住我自個兒一天比一天更愛你!我一直忍了這麽些年,就是思前想後,怕東怕西, 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我真的快瘋了!快發瘋了!可是今兒看到你和柯芳,終於讓我下定了決心!現在的我無所畏懼,什麽都不怕了!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我要你!我要葉歧路!”
葉歧路冷冷地說:“你這個樣子, 會讓我們連哥們兒都沒得做!”
“沒得做就沒得做!”易雲舒突然大叫了一聲,“誰他媽要跟你做哥們兒!”
葉歧路不說話了。
“誰他媽要跟你做哥們兒!”易雲舒一把揪起葉歧路的衣領,將對方拽了過來——他們兩個的臉差點兒撞到了一起——他將聲音壓得不能更低沉,“葉歧路, 你的哥們兒有什麽值錢的!這個稱呼對於我來說就是一把一萬斤重的枷鎖!它將我壓在如來佛的五指山下不得翻身,它時刻提醒著我,我最愛的人、我恨不得捧在手心兒裏的人,是我的哥們兒!去他媽的吧!”
易雲舒立刻放開了葉歧路,將對方緊緊地抱進懷裏,“去他媽的哥們兒吧!這個詞兒不屬於我!我他媽的早就不在乎了!我要你當我的媳婦兒!媳婦兒!”
“可是……”葉歧路冷靜且冷漠地說,“我在乎啊……”
易雲舒覺得一道巨大的閃電毫無預兆地劈到了他的頭上——他最害怕的東西,還是如期而至了……
“我今天擁有的一切,我的未來、我的前程、我的學業、我的樂隊,全是我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拚搏來的!我用流著血的手指上陣中考考場,每一筆都鑽心的痛,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從小到大,我吃過多少的苦,流過多少的血才拚到了現在擁有的一切……”葉歧路輕描淡寫的說著——從他的口氣中壓根兒聽不出他具體的態度——他在質問易雲舒,同時也質問自己,“我雖然叫歧路,但我不想走上歧路啊!我為什麽要陪著你往地獄裏跳呢?我為什麽要放棄大好的前程奔向一條永遠見不到光明的路呢?易雲舒……你說為什麽?請給我一個理由。”
沉默。
長久的沉默。
長久長久的沉默——
“我……給不出來。”
幹巴巴的五個字,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尖刀用力刺穿易雲舒的心髒,那是一種不見傷口卻生不如死的剜心之痛。
奇怪的是,他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明明那麽痛,卻沒有流出一滴眼淚。
大概是他早就預料到了結果吧。
“我們——”葉歧路拿下易雲舒掛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並將對方推離開了自己的身體,稍微有些猶疑,但最終他開始開口了——
那在易雲舒聽起來就像是他的上帝在對他進行死亡宣判。
“以後不要再見麵了吧。”
遊戲菜鳥葉歧路,終於獲得了一場遊戲的勝利。
酣暢淋漓!
大獲全勝!
——易雲舒,GAME OVER!
既然他已經將牌攤到這樣不留餘地的境地。
那麽,最壞的結果就輕飄飄地砸到了他的頭上——
原地絕交!
連哥們兒都沒得再做……
“好啊。”易雲舒竟然哧哧地笑了出來,“我早就想到了會是這個結果……不過,這樣也好,甭管將來我是什麽,至少我終於不再是你的哥們兒了,我可以盡情的追你了,我可以沒有任何束縛的去追求我的心上人了——”
易雲舒又大笑了一下,笑聲聽起來是那麽的快樂和興奮,“既然你想和我絕交,那就絕交啊,既然你不想再跟我見麵,那就不要再見我啊,無所謂,你讓我好好的自生自滅去吧!不過這些都不足以動搖我對你的決心就是了!我單方麵的宣布,我一輩子都不會與你絕交的,更不會再也不與你見麵——”
葉歧路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他那雙標誌的單眼皮,簡單連貫的弧線一如既往,隻不過這次勾勒出的不再是冷漠和傲慢,而是深沉和微憐。
易雲舒笑嗬嗬地從葉歧路的身上站了起來,先按開了燈,然後用暖烘烘的棉被將自己包裹了起來,又從床邊兒拿過衣物,放進被窩兒裏暖和一會兒後,不緊不慢地一件一件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和褲子。
葉歧路保持著用手肘撐著身體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看著易雲舒。
穿好衣服的易雲舒走到外麵。
葉歧路可以聽到對方在洗漱的聲音。
事實上易雲舒不僅仔細洗漱了自己,甚至還洗了個頭發。
他用毛巾將頭發擦個五成幹,又從衣櫃裏拿出自己的棉衣和帽子,對著鏡子小心地穿戴整齊。
整個過程中,葉歧路和易雲舒都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易雲舒走到了床邊兒,一錯不錯地凝視著葉歧路,然後他俯下身,將自己最深情款款的親吻烙在了葉歧路的額頭上。
“晚安,我的大寶貝兒=w=”
“你又長大了一歲,新年快樂~~~”
葉歧路不動聲色地眨了眨眼睛。
“哦,對了,最後——”
易雲舒掀開了他的枕頭,慢慢地抽出一張白紙,猶豫了幾秒鍾,還是將那張白紙遞給了葉歧路。
葉歧路目不轉睛地盯著易雲舒手中的白紙——
他遲遲地沒有接過。
易雲舒淺笑了一聲,又往前遞了一下,“拿著吧,除了這玩意兒,我也沒辦法給你留下其他什麽有價值的紀念了,雖然這玩意兒大概也沒什麽紀念價值吧……”
葉歧路順著易雲舒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抬起目光,當他們目光交匯的時候,葉歧路輕挑了下嘴角。
易雲舒的心尖好像被電流猛地擊中,倏然一抖。
葉歧路終於接過了易雲舒手中的白紙。
他慢慢地、慢慢地打開——
易雲舒的視線在葉歧路的臉上又流連了好幾圈兒,才舍得轉身離開。
葉歧路終於那那張對折了好幾次的白紙全部打開。
呈現在紙麵上的,赫然是龍飛鳳舞瀟灑翩躚的字跡。
他再熟悉不過的……
說來也奇怪,好像這麽多年,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易雲舒故意隱藏,他確實沒有見到過易雲舒的字跡。
那是在他的夢中出現過不知道多少遍的字跡。
和伴隨了他青蔥歲月的一張又一張的吉他譜。
這張吉他譜上記錄的是他晚上忽然之間有感而發的曲子——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就像之前的《一枝獨秀》和《蟲》,在吉他譜最上方,一如既往地寫上了這首曲子的名字:《夕陽》
葉歧路抬起頭,對著易雲舒的背影輕輕呼喚了一句:“師父……”
易雲舒已經推開了小屋兒的門。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要毅然決然地給葉歧路留下一個堅強的背影。
可是因為對方這一聲“師父”,差點將他的建設和堅強全部敲碎!
稍微調整了一下呼吸,易雲舒連頭都沒敢回,隻是笑了一聲,“早點睡吧,祝你有個好夢——”與此同時,他將手指放到了開關上,話音一落,他就按了下去。
明亮的屋子裏再一次陷入了一片漆黑。
開門關門的聲音。
易雲舒離開了。
葉歧路睜著眼睛,又舉起那張吉他譜放在眼前看著,一個字他都看不清。
想了想,他跳下了床,走到衣櫃前,翻找出他的小木盒兒,那個被他當做寶貝和秘密的小木盒。
他輕輕地打開,從裏麵拿出所有的吉他譜,將它們一張接一張的平鋪在床榻上。
借著皎潔的月光,他一張又一張地看了過去——
腦海中似乎還能浮現出在他高一的時候,二十六中的操場上,他的師父當時出神入化、讓他驚為天人的吉他。
就在這個時候,葉歧路在內心做了一個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劇情有點糾結_(:з)∠)_
明天發糖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