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屋子裏卻突然變得鴉雀無聲。


  過了一分鍾, 葉歧路輕聲說:“其實你應該噴一個New Year——”


  Happy new year

  易雲舒笑了笑,“哢嗒哢嗒”搖了幾下手中的噴雪, 對準玻璃上的粉紅色的“LOVE”以及那個心形,按下了噴頭——細密的噴雪在字母上劃了一條巨大的橫線, 好像將LOVE給一分為二了。


  “你為什麽要這樣搞啊?”葉歧路看著玻璃上一坨粉紅色的東西,走到玻璃和牆角的交接處,撿起一塊幹淨的抹布, 去衛生間弄濕了,回來將那個已經被劃開的“LOVE”擦個一幹二淨。


  然後他又從剛才的地方撿起另一塊幹淨的抹布,再將玻璃上的水痕一點一點地擦幹——


  整個過程易雲舒沒有說一句話。


  他隻是麵色複雜地看著葉歧路。


  全部搞定之後, 葉歧路丟掉那兩塊抹布,笑著對易雲舒說,“我勸你最好還是噴個New Year吧~大過年的, 圖個彩兒。”


  易雲舒直勾勾地盯著葉歧路, 過了良久, 慢吞吞地開口:“我就喜歡LOVE,我下一首歌就要寫這個。New Year的話, 你得跟我一起噴才行。”


  “行。”葉歧路爽快地答應, “我們一起噴。”


  說實話, 易雲舒壓根兒沒想到葉歧路竟然能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


  雖然他的LOVE最後被擦掉了,但能共同噴一個New Year, 也算是勉強安慰了他的心靈了吧……


  “好呀,”易雲舒搖了搖噴雪,舉起噴頭對準玻璃, “我噴New,你噴Y——”


  後麵的話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因為葉歧路毫無征兆地握住了他的手!


  那隻握著噴雪的手。


  他的掌心覆蓋了他。


  易雲舒一臉難以置信地偷偷瞟著葉歧路的側臉,對方一如既往的沒什麽表情,易雲舒眨了眨眼,還沒等他說什麽,葉歧路已經搶先說,“來啊——”


  “好……”易雲舒盡可能地控製住自己的語氣,至少讓他聽起來沒有太過於歡呼雀躍。


  葉歧路輕輕按下易雲舒的指尖,粉紅色的噴雪就從易雲舒的指尖噴泄了出來——


  New Year。


  一筆一劃。


  黃色的字體和粉紅色的字體連著看來就是:Happy New Year

  “好了。”葉歧路近乎是在易雲舒的耳後說,“看起來還是倍兒棒的,很完整。”


  易雲舒輕輕側了個身,他背對著葉歧路,在黑暗中用力咧了一個略顯誇張的笑容。


  他已經不知道用什麽方式去釋放他的興奮與喜悅了!


  手背和指尖還留有著葉歧路的體溫……


  不管別人怎麽樣,反正他這個New Year過的是相當的Happy!!!


  中國人,尤其是北方人,在除夕夜的時候都要吃餃子,但葉歧路和易雲舒剛吃完飯沒兩個小時,哪還有肚子塞進去餃子啊,兩個人誰也沒講究那麽多,直接洗洗睡了。


  易雲舒一晚上的心情都好極了!

  和葉歧路的洗澡的時候一路還哼著小曲兒。


  “…………”葉歧路不知道對方是怎麽了,皺眉問道,“你丫怎麽回事兒?突然變成這樣兒了?吃錯藥了?中彩票兒了?”


  “嗯嗯嗯。”易雲舒猛地點了幾下頭,神神秘秘地說,“中了炒雞炒雞炒雞大的彩票兒!”


  “呦嗬?”葉歧路用毛巾擦幹身子,一邊穿衣服一邊說,“你丫就瞎吹吧!要不你來說說,中了哪兒家的彩票兒,多少錢?”


  當然是中了葉家的彩票兒!至於多少錢,必然是無價之寶啊!——易雲舒在心裏這麽回答著,但他嘴上肯定不會這麽說,而是上下打量著葉歧路精瘦且完美的身材,故意賣關子地說:“那能告訴你麽?說了就不靈啦!”


  葉歧路一下子笑了出聲,大約隻有幾秒鍾,他就轉為冷哼,“說了就不靈的東西隻有夢!”


  易雲舒:“…………”


  “所以,你丫是在做夢!”葉歧路說完就離開了衛生間。


  易雲舒:“…………”


  才才……才不是夢呢。


  嗚嗚。


  葉歧路輕車熟路地躺回床上,還沒等易雲舒進來就睡著了——他早晨是被易雲舒給“玩兒”醒的,沒到6點生物鍾,再加上一白天都和滌非在外麵到處顛兒,晚上又陪易雲舒折騰,到了下半夜,他早已筋疲力盡,沾上枕頭就睡。


  易雲舒一進屋,就看到平躺在床上的葉歧路沉沉地睡去。


  他輕手輕腳地躺倒葉歧路的身旁。


  葉歧路的呼吸聲又平穩又均勻。


  易雲舒輕輕地、慢慢地、用胳膊勾住葉歧路的身體,然後更加輕地將對方攬進懷裏。


  葉歧路的呼吸聲更加清晰。


  這個時刻,盡管外麵還有零零散散的鞭炮聲,可卻是易雲舒從來沒有過的心安。


  心滿意足!他幸福地想著。


  “一大早兒你不還氣衝衝地打包行李離開我家嗎?”易雲舒用微不可察的聲音洋洋自得著,“可是現在你還是要在我身邊兒躺著~~”


  “小路路,我好得意~~”易雲舒將腦袋靠到了葉歧路的,用更輕的聲音述說著:“你是我的~”


  葉歧路從喉嚨間滾了一個單音節出來。


  “…………”一下子就讓易雲舒身體僵硬、屏住呼吸,甚至連心髒都不敢跳了……


  過了好幾分鍾,葉歧路除了呼吸,不再出任何聲音了。


  原來沒醒。


  易雲舒這才放鬆下來身體——


  唉,得意忘形。


  他忘了對方的一個單音節都能把他的魂兒給嚇飛……


  一個輕柔的、點到即止的吻輕輕落在了葉歧路的額頭上——


  “晚安,小路路~”


  第二天,葉歧路是被生物鍾叫醒的。


  易雲舒尚在沉睡。


  葉歧路沒有叫醒易雲舒,隻是臨走之前給他留了個字條。


  三十兒夜是一個意外,之後的日子裏,至少短時間內,葉歧路是不會再住在易雲舒的家裏了。


  鬼知道易雲舒什麽時候又搞出之前那一出兒來。


  爽嗎?——葉歧路也承認那真的很爽。


  但爽歸爽,那件事兒是完完全全的錯誤!

  易雲舒是他的好哥們兒,甚至在音樂和搖滾的領域,還不止是好哥們兒那麽簡單。


  然後一言不合就被自己哥們兒給擼上一管兒……


  葉歧路:“…………”


  目前的他還接受不了……


  回到珠市口,到處都充滿著濃鬱的過年氣息。


  盡管他的家裏沒人,爺爺奶奶和小姑都不在,但好在大院兒裏的其他鄰居關係都很好,更有滌非一家,所以葉歧路也覺得自己身處在新年的氛圍中。


  晚上易雲舒來找葉歧路,葉歧路隻和他在家隨便吃了個晚飯,既沒有留他住宿,更沒有要去他家的意思。


  易雲舒坐在床上注視著葉歧路。


  葉歧路在書桌前認真的學習。


  易雲舒不忍心打擾葉歧路學習,待到深夜,隻好灰溜溜兒的離開了。


  昨天晚上他有多得意,現在就有多頹敗。


  之後的日子,基本上都重複了大年初一的這一天。


  易雲舒白天來葉歧路的家,陪著他一整天,晚上再離開。


  情況一直到了正月十五才有所好轉,因為易雲舒正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葉歧路出聲挽留了他,“外麵兒下雪了,摩托車不好騎,今兒你就在這兒睡吧。”


  易雲舒都快要哭出來了。


  什麽叫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啊!


  老天爺,您丫可算他媽的開眼了啊!

  正月過完了,葉家老兩口才回京。


  葉歧路不知道他們兩個過年這一個月到底去了哪兒。


  問也問不出來。


  當他的爺爺奶奶對他死守秘密的時候,葉歧路反而能摸出個大概齊了。


  說穿了,不就是他的爸爸和媽媽麽?

  於是葉歧路也懶得再過問了。


  出了二月,易雲舒也要離開北京去台灣了。


  他臉上的傷口盡管已經變淺了許多,但依然清晰可見,沒有完全轉好。


  但工作就是這麽回事兒,臉不好,那就不露麵,製作專輯,彈琴唱歌總可以吧?

  不管是92年、02年、12年或者是22年,唱片公司對歌手和藝人們的壓榨是永遠不會隨著時代而變化的。


  葉歧路經常去醫院看望左珊。


  她臉上和脖頸的傷總體來說比易雲舒的輕一些,現在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


  隻不過她重點的傷勢是在背脊,現在勉強能坐一會兒了,但長久和走路還是有些困難。


  香港的娛樂圈兒更新換代十分快,新出道的女星多如牛毛,以前整日影院霸屏、雜誌屠版的左珊,也隨著時間變得漸漸可以被取代。


  盡管這也就是不到半年的時間。


  上次製造事故的槍手至今沒有逮捕歸案,也可以說,基本上無法逮捕歸案了。


  因為就連左珊本人,也說不出來她究竟得罪了誰。


  時光飛逝,轉眼間就到了新一年的五月初夏。


  左珊在這個時候從北京轉到香港繼續治療。


  那一天送左珊的人葉歧路全部不認識,唯一認識的大概隻有左珊的經紀人大麗。


  左珊臨走的時候還對葉歧路說,“考完就聯係我啊,甭管是港大還是其他的大學,隻要你有成績,我都可以幫你操作。”


  葉歧路笑了一下,“注意點兒安全。”並囑咐左珊的經紀人大麗,“您好好照顧她。”


  大麗一如既往的聽不懂京片兒,整個人一臉懵逼。


  左珊笑著用粵語幫葉歧路翻譯了一下。


  粵語大麗就聽得懂了,她笑了笑,對葉歧路做了個“OK”的手勢。


  有幾個穿著西服的男人一直看他,給葉歧路看得怪不自在的,送走了左珊他二話不說離開了機場。


  葉歧路是請假出來的,立刻打“黃蟲麵的”回到學校繼續上課。


  這兩三個月以來,葉歧路基本上除了學習什麽都不幹了,連吉他都很少彈。


  六月正式來臨——


  成千上萬的學子迎來了決定他們命運的那一場考試。


  高考在夏日裏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葉歧路的心態一直沒什麽問題,從來沒出現過考試發揮失常的時候,這最重要的一次當然也不會例外。


  他從考場走出來的時候,隻覺得天都變得更藍了!


  終於解脫了!

  真他媽爽啊!

  現在的他最想幹的事兒,就是背起他的吉他,彈他個三天三夜!

  忘掉考試、忘掉老師、忘掉書本!

  統統丟掉!


  晚上滌非他們為了慶祝葉歧路終於解脫了,慣例跑到東四隆福寺去玩兒。


  “要不要上台!”滌非問葉歧路。


  “上台就算了吧!”葉歧路大笑著,“我現在大概都忘了吉他有幾根兒弦兒啦!”


  滌非也哈哈大笑起來,“你丫就放屁吧!”


  去隆福寺的歌舞廳溜達了一圈兒,既然葉歧路不想上台,那自然大家都不會勉強他的,於是一行人又轉去了飯店。


  在海鮮大飯店門口等著的那個一身白裙子的清純女孩兒,正是柯芳。


  柯芳見到一行幾個大男生,笑了笑,第一句就問葉歧路,“大學霸,考的怎麽樣啊?”


  葉歧路隨隨便便地聳了聳肩。


  滌非過去攬了下柯芳的肩膀,“芳芳,我不是跟你說了甭提考試的事兒嗎?!”


  “沒事兒的。”葉歧路走過去拍了拍滌非的肩膀,“嫂子也是一片好心嘛。”——嫂子兩個字還是咬得極重。


  其他的幾個男生一看這場麵,都過來解圍,嘻嘻哈哈地攬著葉歧路和滌非進了飯店。


  剛一坐定,柯芳又問道:“葉歧路,怎麽樣?到底能不能考上清華啊?”


  滌非看了柯芳一眼,大概是示意她閉上嘴。


  “不知道。”葉歧路把玩著麵前的水杯,“等出成績的不就知道能不能考上了?”


  柯芳微微一笑,“所以,你想報哪所學校啊?”


  葉歧路沒有回答,隻是一笑而過。


  “清華?北大?人大?交大?”柯芳一口氣給了葉歧路四個選擇。


  葉歧路當然一個沒有選,他笑了的同時挑了挑眉。


  “當年我高考的時候也覺得自己能上北大。”柯芳輕輕笑道,“可惜差了那麽十幾分,沒考上去,我一生的痛啊。”


  聽到這兒,滌非突然問:“這些你怎麽都沒跟我說過呢?”


  “你也沒問呀。”柯芳抿了下唇。


  因為葉歧路的不言不語,高考這個話茬兒就算這麽過去了。


  飯局還算愉快,畢竟大家都是哥們兒,說話聊天兒也沒什麽遮擋,痛痛快快的。


  這頓飯吃了幾個小時。


  一行人從飯店裏出去,遠遠就看到一個身姿帥氣到非比尋常的男人坐在一輛摩托車上——


  那輛摩托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好像非常害怕吸引到旁人的注意。


  他戴著一個黑色的安全頭盔——在黑夜裏,完完全全地看不見對方的麵目。


  但葉歧路隻要一眼就能認出來他是誰。


  畢竟他可是不止一次的看到過對方一丨絲丨不丨掛的樣子。


  “那是誰啊?”有人問。


  “看著好眼熟啊——”


  “感覺前幾天在電視上見到過……是不是唱《LOVE》的那個啊?秘密樂隊?”


  葉歧路一聽到這兒,趕忙說,“那是我一哥們兒,我們還有點事兒,先走一步啦!”


  滌非當然知道那人是誰了!

  他和葉歧路交換了個眼神,讓他放心走。


  葉歧路對大家禮貌地一笑,就跑向那輛摩托車。


  等到葉歧路帶上了深藍色安全頭盔,摩托車駛進夜色的時候——


  “那是易雲舒。”柯芳慢慢開口。


  在場除了滌非之外的人,臉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們幾個是滌非的哥們兒,易雲舒在搖滾圈兒早早成名,且秘密樂隊紅遍大江南北,滌非沒說過,他們當然不知道葉歧路和易雲舒之間的關係。


  “我操!”其中有個人驚叫,“大非,歧路原來還認識這麽牛逼的人物兒呢!你怎麽從來沒跟我們提過?”


  “有什麽好提的?又不是什麽天仙下凡。”滌非皺眉不解,“易雲舒我也早就認識了,就是個和我們一樣的人而已。”


  “等一下,大非。”柯芳笑得意味深長,“易雲舒跟你是‘認識’,可是他和葉歧路僅僅是‘認識’而已嗎?”


  “你丫什麽意思!”滌非口氣不怎麽好——他是真心喜歡柯芳,也寵著她,但他還是很不喜歡她編排葉歧路,尤其是在其他人麵前。


  柯芳冷笑了一聲,“沒什麽意思,隻不過我私下見過他們好幾次,但願是我想多了。”


  滌非:“…………”


  其他人捂住嘴,柯芳這段話太有迷惑力了,他們不約而同的:“他們該不會……”


  “放屁!”滌非說,“他們都深愛著左珊,好不好!”


  “左珊?哪個左珊?香港那個?我操?易雲舒喜歡左珊??這大爆料怎麽從來沒聽說過啊?”


  滌非:為了哥們兒容易嗎我!心累!

  作者有話要說: 雲舒:我不搞事,別人搞事_(:3」∠)_

  下一章,歧路的未來要來啦!


  你們覺得歧路會去哪個大學呢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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