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葉歧路不知道這麽大半夜的, 對方出現在珠市口是什麽意思。


  他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僅此而己。


  對方就一動不動地冷笑著漠視, 不給予他任何的回應。


  那既然這樣,就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咯——葉歧路有些無所謂的想著。


  葉歧路自然而然地騎著車子與原地吸煙的易雲舒擦身而過。


  然後就是背後驅之不散的煙味和腳步聲——


  直覺告訴葉歧路,易雲舒絕逼是故意的!

  終於到達了自家的大院兒門前,葉歧路從自行車下來,直接轉過身, 不給身後的人說話的機會,一揚眉:“易雲舒,大半夜的尾丨行我幹什麽?敢情兒你丫是變態嗎?這都到我家門口兒了, 有何貴幹?”


  易雲舒在葉歧路轉身的一刻就停了下來,兩個人之間也就兩米不到的距離, 不知何時他已經丟掉了手中的香煙, 先下漂亮的雙手一攤——那是一雙堪稱藝術品的手,細長而蒼白,像個會說話的雕塑——“轉角處的相遇, 看來我們還是有一點兒緣分的,不是嗎?”


  真他媽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葉歧路無語了那麽一兩秒, 然後嘴角一卷,淡然的微笑又重新綻放, “緣分這玩意兒呢, 人為的總是比不上天注定的。”


  易雲舒噙著愉快的笑容,開始拽起了八股文:“古語有之,人定勝天, 天定亦能勝人。信斯言也。”


  葉歧路:“…………”


  兩個背著吉他的青年,月下雙影多麽美妙的意境——而他們兩個到底在說些什麽鬼東西啊!

  葉歧路不想再跟易雲舒打這種無意義的嘴炮,就說道:“半壁久無胡日月——恩,這裏上有明月下有楊柳,還有吉他,我就不打擾您思索儒道哲學的雅興了,先回家了,玩好。”說著葉歧路就掏出鑰匙準備開大門。


  易雲舒朝左側了下身子,正好擋住了葉歧路的麵前,拖長的語調略微慵懶,“這就走?看來你不僅數理化學的好,文學造詣也可以嘛,怎麽?不再跟我對上三百句詩詞?或者咱們來對一對《毛丨主丨席丨語錄》?”


  葉歧路:“…………”


  “我都不知道你從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逗趣兒了。”葉歧路笑得很溫和,“我看你是沒少讀《論丨持丨久丨戰》,就像你現在這樣兒——”


  易雲舒輕輕彈了下煙灰,似笑非笑地說:“那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不妨告訴你,本人從小到大考《論丨持丨久丨戰》就沒扣過一分兒——”在葉歧路一串“……”中他又接著說,“況且,都到你家門口兒了,竟然不請我進去坐坐,有你這樣兒的待客之道嗎?像回事兒嗎?”


  葉歧路:“…………………”


  “你快點把門兒打開!”易雲舒倒不耐煩起來了。


  葉歧路的心情宛如日了一百條狗,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家夥,不請自來還要登門入室……


  葉歧路從鑰匙串上挑著,很漫不經心地問:“大半夜的你不回家,怎麽跑珠市口這邊來了?”


  易雲舒掃了葉歧路一眼,“有點事兒,正好離珠市口很近,所以就過來溜溜彎兒。”


  “大晚上的你遛彎兒?”葉歧路將大門鑰匙插丨進門孔兒裏,“還背著吉他?”


  易雲舒默不作聲。


  葉歧路捏著鑰匙,輕輕一轉,大門開了。


  葉歧路回身去推自行車,易雲舒先他一步閃進大院兒裏。


  易雲舒在院子裏四處望了一下:“老北京的胡同大院兒就是牛逼,距離我第一次來都快兩年了,還是沒有什麽變化。”


  “過日子,你想要什麽變化?”葉歧路停好自行車,悄悄走到大屋的窗戶下,透過玻璃往裏看了看——


  “看什麽呢?”易雲舒跟著走了過來。


  葉歧路豎起手指壓在唇上,衝易雲舒用力的“噓——”了一聲。


  易雲舒被嚇了一跳,頓時在原地立定站好,背脊挺得倍兒直。


  其實葉歧路是有點想要故意嚇他的意思,隻是沒想到易雲舒真的被嚇住了。


  而且反應還那麽的有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葉歧路表麵上毫無表情,其實心裏快要笑死了。


  “怎麽了?”易雲舒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事。”葉歧路麵無表情中,“我就是想確認一下爺爺奶奶在家沒。”


  “哦——”易雲舒應著,顛了一下後背的吉他,“那你幹什麽一驚一乍的……”


  “萬一他們在家的話,”葉歧路繼續麵無表情,“我怕你聲音太大把他們吵醒了。”


  “哦——”易雲舒繼續應著,抻了抻脖子——屋裏一片漆黑他什麽都看不到——他放棄了自己看,直接問葉歧路,“所以他們在家呢嗎?”


  葉歧路冷漠臉:“在!”


  “哦——”易雲舒點了點頭,一臉泰然自若地說,“那你快把大門打開吧,我們趕緊進去,去小屋說話吧。”


  葉歧路:“…………”


  等一下,為什麽要進小屋說話?

  易雲舒已經站到門前了,還招手催促葉歧路,“快來開門。”


  葉歧路走了過去,一伸手就將大門拽開了。


  易雲舒“哇哦?”了一聲,“你們鄰裏關係真好,晚上都可以不鎖門的?”


  “……”葉歧路走進屋裏,易雲舒也跟著他進去後,他回身用鎖頭從裏麵兒將門鎖上了,並輕聲說:“這是我爺爺奶奶給我留的門兒。不鎖門兒,鄰裏倒是沒問題,但是從外麵翻牆進來的呢,遭賊怎麽辦?丟點東西也罷了,萬一人出點兒什麽事兒呢?”


  “哦——”易雲舒恍然大悟。


  葉歧路將聲音壓至最低,“咱們甭在門口兒說話了,進屋吧。”


  “好。”易雲舒。


  葉歧路和易雲舒來到小屋,關上門。


  易雲舒已經輕車熟路地坐到床上去了。


  葉歧路放下書包和吉他,一邊脫衣服一邊說:“這麽晚了外麵早沒車了,你不會早就打好主意要在我家蹭吃蹭住吧?”


  易雲舒麵不改色地無視了葉歧路的問題,“我是在想,你要是想組樂隊的話,你要擔任什麽?吉他手?那其他幾個位置你有什麽預想的人嗎?”


  “……”易雲舒的話題轉換跨度之大,讓葉歧路也不得不佩服,他換完衣服,拿起水壺邊倒水邊說:“不知道,這種東西也應了你那句話——緣分。”


  “我們之間打屁兒的話你當真呢?”易雲舒換了個姿勢——半倚在牆上,懶洋洋地說:“去年在美術館表演的那個小子嗓音條件不錯,你可以找他試試當你的主唱,不過呢,你甭看他唱的不錯,其實我覺得他不是那麽適合唱搖滾的,他更適合去唱流行,就像香港的那些流行歌手。”


  “誰?傅傳心?”葉歧路笑了一聲,將其中一杯水遞給易雲舒,“他肯定不行啊,他家就住在旁邊的胡同兒裏,我帶他出去玩兒,他老爸不來搞死我?”


  “我一直有一個想法。”易雲舒接過水杯,懶洋洋地抓了抓脖子,“你就沒想過唱歌嗎?”


  唱歌?葉歧路一愣。


  “你的本嗓很好聽啊,而且很有特色。”易雲舒說,“如果放在普通的歌手裏,可能就沒那麽有特色了,但是唱搖滾,絕對會讓人眼前一亮。”


  葉歧路緊挨著易雲舒在床邊兒坐下,喝了一口水,“怎麽說?”


  “你的本嗓呢,是非常幹冷的那種聲音,幹冷中透著點冷漠。”易雲舒轉頭看著葉歧路,“大家潛意識裏覺得搖滾嗓都是金屬的、磁性的。但卻從來沒有過這種幹冷幹冷的,好像是高人置身事外的感覺——你想想就知道了,在暴躁的搖滾舞台中央開出一朵‘高嶺之花’是多麽的驚豔四射不走尋常路!”


  “聽著倒是挺美好的,可是我不會唱歌啊——”葉歧路仔細想了想,“我隻會唱《冬天裏的一把火》……”


  易雲舒:“…………”


  葉歧路捏著嗓子唱了兩句:

  你就像那冬天裏的一把火

  熊熊火焰溫暖了我的心窩


  ……


  “行了行了,快甭唱了!”易雲舒趕緊打斷葉歧路的歌聲,扶額道:“你這不是冬天裏的一把火,是冬天裏的一把刀。”


  葉歧路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


  “不過你的嗓音條件確實很好。”易雲舒蓋章鑒定,“雖然你的吉他天分很高,但這麽特殊的嗓音不當主唱可惜了,而且主唱也可以兼吉他的啊。”


  “可是我不會唱啊!”


  長久的沉默——


  葉歧路直直地盯著出去又進來的易雲舒,終於出聲打破平靜,“要不,你教我唱歌吧?”


  在剛才那個長久的無聲環境裏,易雲舒已經脫了鞋子衣服,又跑出去衝了下腳,鑽進被窩裏了。聽到葉歧路的問題易雲舒就:“……”了。他裹著被子不滿地嘟囔:“我怎麽什麽都教你啊?”


  說的也是……葉歧路為了緩解尷尬微微咳嗽了一聲,出去快速地洗漱完畢,關了燈鑽進自己的被窩裏。


  漆黑的小屋陷入一片寂靜。


  葉歧路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葉歧路已經在半夢半醒之間了,突然有個人的呼吸越靠越近,最後在近在咫尺的距離裏,他聽到那個人輕聲說:“要不,你搬來我家和我一起住吧?我教你唱歌,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 歧路:為什麽要去小屋說話?

  雲舒:我就喜歡小黑屋play~

  歧路:[想歪][想歪]

  雲舒:=w=

  ……


  歧路:[行動][行動]

  雲舒:[腰疼][PP疼][QAQ]不是這個play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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