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戰事將起（上）
外麵關於沈慎是叛國賊的聲音越鬧越大，而且謠言越來越荒唐，說是當初帶著我朝將士一次次戰勝了蠻夷的定威大將軍如今背叛了朝廷，被蠻夷的重金所誘惑，即將帶著蠻夷的軍隊揮斥北上，侵犯我朝的領土，虐殺我朝的百姓。
方從筠剛說了“荒唐”兩個字後，沒過幾天，再次傳來了消息，西北邊境的蠻夷真的發兵挑釁了！
將這個消息告訴方從筠的阿奇不可思議的站在大堂中央，不停的喘著粗氣，他從街上聽見了這個消息，也代表著許許多多的人都聽見了這個消息。
消息已經傳遍了！
這一次，不比之前蔣邃他們和順老親王的爾虞我詐，偷偷摸摸，是真的大戰在即，一觸即發。
順老親王一派的人在早朝麵聖的時候，公然說道；“定威大將軍失去音訊大半年，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真的死了，還是躲在了某個地方。”
“此時西北蠻夷再次發兵，民間關於定威大將軍的謠言擴散的越來越厲害，如果定威大將軍是真的無辜的，並沒有背叛朝廷，那麽就請定威大將軍站出來，親自告訴大家；如果他還活著，又不願意站出來，那麽……嗬嗬，由不得我們不想歪了。”
說這一番話的，是一個言官，當時說話的神情那叫一個氣勢傲然，理直氣壯，仿佛自己就是正義的化身。
而且這番話，明明是在金鑾殿之上說出來的，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竟然流傳到了民間，百姓人人都知道了。一時之間眾人對這個言官紛紛誇讚不已，說他這番話說得極好！很是公正公平！
阿奇重重的朝地上“呸”了一聲，“什麽好！不就是順親王府的一個狗腿子嗎！還是言官呢！”
靜靜的坐在太師椅上的沈慎卻麵色凝重的搖了搖頭，“這個人的確很是清高孤高，不可能是順親王府的人。他的脾氣素來如此，不好錢財，隻好虛榮，一生所追求，不過是青史留名罷了，恨不得出現一個昏庸君王，好成全他的清高忠臣的名聲。”
沈慎譏諷的勾起了嘴角，“順親王府的人不可能收買了他，頂多，隻是被順親王府的人給利用了而已。”
大家互相對視了一眼。
好吧，就算這個言官不是順親王府的人，呃……如果他不是順親王府的人，好像這件事兒就更加的難辦了！
“沈將軍，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素來沉默的韓琦難得出聲發問，“他們說這番話，是在逼你現身。”
沈慎苦笑，是啊！他又何嚐不知道呢！
方從筠按捺不住了，“舅舅，這件事你沒有猜測到嗎？”她說的這件事，是指西北蠻夷入侵的事。
沈慎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如果他知道的話，這會兒會這麽凝重嗎？恐怕這會兒被惡心到了的人不止他，紫禁城中的陛下，在外巡視的蔣邃，恐怕都沒有料到西北的蠻夷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插上一腳。
這個時候，他如果出現了，肯定會立馬又被順親王府的人給收拾了，他本來就處於爭議之中，需要一些時間來恢複他的聲望，而順親王府的人，是肯定不會給他這個時間的。
他出去，就是自投羅網。
可是不出現呢？
不出去，現朝廷最為難的時候他都不出去，他之後還能再現身嗎？之後現了身，有人問起這個來，他又該如何的解釋？
說：“對不起，我知道我應該出現的。可是如果我出現的話，順親王府的人就會對我下手。”
於是眾人知道了，哦，對於定威大將軍來說，性命比名聲更加的重要。
你還要再解釋？
不好意思，別人不會聽你說那麽多的。
場麵突然的安靜了下來，氣氛異常尷尬，大家麵麵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良久之後，韓琦再次說話了：“你們有沒有覺得，西北蠻夷的這次入侵十分的異常。”
沈慎和方從筠等人立馬眼神閃爍，齊刷刷的看向了韓琦：“怎麽？你發現了什麽？”
“我並沒有發現什麽，隻是覺得好奇罷了。”韓琦輕輕笑道。
他素來是個比較內向，矜持，害羞的男子，方從筠他們都以為平時在賬房裏算賬時神情專注，無比認真的韓琦已經是他最有魅力的時候了，可此時看來，談笑朝堂事時的韓琦，才是最有魅力的時候，難不怪韓老總是一心想讓韓琦入朝為官。
“自從幾年前，沈將軍與西北一戰，將西北蠻夷中那幾位野心勃勃，總是隨時隨刻都想入侵中原的大汗給絞了首級之後，據我所知，西北蠻夷這幾年裏，都並沒有出什麽較為出色的頭領級人物。”
他有條不紊的說著，“這幾年西北蠻夷雖然也會每年都跑來搗亂，但那也都隻是在冬天的時候，他們食不果腹，衣不暖身，迫於無奈之下才會開始來侵犯我朝邊境，而且也是打的遊擊戰，搶完了就跑。”
“或者是在初春的時候，草原還沒有恢複，他們冬天搶來的食物已經吃完了，還不能撐到春暖花開的時候——今年初春，沈將軍中了暗箭，受傷躲藏起來那一戰，便是這個原因。”
“按理說，就算他們要打，怎麽也不應該是現在……這個季節，是草原水草最為肥沃的時候。他們又沒有野心勃勃可以統領他們的首領，無緣無故的，他們怎麽會想起來打我們呢？這其中必然有詐。說不定……”說到這裏，韓琦隻靜靜的看著沈慎，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沈慎看向韓老哈哈大笑，“韓老，你韓家門楣光耀在即啊！後生可畏啊！”
韓老也是滿麵笑容：“哪裏哪裏。”嘴上還謙虛的說著，可臉上的笑容已經證明了一切，目光帶著欣慰的看著說完了話就立馬又恢複成了往常的模樣的韓琦。
韓琦垂下眸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方從筠這會兒還顧不上韓琦：“那這麽說來，很有可能，這是一場陰謀……難不成，他們那麽大膽，竟然外通蠻夷！”
沈慎嘴角欣賞的笑容立馬轉換成了冷漠的笑：“我也是沒有想到啊！”
他們還真的是低估了順親王府的那群人的喪心病狂的程度啊！哪怕西北蠻夷那群人如今是被拔了牙的狼，可那也是狼啊！他們這是在養虎為患啊！
順老親王經曆幾朝，見過了多少次我朝與西北蠻夷的惡戰，犧牲了多少的將士，花費了多少百姓供上來的糧食，好不容易再有今天這個安和的局麵，他竟然！
沈慎氣都不大一處來。
他緊緊咬住自己的牙根，隻要一想到當年那些跟著他征戰沙場，死無全屍的弟兄們，他的眼眶就不禁微熱。
和沈慎同樣表情的，還有旁邊的沈叔和楊校尉等人。
沈叔和沈慎一樣，都是一直孤身一人，沒有娶妻生子，如今收養的幾個孩子，便是當年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最後沒能從戰場回去的弟兄們的孩子。
沈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強逼著將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又給逼退了回去，很好！很好！他在心中重複且有力的的說道，順親王府的人，順老親王，他們成功的將他最後的忍耐都給耗盡了。
他們想怎麽樣都可以，但是，他們萬萬不應該用這片流了千千萬萬將士鮮血的土地為自己的權利欲望做踏板。
沈慎沉默了許久，穩了穩自己的情緒，一開口，嗓音便顯得有些沙啞，他對楊校尉說道：“去請孝王爺回來了，他在外麵待得夠久的了。”
沈叔聽見這句話，立馬轉頭看向沈慎，“將軍，我們……”
“不等了。”沈慎平靜的說道，可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平靜無瀾的語氣下麵，暗藏著怎樣的跌宕起伏，驚濤駭浪，“我們不等了！”
從前在和順親王府的人的對抗中，他們一直是退，一直是忍，一直是等。
而如今，退無可退，忍無可忍，便無須再等。
於是，關於西北蠻夷入侵我朝邊境的消息傳播後的第三天，在蔣邃離開京城後的第二十三天，他回來了。
與此同時，我朝赫赫有名，威震一方的定威大將軍，終於現身了。
這些日子，京城的城門出入一直格外嚴格的查詢著進出往來人口的路引和來曆，哪怕是就住在京城郊外或者周邊縣城的普通農戶，要進城做生意，也要同鄉同縣城的十人一組，互相擔保，一起進城，並且還要給城門口搜身放人的護衛給點兒好處費才可以。
可憐那些普通百姓本就生活拮據，如今又來了這麽一下，更加的遭罪了，於是很多人都不再進京城裏邊兒了，而少了這麽些人後，扶紅和舉翠、苡藍她們出去買菜回來，都說突然之間，就感覺這座京城空蕩蕩了許多。
幸好，一切即將結束了。
以孝親王巡視結束，回京返城的那一天，將鞭子重重的抽打在朝過路普通百姓要過路銀子的城門護衛的身上開始，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