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不破不立（中）
看著一臉平靜的沈慎，蔣邃摸了摸鼻子，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沈慎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畢竟他也是看了韓老的信之後，才知道的這件事……在不知道方從筠之前，他所關心的也隻是童童罷了，隻要知道有蔣邃幫忙盯著，他就放心了，至於童童親近的那個人是誰，什麽來頭，他相信，蔣邃會查得一清二楚的。
聽見蔣邃的回答，沈慎愣了一下。
自從自己的親妹妹去世了之後，她在這世上就隻有自己一個親人。自己亦然。自己是她最大的依靠，她又何嚐不是自己在這個世間繼續努力拚搏的動力呢！
所以相對於童童來說，不論是情感上，還是在其他方麵，方從筠代表的意義，都不是童童能夠比得過的。
不過現在，這個人，還有了其他人親人。
沈慎隻覺得自己的心情百般複雜，他問了一句：“那寧家人對她怎麽樣？”
“唔……挺好的。她……方君的生母是寧家唯一的嫡女，現在的寧家兩位老爺都隻是庶出的，寧老太爺十分疼愛自己的嫡長女，所以對她也愛屋及烏。寧大老爺從小便是在方君的外祖母膝下長大的，所以和方君的生母感情很好，對她也不錯。”蔣邃說道，直接提上了方君的名字。
她是她，方君是方君。
雖然蔣邃沒有說完，不過沈慎是何等敏銳之人，揚起了眉頭：“那寧二老爺對她不好？”
“是啊！寧家二房對她意見挺大的，當初也背著寧老太爺和寧大老爺做了許多事情，方君以前過得挺可憐的。”“不過現在嘛……哈哈，你外甥女的本事你也應當清楚的，寧家二房的人對她意見再大，也對她做不了什麽傷害她的事情。更何況還有寧老太爺和寧大老爺盯著呢！”
沈慎放心的點了點頭，其實他也能夠猜得到，自己的外甥女不會吃虧，她的本事是有目共睹的，不過太久沒有見到她了，還是想聽見一些她的事情，從蔣邃口中再次確認一遍，自己會更加的放心一些。
由於滿腔的心思都放在了方從筠身上，他也沒有注意到蔣邃口中細微的稱呼的變化。
——要不怎麽說，關心則亂呢！
蔣邃又當講故事一般，將當初在明州縣城的時候，她與方家的那些事情也都說了一遍，當然，自己也是其中極為濃墨重彩的一筆。方從筠如何對付方秀才，如何收拾了妙秀姨娘，對方婆婆的情感變化，以及將那方誌高和童童又進行了一下對比，極為讚賞的誇獎了童童一頓。
沈慎側耳傾聽，極為專注，眼中帶著淺淺的笑意。
最後發表評價：“她這日子倒是過得多姿多彩。”
關於方秀才和妙秀姨娘對她做的那些事情，沈慎倒是沒有顯得過分氣憤。在他看來，適當的磨煉是必要的，如果她連這些小角色，這點兒小事情都不能搞定的話，也就不是她了。
沈慎也隻當是一場小玩鬧罷了。
他隻問了一句：“現在縣城方家的事情都已經解決完了吧？”
不論怎麽說，如今那方家的人也都是她現在這個身體的長輩，雖然看不起他們，但千裏之堤毀於蟻穴，他們也極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用來對付她。
蔣邃笑著說道：“放心吧，她是解決好了方家的事情，才離開縣城的。不然她又怎麽會放一個不安穩的因素在自己背後呢！現在方秀才的新夫人周氏，倒是一個極為識趣的人。”
沈慎滿意點頭：“這就好。她既然識趣，那我們也不會虧待她和她的娘家，還有她的兒子。”
蔣邃之前說的時候，也順嘴提了一句周氏娘家的情況，得知周家家庭和睦，父慈母祥，姐弟謙讓，周氏甚至是自己願意為了多幫父母、弟弟們一把，主動要求的晚點兒嫁人，如今也是為了方家豐厚的聘金，想給娘家改善一下生活，心甘情願的嫁入方家，不由得十分欣賞和感慨。
一想他和已經去世的妹妹，再想一想妹妹和方從筠，不由得悠悠歎了一口氣。
蔣邃依稀記得周家人十分有骨氣，雖然當初周氏是自己主動願意嫁給方秀才，要求給豐厚的聘金留在娘家，好讓自己的幾個弟弟過得好一點兒，但周家人卻強硬的推辭了。
他們雖然家裏窮，給不起太多的嫁妝，但那令普通人家眼饞的幾十兩銀子的聘金原封不動的讓周氏帶回去了，就當做嫁妝。
他們已經委屈了女兒太多，不想讓她嫁人後也過得太難受。他們好歹還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的，雖然窮，但不失骨氣。
不過這會兒蔣邃也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掃沈慎的興。如果他之後還一直惦記著這件事，到時就直接去讓方從筠聯係周氏好了。周氏一定會高興得代替娘家人接受的。
關心完了自己的外甥女，知道她沒有吃虧，這段日子過得不錯，沈慎差不多也就放下了心來。
轉頭，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說了大半天的話，蔣邃唾沫直飛，說得口幹舌燥，低頭喝了一大口茶，再抬頭，看見的便是沈慎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麽了？有什麽話不能直說的？”蔣邃吊兒郎當的笑著。
沈慎想問，以前的那個方君怎麽樣？那兒去了？但這種話，讓他怎麽問出口。事關方從筠的秘密，沈慎縱然看出了蔣邃對自己外甥女那一點情愫，也並沒有太當一回事，也就更不可能全盤告訴他了。
皇室中人，都不可信。沈慎並不想她與他扯上太過的關係。
話再說回來，方從筠和方君之間的事情……之前隻是不願意往這邊去想，但不是沒有想過。
為什麽她的這種事會令人百般忌諱，不是因為恐怖嚇人，而是，一個人代替了另一個人，那另一人去哪兒了呢？
是不是被惡意害死了？
大夏天的，沈慎卻莫名打了一個寒顫。
不！他相信，自己的外甥女肯定不會是那種人！
沈慎的嘴角緊緊抿住，他沉吟許久，問道：“你方才說她以前過得不好，沒想到後來卻又這麽有本事了……”沈慎好似不經意的如是問道，“難不成她以前是故意藏拙不成？”
剛剛還奇怪沈慎突然之間就變了態度的蔣邃恍然大悟，暗中憋笑，頓時明白了沈慎的糾結之處。
蔣邃隻覺得神清氣爽，有種你知道的我其實都知道，我還知道你也知道，但你卻不知道我其實都知道了的痛快之感。他笑眯眯的看著沈慎糾結惆悵，摩挲著下巴，壞心思的不捅破。
他想了想，現在，恐怕自己是看破得最多的一個吧！
方從筠以為沒有人知道；韓老和沈慎以為，隻有他們兩個知道；隻有他，知道他們全都知道了，並且還不知道對方也都知道了。
有意思！
有意思！
他就喜歡這種玩兒法！
等著看沈慎的樂子是一回事，不過對於沈慎的問題，蔣邃也還是選擇了如實回答。“她以前什麽個樣子，的確不太清楚，我認識她的時候，她一直都是這樣，可能以前真的是故意在藏拙也說不定吧！”
“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蔣邃在沈慎迫不及待的目光下，慢條斯理的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潤潤嗓子，“當初方家二小姐，方從雲在嫡長姐百日熱孝內，與林家大少爺林子濯在明州拜堂成婚，她當時也在場，好似還大鬧了一場……”
沈慎目光浮動。
蔣邃放下茶杯，笑道：“在大鬧喜堂之前，她在林家的池塘裏落了水，昏迷不醒，後來找到了給她看病的大夫，那大夫說當時他去看，那人都已經快死了……後來竟然又活了下來，他也是沒有想到。”
“我猜測，估計是經曆了這麽一場生死大難，她突然之間就想通了，何必藏拙呢！人生得意須盡歡嘛！”
沈慎鬆了一口氣，心中悲喜交集。
想來，應該是那方君不幸，被害落水身亡，然而她才又代替那方君繼續活了下來。沈慎暗暗決定，趕明兒要去名寺為那方君請高僧念經超度，為她求一個安穩的來生。
他沉思片刻後，又問道：“那你後來查出來了她落水的原因嗎？”
蔣邃收起了笑容，搖頭：“大約與方君的祖母，方婆婆，和方家二小姐，方從雲有關吧！當時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而且地點太過隱秘，沒有人看見，除了當事人，自然也就查不出來了。”
“而且落水之後，可能傷到了腦子，她對以前的事情有些不記得了。”蔣邃還畫蛇添足的補充了這麽一句話。
就算他不說這句話，沈慎也不會去問她；不過蔣邃這麽說了，沈慎也不覺得奇怪，畢竟他不知道這件事的內情，隻微笑的朝蔣邃點頭表示謝意：“這段日子麻煩你諸多。”
“沈將軍這話就客套了。”蔣邃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一副對什麽事情都沒有放在心上的架勢，“而且，你謝的太早了。還有一句話話我沒有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