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真相近在咫尺（下）
出了客棧門，才發現楊護衛還趕了一輛馬車來。
他們一行人趕路從京城來的天津，都是騎得馬，包括童童也是被張管事帶著騎馬，自然沒有馬車。那個時候是需要趕路，躲避後麵可能有的跟蹤的人，現在已經到了天津，安全的地方，當然就不需要了。
方從筠是個姑娘，童童是個小孩子，在城裏騎馬未免會有些異類，坐在馬車裏是最好的選擇。
蔣邃滿意的點頭，態度溫和的對楊護衛說道：“你有心了。”
楊護衛忙不敢當的拱手回道：“這都是我家主子的意思。”
嗯？蔣邃挑眉，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他和他也算挺熟悉了，以往怎麽沒看出來他還有如此細膩的心思？
這隻是個小插曲。
雖然馬車是給方從筠和童童準備的，但蔣邃厚著臉皮也要坐上來，誰還能拒絕呢？反正三個人也是坐得下，綽綽有餘的。
車軲轆滴溜溜的劃過平整的街道，馬車兩側的喧鬧的聲音越來越遠，周圍開始偏向一片寂靜。
在安靜的氛圍下蔣邃突然發問：“我怎麽覺得你好像有些緊張？”
童童都不緊張，你緊張個什麽鬼？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緊張了？”方從筠不甘示弱的反駁。
他指了指自己的兩顆眼珠子，理直氣壯的說道：“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她忍不住冷哼：“那你的眼睛怕是有問題了。等回了京城可得趕緊找大夫給你瞧一瞧。”
“何必等回了京城再找大夫了，直接現在就看不行嗎？”
“這會兒哪有的大夫？”
“你不就是嗎？”
方從筠：“……”
她快被蔣邃氣笑了，剛準備再懟回去，突然發現自己這會兒不緊張了。她完全被蔣邃給帶偏了方向，一心一意隻想著怎麽把他給懟回去，哪裏還顧得上緊張。
想到這裏，她瞥了蔣邃那張嬉皮笑臉的麵孔，態度突然好了許多。蔣邃卻莫名打了個冷顫。
“我懶得和你扯這些沒用的話。”方從筠以這樣一句話作為結束，便扭頭摸了童童的頭，再不搭理他。
“還有多久才到？”方從筠撩起車廂的簾子問外麵的人。
恰巧守在她這邊的車廂外的人正好是楊護衛，楊護衛轉頭笑道：“方姑娘莫急，不到半刻就到了。”
方從筠又長長的吐了口氣。
……
這是一種十分大的宅子，根據方從筠的經驗，起碼得五進。楊護衛敲開了深色大門，一個老頭兒先是開了條小縫，瞧了瞧外邊兒的人，然後再大大的打開，麵容冷漠的站在一側，請他們入內。
全程沒有一個人的交流，楊護衛也沒有和那個老頭兒多說什麽，隻在離開的時候朝他拱了拱手，便領著他們一行人入內了。
繞過五蝠賀壽的照壁，入目的是一個前庭的庭院，四周栽有青翠的綠叢，兩角對稱的放著兩個約莫成年人半人高的大缸，裏麵養的是芙蕖，荷下遊的是錦鯉。
這座宅子一如方從筠所猜測的那樣，的確很大，不過所幸他們並不需要去後院，楊護衛徑自將他們帶到了前院外書房處，一路走來人煙稀少，但凡遇見的人各個都沉默寡言，態度冷淡。
中途楊護衛怕他們多想，特地解釋了一番：“這些人都是將軍以前搗破了一個人口販賣，救出來的孩子，當初都被那些黑了心肝的人販子或者毒啞了，或者打斷了胳膊或腿，所以都不太愛說話，性子很是冷僻。門口那位守門的大爺曾經也是將軍手下的將士，後來傷了腿便退伍了。”
蔣邃理解的點頭——哪怕他真的這會兒不樂意了，也不能表現出來，他特別寬宏大度的笑了笑，說道：“沒事兒，楊校尉不用如此緊張拘禮，本王一向隨意。”
楊護衛低下了頭。
外書房也是一個院子。
進了那院子，方從筠莫名其妙的，抬頭便盯著其中一個房間的門一動不動，眼睛眨也不眨。
“怎麽了？”蔣邃走了幾步，發現旁邊的人沒有跟上，回身一看，笑著問道
方從筠搖頭：“沒什麽。”的確沒有什麽，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個樣子。
她不願意多說，蔣邃便也不強行深究，再說這會兒也不是好說話的地方。楊護衛走在前麵帶路，帶著他們向與方從筠看的那個方向的反方向走去，引他們進了一間屋子，是一個待客的小廳——雖然也並不小。
“請方姑娘和張管事在這裏稍等片刻。”楊護衛如是說道。
眾人瞬間明了，這是隻需要見蔣邃和童童了。
那一片刻，方從筠眼中有種說不出來的失望。
“方姐姐……”童童眨巴眨巴眼睛，抬頭乖巧的望著她。
她擠出一抹微笑：“童童乖，去吧，去見你的……親人。”
蔣邃和童童剛離開了一小會兒，張管事突然發現一件很令人尷尬的事情——他內急了。而且這座宅子裏的下人也十分少，剛才楊護衛帶他們一行人進來的時候，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這院子裏沒有其他的人了。
含蓄委婉的向方從筠說了一聲，然後滿臉尷尬的自個兒離開去找茅廁了。
方從筠哭笑不得的一個人待在待客的小廳裏。掃視了一圈兒四周，並沒有什麽好看的，就是千篇一律的普通待客的小廳，什麽東西都沒有。
總不能幹坐著吧，她低頭看著手邊的茶和點頭，那就吃吧。
……
另一廂，楊護衛帶著蔣邃和童童去的那間屋子，正好是方從筠進來的時候，目不轉睛看著的那個房間……的旁邊。
三個人一入內，屋子裏卻一個人都沒有，隻看見那滿書架的兵書，還有桌子上墨跡未幹的字畫，濕潤的筆毫，一切都代表著房間的人剛剛離開。
蔣邃終於發火了。
他沉下了臉：“沈將軍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從進了天津開始，就有人暗中接觸楊護衛、陳老板和沈叔，然後帶著他們離去；行吧，畢竟他們雖然是同盟，但也隻是同盟，關係是親密不錯，但也不能讓雙方都毫無隱私可言。
他們要先走就走吧，他姑且忍了。
堂堂王爺，從來都是別人想求見他，拖三請四，最後還得是他想見了，再抽空去見他，別人隻能全程候著，等他的好心情，哪怕到最後一直都見不到他的麵兒，也不能有二話。
這一次可好，情形完全倒了過來。他在客棧等著他們那邊的消息，得看那位威名赫赫的沈將軍什麽時候方便。
好好好，沈將軍目前的情勢不佳，有許多人都在暗中查找他的蹤跡，哪怕他已經失蹤了半年多了，多種發現他屍體、看見他死了的小道消息傳出來，京中也依舊有人並不相信，所以他的行蹤要保密一點，要讓自己遷就他。
蔣邃想也行吧，畢竟大家是合作，沈將軍出了事情對自己也不利，他也就不在意這些小節了。
現在呢，已經進了天津，在沈將軍曾經的手下、如今天津最大的官兒的那個人的掌控之下，又到了沈將軍隱秘的藏身之處，一道道的過關似的闖過來，終於到了他的書房，總算可以見到他人了。
結果現在，人不見了。
蔣邃氣笑了：“沈將軍是不是搞錯了一件事，可不是本王求著見他的！本王可是來給他送人的！”
真是的……一片好心都喂了狗了！什麽人啊這是！
楊護衛額頭冷汗都快冒出來了：“王爺，真不是……您千萬別誤會……這……這將軍，剛剛明明還在這會兒的啊！怎麽就不見了呢！”
楊護衛的模樣十分逼真，蔣邃探究似的的看了看，不像作偽，看來他也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姿態極為大爺的坐下來，“那你還愣著做什麽？去找啊！”
對哦！楊護衛一拍腦門，趕緊出去派人找。明明空蕩蕩的院子裏，他一個口哨，就莫名出現了好幾個人，他低聲吩咐了幾句，幾個人又迅速的散開了。
他轉身回了書房，蔣邃這會兒可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溫和好脾氣的模樣了，桀驁不馴，一如稱霸京城的那個閻王爺。
“弄得這麽嚴密，這會兒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方了，你總該說說，到底是什麽情況了吧？沈將軍又出了什麽事兒嗎？”蔣邃麵容淡淡的問道。
或許在方從筠看來，這座宅子人煙稀少，可功夫高點兒的人，就知道這宅子裏處處隱藏著高手。
蔣邃自認為之前和沈將軍的交情也不是虛的，他完全用不著來這一套，若不是交情特別到位，他當初也不會心甘情願的千裏迢迢跑去明州，隱姓埋名，親自出馬是幫沈將軍解決心事，隻為了讓他安心在暗處養傷辦事。
楊護衛苦笑，“方家票號的那位韓老給了一個信封給王爺您……然後您看了裏麵給您的那封信，就將其他的東西派人單獨離開，快馬加鞭送往天津給將軍……”
蔣邃點頭，沒毛病。
當然他說好的等張管事和方從筠，就因為這個，除了後麵有人故意催他走，他也有自己刻意想引開眾人視線的原因，好讓送信的人離開。
“問題就在這裏了。”
“將軍看完了那一封信後，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