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走時易回來難
氣氛頓時凝滯了起來，有些尷尬和沉悶。
蔣邃也有些後悔，他給自己的出神找理由，怎麽也不該將這件事扯出來啊！他在心底暗暗的歎了聲氣，方大小姐的事，將永遠是大家的遺憾。
不過也算是給沈叔他們提了個醒。
之前沈將軍一直隱藏了起來，所以林家和方家才能風平浪靜，如今他要出來現身了，肯定不會輕易讓這件事過去，想來這京城、明州，這林家、方家，又將因為方大小姐之事，而掀起一波狂風暴雨。
說不定還會影響到他們的計劃。
沈叔沉重的點了點頭：“我們得事前做好萬全的準備。”
楊護衛在此時卻突然說道：“不一定。也是事情不會有大家想象的那麽壞。”
見蔣邃和沈叔齊刷刷的看向自己，他笑道：“如果方家沒有其他人了，將軍沒有其他親人了，說不準可能會有魚死網破的想法，但是，並不是，不是嗎？”
“雖然方大小姐很不幸的去世了，可咱們又找到了方三少爺。方三少爺和將軍的感情，雖然可能比不上方大小姐與將軍的感情，但到底也是將軍的親外甥，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方三少爺的情況又有些特殊，將軍便是為了方三少爺，想來也會有分寸，不會太過衝動的。”
蔣邃讚同應道：“言之有理。”
沈叔鬆了一口氣。
其實吧，有的時候，有的事情，並不是他們想不到、不知道，而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管自己的心裏如何的清楚，但總是彷徨猶豫的。
同樣的想法從別人的嘴裏說出來，就好像給自己打了一劑定心劑一般，讓自己一下子就相信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沈叔輕鬆的笑道：“如此，方姑娘那裏，還是有勞孝王爺去走一趟，將方三少爺接回來了。”
蔣邃：“……”
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
蔣邃對這件事情再百般不願，也不得不上門，硬著頭皮，裝出一副漫不經心、吊兒郎當的模樣，點了點下頜，讓張管事上前敲門。
“咚咚咚”，三聲不輕不重不急不緩的敲門聲響起。
門內有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來啦！誰呀？”
“是我，張管事。”張管事清了清嗓子說道，他話音一落，門便被打開了，從門內探出一個腦袋。
扶紅從門縫裏看了一眼，果真是張管事，笑著將門大大打開，“張管事你來了，好久不見呀！”笑容突然一滯，看見了站在張管事身後的蔣邃，連忙匆匆福了一福，小聲的叫了一句“王爺。”
到底是舊主子，威懾深重，哪怕如今自己的賣身契已經不在他手裏了，也還是對他很是顧忌害怕。
扶紅不由自主的露出自己還在孝親王府裏時的那個標準的微笑，“王爺您請。”
將一肚子的疑問塞了回去，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問蔣邃為什麽來，過來做什麽……身子一側，請蔣邃入內，自己跟著他的身後，與張管事並行，朝張管事擠眉弄眼的。
扶紅想從張管事這裏知道蔣邃過來這裏的原因，可是張管事這會兒哪裏敢透露啊！尷尬的笑了笑，扭過頭，一本正經的目視前方，不再和扶紅對視。
扶紅撇了下嘴角，嗬，男人！
韓老天天就在院子裏邊兒曬太陽，童童在家的時候，就和童童一起在院子裏邊兒玩，童童跟著他們去鋪子那裏的時候，他就一個人靜靜的躺著假寐，誰也不搭理，不說話。
蔣邃從韓老身邊經過的時候，他也依舊保持那個姿勢，好像沒有看見他似的，繼續悠哉樂哉的躺在躺椅上喝茶發著呆。
扶紅請蔣邃進了正屋的堂廳：“王爺請進。”一麵喊苡藍趕緊去泡茶。
蔣邃左右看了看，這屋子裏麵就隻有扶紅、苡藍和韓老三個人，其他人全部都不在，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沒有看見方從筠，感覺自己又可能拖延一會兒了。
“舉翠呢？”他問道。
扶紅微笑說道：“舉翠跟著方姑娘和童童少爺去米鋪裏了。”王爺什麽時候會關心她們這些丫鬟去了哪裏呀！他真正想問的不是舉翠，而是方姑娘去了哪裏吧！
扶紅低眉順眼，神色恭敬，隻在心裏暗暗腹誹，不敢當著蔣邃的麵露出一副“你想什麽我還不知道嗎”的沒有尊卑的表情。
“王爺，奴婢這就讓苡藍去鋪子裏叫姑娘回來？”扶紅試探的詢問道。
蔣邃一副可有可無的模樣點了點頭，“去吧。”
“是。”扶紅走之前又福了一禮，這才走出堂廳。
苡藍剛好已經將茶泡好了，送到了堂屋門口，扶紅接過茶盤，壓低了聲音向苡藍吩咐說道，苡藍點點頭，表示知曉了，這就出去找他們回來。
看蔣邃的模樣，顯然不是坐一會兒就自個兒會離開的人，家裏又沒有一個主子有這個麵子可以出來陪蔣邃相談，除了找方從筠回來，也別無他法了。
苡藍剛擦幹淨了手，準備出門，在經過韓老身邊的時候，突然聽見韓老聲音極輕的一句話。
輕得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苡藍神情一凜，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看，蔣邃、張管事和扶紅三個人都在堂廳裏麵帶著，看三個人的表情，像是在說著什麽話，並沒有主意到外麵的動靜。
她輕輕咬住下唇，幾不可聞的向韓老問道：“韓老，您說的是真的嗎？”
韓老瞥了苡藍一眼，好歹也是當初自己生病，下人回家，家中無人時上門來細心照顧過自己一段時間的人，雖然事後因為韓琦和苡藍的事情，讓韓老十分後悔，但也不能抹滅掉苡藍當時對韓老真心實意的關切和照料。
他垂下眸子，沒有像對方從筠一般不是冷嘲熱諷，就是不置一詞，就著苡藍的發問，好心回道：“我騙你做什麽？”
雖然口氣還是拽拽的，並不是很好。
苡藍倒吸了一口冷氣。
……
“王爺，王爺……”扶紅連續叫了好幾聲，蔣邃都沒有回應動作，眯著眼，全神貫注的盯著堂屋外麵，院子裏的情況。
扶紅順著蔣邃的視線看過去，院子裏邊兒並沒有什麽異常，她的視線瞥過去的時候，剛好看見苡藍出門離開的背影，而韓老依舊是那副模樣，老神在在的曬著太陽。
扶紅以為蔣邃在看韓老呢，笑著解釋道：“韓老如今的年紀愈發大了，老人家精力不太好，屋子也有些陰冷，就愛躺在院子裏邊兒曬曬太陽。除了童童能和他說得上話之外，連方姑娘和他的孫子韓琦，他都不愛搭理。”
蔣邃冷冷一哼，精力不好嗎？“怕是不見得。”
扶紅不思其解，一無霧水的看向同樣納悶的張管事，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朝著對方搖了搖頭，心中隻有一個疑問——“韓老什麽時候又招惹到他了？”
如果就是因為剛開始他進來的時候，韓老沒有搭理他，而生氣的話，不應該吧！蔣邃或許脾氣怪異了一些，性子囂張跋扈了一些，但從來不是個斤斤計較的小心眼兒的人。
隻有蔣邃自己心裏清楚。
看來，他是不能給方從筠打一個出其不意措手不及了。
唉。
……
“方姑娘，孝王爺來了，正在咱們屋子裏等著您呢！”看見了方從筠後，苡藍無精打采的說出了這句話。
到了米行鋪子的時候，一眼便看見了方從筠和童童等人，一顆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本來還想著方從筠可能帶著童童去街上玩兒了，不在鋪子裏，她就這麽回去，就說是找不到方姑娘他們，這樣或許還可以又拖上一些時間。
結果……
方從筠看見了苡藍有些怪異的神色，但並沒有馬上多問，倒是童童一聽見張管事和蔣邃來了，高興的快要跳起來。蔣邃和張管事對他也是很好的，他也有許久沒有見到他們了。
童童嗲嗲的表示：“童童也想蔣叔叔和張叔叔了！”
方從筠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子：“那走吧，跟姐姐一起回去見他們。”
苡藍臉色頓時變了。
方從筠不動聲色的跟阿奇、韓琦他們道別，方從筠和舉翠便帶著童童和苡藍一起往回走。
等離開了鋪子一條街遠的距離之後，方從筠才掃了苡藍一眼，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臉色這麽難看？”
“我不知道。”苡藍老實的搖頭，“就是孝王爺和張管事來了，扶紅姐姐在堂廳裏麵請他們稍作歇息，喝茶等您。”頓了頓，她雙手揪成了麻花似的，“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
“就是我要走的時候，韓老突然對我說了一句話？”
方從筠腳步一頓，眉頭一擰，回頭看向苡藍：“什麽話？”韓老從來都不會無的放矢，而且還能讓苡藍的表情這麽凝重，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韓老他說，帶出了這個門，再想回來就難了。我不懂韓老說的什麽意思，但我覺得，韓老說的應該是……”
後麵的話苡藍沒有再說出來，隻是，她和方從筠兩人的目光，都一起落在了天真無邪的童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