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韓老和童童（下）
晚上睡覺的時候，阿奇把被子鋪好，剛準備上床，聽見韓琦突然發問：“你怎麽不纏著我問我父母的事情了？這不像是你的風格啊？”
阿奇怔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的抖了抖被子，嬉皮笑臉的回過頭：“我這不是忘了麽！怎麽，你現在有興趣說了嗎？來來來，說出來讓兄弟聽聽啊！”
韓琦一臉嫌棄的扭過頭，“滾滾滾！我才不想跟你說。”
看著韓琦上床睡覺，阿奇幾不可聞的鬆了口氣，也鑽進了被窩裏闔上眼。對不住了，兄弟！他在心裏默默的對韓琦說道。
耳邊是下午在雜物間的時候，方從筠給他說的話。
他奇怪的問道：“方姑娘，這些事韓琦不願意說，韓老不會說，你又是怎麽知道的？”本來他隻是無心之言，覺得奇怪順口問了一句罷了，結果就看見方從筠變了臉色。
他暗暗有些懊惱，怪自己多嘴多舌，說錯了話。
方從筠過了一會兒後，自己調整恢複了過來，抬起頭朝他笑了笑，“這件事……其實說出來也沒有什麽，隻是怕韓老和韓琦他們知道了後，會傷害了大家彼此之間的情分。”
阿奇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過重，引起了外麵人的主意——當然，這純粹是他緊張過度之下的臆想。他就算喘氣喘得再大聲，也不可能引起外麵的人的主意的。
方從筠擰著眉頭，表情有些為難和難過：“阿奇，你也知道，當初……當初我進方家票號的目的的。”她歎了口氣，“其實吧，韓老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為了什麽接近他的；至於韓琦，就算當時不知道，後麵也該知道了。”
他們的開始，就充滿了算計。
“不過他們隻以為我那麽清楚知道他們的事情，是方從文和沈清雨夫妻告訴我的，實際上不是。”開了口，剩下的也就沒有什麽說不出口的了，“實際上我找人調查了韓老他們。嗯……我算計了他們很多。”
她滿眼都是真誠的看著阿奇：“我還知道很多，很可能方從文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們和韓老和韓琦越來越親近，我其實有的時候也是提心吊膽的，生怕自己無意之間就說錯了話。韓老是一個多麽精明的人你也是知道的，我真的害怕傷害了彼此之間的感情，畢竟這一路走來，大家都不容易。”
阿奇堅定的點頭：“方姑娘，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就算曾經她算計過他們祖孫，但並沒有給他們造成多大的傷害，不是嗎？而且還好心幫助他們脫離了方家票號那個泥潭。
阿奇知道這麽想其實是不對的，這樣就好比，一個人偷了另一個的錢，讓另一個人沒有銀子可以吃飯，隻能餓著肚子，結果就是因為沒有錢所以沒有去下館子買飯吃，那一家館子正好有人下毒害人，所以被偷了銀子的那個人幸運的躲過了這一劫。之後偷錢的那個人覺得心裏有些慚愧，還特地請被偷了銀子的人吃飯。
你說，被偷了銀子的那個人，是應該感謝偷了他銀子的小偷，讓他死裏逃生，還是應該恨他呢？
阿奇不知道，他的方法就是，讓聰明人自己去解決這些事。他隻知道，在韓琦這個兄弟和方姑娘之間，還是方姑娘比較重要，他義無反顧、毫不猶豫的就會選擇方姑娘。
方從筠欣慰的點了點頭，躊躇了一下，又說道：“如果、如果以後我說漏了什麽嘴……”話沒有說完，不過她眼巴巴的看著阿奇的眼神已經表明了一切了。
第一次被素來教導自己的方姑娘這樣看著，阿奇頓時覺得自己無比高大，拍了拍自己並不是很結實的胸膛，“方姑娘放心，我會及時幫忙描補的，絕對不會叫韓琦心生疑慮。”
瞧！跟著方姑娘這麽久，他竟然連成語都會用了。
所以你說，他又怎麽能夠背叛方姑娘呢！
當然，阿奇也並不知道，這些都是假的。
真實的情況就是，方從筠在阿奇麵前沒有防備心理，於是破天荒的竟然說漏了嘴。而在說漏了嘴，阿奇奇怪反問的同時，她就反應了過來，並且知道，她的秘密那麽多，這一次她會在阿奇麵前說漏嘴，那麽下一次，很有可能就會在韓老麵前說漏嘴。
——不！
不是可能。
在曾經和韓老這麽久的閑聊中，很可能她已經說漏了很多次嘴，給韓老露出了無數的破綻。
她需要一個人來幫她描述，不能改變韓老和韓琦對她的疑慮，但起碼不能拖後腿。
於是方從筠飛快的，幾乎是在瞬間，就編出了這麽一個故事。
方從筠和阿奇，這就是老狐狸精和小狐狸精的區別。
阿奇還會因為自己幫方從筠欺騙好兄弟而覺得良心不安，想盡各種安撫的話來平慰自己的良心。
而方從筠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編出了這麽一套謊言，晚上還睡得特別安穩，而且還因為成功騙到了阿奇，睡得格外的香，一夜無夢。
睡得香了，第二天自然也就醒得早。
神清氣爽的醒過來，方從筠本以為自己今天醒的夠早了，連值夜的苡藍都呼啦啦睡得特別香和沉，她起床的動靜都沒能把沉睡中的苡藍吵醒，沒想到還有比她更早的人。
院子裏一老一少正步調一致的慢悠悠的打著拳。
清晨的風涼爽且柔和，拂麵而過，袍角微動，方從筠雙手抱胸依靠著門框靜靜看著，等一老一少兩個人收拳站立好了，發現了她這個人的存在，才走上前。
童童興高采烈的和她打著招呼：“方姐姐早上好！”
方從筠笑眯眯的：“韓老早上好啊！童童早上好！”
韓老哼了一聲，雞蛋裏挑骨頭的說道：“還早？我和童童一套拳都已經打完了，還比不上我們一老一小。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年輕越懶骨頭。”
方從筠摸摸鼻子，識趣的不說話。也懶得解釋，除了韓老他和童童兩個人之外，她已經是第三個起床的人了，起得也不算晚了。
不接韓老的這個話茬，另外開了一個話題：“你們昨晚睡得還好吧？童童昨天晚上有沒有乖乖的呀？沒有吵到韓爺爺睡覺吧？”
第一句話是客氣的問候韓老，第二句，她低頭了，眼睛彎彎的看著童童。
“沒有吵到我，童童很乖，睡覺特別安分。”說到童童，韓老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表情要多慈祥又多慈祥，看得方從筠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這樣的韓老，實在是無福消受啊！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幹笑了兩聲：“安分就好，安分就好。”最後還是沒有忍住的吐出一句，“韓老對童童可真是好啊！”
韓老不可置否，“因為童童乖巧聽話啊！”
童童被誇得眉開眼笑，咧嘴大笑，很懂禮尚往來的回敬了韓老一句：“韓爺爺很特別聽話乖巧呢！”
韓老：“哈哈哈哈哈哈！”
方從筠：“……”
笑點在哪裏？她不知道啊！天呐太可怕了！韓老怎麽會變成這樣？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可能是方從筠的表情太豐富多彩了，成功引起了韓老的注視，他挑眉，十分具有威懾力的問了一句：“怎麽了？你有意見嗎？”
她哪敢啊！
忙不迭的擺手：“沒有沒有。就是對您這麽喜歡童童，覺得十分驚訝罷了。”
韓老低頭，表情淡漠，過了一會兒才悠悠說道：“誰又會不喜歡童童呢？”
這個倒也是。
韓老的話還沒有說話，後麵一句讓方從筠心裏咯噔一下跳了起來——“畢竟，他是方家票號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他爺爺、父親、甚至是親姐姐，都曾經當過我的東家。”
方從筠張大了嘴巴，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才好，可能她一直都否認了童童的身份，所以總是不自覺的就忘了童童目前的這一層身份了。沒想到韓老喜歡童童，竟然是因為童童的這一層身份。
“韓老您、您相信？”
韓老擰眉，卻是先拍了拍童童的小肩膀：“童童，扶紅姐姐起床了，你去廚房看看她今兒早上做什麽好吃的。”
童童歡快的蹦躂起來：“好咧！韓爺爺您要吃什麽，我告訴扶紅姐姐讓她給你做！”等韓老隨口掰扯了一個名字後，便一路小跑朝廚房跑過去。
等童童離開了，韓老這才鄭重其事的看著方從筠。
“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方從筠沉默片刻後，苦澀的笑了，“韓老，童童很可愛，我也很喜歡他。但是，這不代表就能隨便讓他頂替誰的……”方從筠說得有些艱難，“當初那個孩子……他……他是方大小姐親眼看著，抱出來的是一個沒有呼吸的死嬰……”
“童童的身份可能是有一個迷，但絕對不可能會是，會是方三少爺。”
方從筠心裏懸著的，害怕韓老問她是怎麽知道這些的。可是她又不能不說。她是很喜歡童童，喜歡到，看見童童的時候，她就像在看著自己的弟弟一樣。她也很希望童童就是自己的親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