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為誰難眠
“方從雲走水路，半個月後將抵達明州。”
“林家派了許多隨從隨她一起回來。”
關於方從雲的消息不間斷的飄來明州，方從筠慢條斯理的一封封看，看完後麵色平靜如水的又將信折起放好，一旁的阿奇不由有些納悶，搞不懂她是個什麽意思。
她要求將方從雲的事，事無巨細的全部告知她，但每次她都漫不經心的看一眼就放下，沒有多餘的指示。
不過這一次，她看完後總有和以往有些微的不同了。
關於方從雲的來信從來都是簡潔短小，寥寥幾眼就能看完，這次阿奇等了好一會兒，抬眸再看，她的雙手還拿著那封短信，目光像釘在了上麵似的，挪也不挪。
阿奇不由得好奇，信上說了什麽呢？
方從筠從來沒有禁止過阿奇他們不允許看，隻是他們對方從雲不感興趣罷了，這會兒阿奇沒忍住，悄悄前進了幾步，挪到了方從筠的旁邊，眼珠子快要飛出眼眶了，往那紙上落去。
“林大老爺從林氏宗族裏挑了一個父母雙亡的男童過繼給了林子濯，記在了方從雲的名下。”
他愣了一下，等回過神，腦子清醒了，詫異的長大了嘴巴，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吧？沒注意，這句話他吼出了口。
一嗓子響亮的吼開，阿奇立馬反應過來，緊緊閉上嘴，尷尬的瞟了方從筠一眼。
她笑了笑，沒介意，玩味道：“應該就是我們理解的這個意思了。”
從林氏宗族裏過繼了一個男童給林子濯和方從雲，林家的嫡長子身上就此就這麽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男童給霸占了。
林大老爺的腦子肯定沒有壞，林子濯那麽精明的人也不會發瘋，那麽，原因大概就是在方從雲身上了。
阿奇有些想不通，他沒接觸過這個高門大戶，不太清楚裏麵的彎彎繞繞，他就詫異一點：隻是方二小姐……哦，或許該稱呼為林大少奶奶，她不能生意了，林大少爺又沒有問題，自個兒好好的，幹嘛不自個兒去生，跑去養別人的兒子啊？
阿奇咂咂嘴，作為一個男人，反正他是肯定要自己生孩子的。
方從筠搖頭歎氣：“所以，方從雲從來都不是一個需要人憐憫同情的人。”
明明那麽爛的一副牌，大家都還沉浸在她小產損壞了身子，此後再不能生育的事實裏，想著她婆家站不穩腳跟了，娘家也沒有人了，日後可該怎麽辦的時候，人家在這短時間內又已經卷土重來了。
之前傳回來的消息裏有說過，方從雲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除了她帶去林家的陪房跟著了，還帶了不少林家人；當時她有些不解，現在聯係起來一看，就能想通了。
方從筠好心和阿奇解釋道：“雖然她娘家沒有人了，是她的短處，但也是長處。”
娘家沒有其他人繼承方家的產業，那麽她這個方家女兒正好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繼承方家票號那麽大一筆財產。
“我猜測，之前林大夫人對她不滿，除了個人因素，怕也有方從雲一直未將方家票號讓林家人插手的原因。”
這麽大塊肥肉，隻能看著吃不到嘴裏，心裏能好嗎？
阿奇舉一反三恍然大悟道：“那麽現在林大老爺他們的態度大反轉，就是方從雲將方家票號拿出來了？可是她不怕林家得手後，又將她一腳踢開嗎？”
方從筠眨巴眨眼眼，笑而不語，方從雲是那麽容易讓人占到便宜的人嗎？
不過這種顯得很熟人的話不能說出來，畢竟在外人看來，她和方從雲並沒有什麽接觸和交際，自然也不應該清楚方從雲的性格了。
方從雲肯定也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索性示弱。
用方家票號作為誘餌，讓林大老爺叫寶貴的嫡長子的位置交給了她。就算她不能生孩子，她寧可從族內抱養一個孩子成為林家的嫡長子，也不願意眼睜睜的看著林子濯去和其他女人生孩子，然後再記在她的名下，成為嫡長子。
回明州，怕是她也知道人心難測，當初她能下手對付自己血脈相連的親姐姐，不過隻是同族、隔了幾房遠的堂兄自然也就能和她反目，為了這大塊肥肉再對付她了。於是她將方家票號拱手交給林家，她願意出麵來搶，但需要林家作為她的後盾，她不是一個人。
看，這就是一箭雙雕了。
在這一方麵，方從筠甘拜下風，她自認已是精於算計了，但方從雲的心竅比她更多，她不得不服。
當方從筠摩拳擦掌，準備隆重的迎接方從雲回來的時候，又有一件噩耗傳來。
……
“快要到秋天了嗎？”
“這才臨了夏沒多久呢，離入秋還有一段日子，怎麽了？”苡藍從賬冊裏抬起頭，納悶問道。
方從筠搖頭。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
如今還沒有進入秋天，卻已經頗有“多事之秋”的惆悵了。
她問道：“方從雲還有多久到明州？”
她每日都會問上這麽一句，而且從來都是直呼方從雲的名字，除了譏笑嘲諷的時候，從不和大家叫“方二小姐”，開始大家還覺得有些奇怪，久而久之，便也就習慣了。
苡藍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韓老先道：“三日後就到。”
三日後。
就隻有三天了。
激揚了多日的心情在此刻突然變得十分平靜，方從筠十分平靜的點了點頭，“好。”頓了頓，像是在自言自語，“準備了多日，給她的驚喜大禮，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口上說著迫不及待，可實際卻是麵無表情，聲音平穩，半點激動之色都沒有見到。
——也許是激動提前給耗盡了吧。
兩日後。
傍晚。
方從筠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她抿唇，覺得就單單是因為方從雲明日就回來了，不足以讓她激動到失眠的。方從雲還不配。
暮色四合，夜晚一片寂靜，驟然響起的敲門聲於是顯得格外突兀，方從筠一個鯉魚翻身，像是準備多時。
來人風塵仆仆，滿麵憔悴，拱手隻道：“方姑娘，童童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