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早就知道
因為當初方家當家人不喜歡方從筠這個女兒,即便他再如何依仗、信任韓老,韓老也不能越界,再喜歡方從筠,也不能做得太過明顯,偶爾在方從筠的父親懲罰她的時候,裝作不經意的跑來勸慰幾句,當著外人的麵,方從筠的父親也不好繼續下去,便放了她一馬。
或者在她來前院玩耍的時候,吩咐自己貼身的小童暗暗關照她。
這些事他都做得很隱秘,所以在方從筠長大了後,接管方家票號,他毫無意見,十分支持和積極的站在了她那邊,費心費力的教她時,大家都覺得非常詫異,想到他家裏有個比方從筠小了幾歲的孫子,以為他別有用心。
沒想到這麽多年之後,會有另外一個年輕的姑娘,無意間說出這件事。
即便她的理由再充分,將幹係撇得再清楚,韓老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直覺,覺得她和大小姐之間,一定有什麽關係。
不論韓老怎麽勸說,方從筠咬緊牙關死不鬆口,就一句話——她和方家大小姐沒有除了族人之外的任何關係。
看著韓老蒼老的麵龐,方從筠心酸,“韓老,她都已經去世這麽久了,你還這麽執著她的事何必呢!這就是個泥潭,能早日脫身,就早日脫身,別繼續陷在裏麵了。”
頓了頓,“你這樣做,就算她在地下,也不會安心的。”
韓老板著臉:“她若是不能安心,那就跳出來和我老頭子作對啊!”
方從筠:“……”
這話她沒法接。
方從筠這邊牙關緊得很,韓老無法,隻得自己瞎琢磨,他突然靈光一閃,激動的揪著她的袖角問道:“她是不是還活著,沒有死!”
方從筠嚇了一大跳,受驚過度的猛往後退了幾步。
發覺自己的動作太激烈了,方從筠連忙補救,拍著胸口喘氣,“韓老,這大白天的你用鬼來可別嚇唬我啊!我膽小!”
“誰發現她的屍體、誰說她死了的?”韓老語氣淡淡的問道。
方從筠愣了一下,這事兒她怎麽知道?她倒是知道自己的確是死了,可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自己去世後好兩個多月的事兒了,她怎麽知道是誰說她死了的。
那個時候,全明州都在說她死了。
方從筠麵上驚恐,心裏卻很淡定:明明自己還活著,卻被所有人都當做死了,她竟然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她老實的搖頭:“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在縣城家中,消息不靈通。”就算是族人,族內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那具屍體麵目全非,壓根看不見她的臉,是二小姐認出的這是大小姐。她身亡的時候沒有人看見,她完整的屍體也沒有人看見,就憑一具看不清臉的屍體,和心懷不軌的妹妹,就能決定嗎?”
韓老覺得自己走入了一誤區。
他老早就在懷疑二小姐以及那具屍體,但之前隻是在想,大小姐去世的時候定然不是那個時候,那隻是具被人用來蒙混過關裝作她的屍體。
消失了大半個月,在定威大將軍下落不明的消息傳言開來之前,她的人與屍體總是找不到,想必是幕後之人礙於定威大將軍的權勢不敢對她動手;待消息傳出來了,她沒有了靠山,幕後之人便也毫無忌憚,可以對她下手了。
彼時春寒料峭,雖然屍體因為氣候的原因不會腐蝕得太過厲害,但被扔在山林中已經死了大半個月的屍體,和才死了幾天的屍體,還是很容易分辨出來的。
他覺得,大小姐是後來才死的,那具屍體是幕後之人提前準備好的。
卻從來沒有想過,或許大小姐就沒有死呢?
方從筠啼笑皆非,不得不佩服韓老的想象,可卻也不得不說,他還真猜測對了一大部分。她的確是被人綁走後過了半個月,林子濯和方從雲才正麵現身,和她撕開真相,告知她舅舅已經下落不明的消息,送她上路。
她不禁回想起被囚禁在那座空蕩蕩的地下石室的時候,那幾乎是她經曆過的最絕望的一段時間。到最後的淡定,也不過是絕望到心如死灰。
如果舅舅沒有出事,方從雲和林子濯是肯定不敢在她麵前出現的,哪怕隻露一個背影。三個人相識相知多年,不止他們倆人了解她,她又何嚐不對他們熟悉萬分呢?
不過他們還是做錯了一件事。
就是沒有沉住氣,在她死的時候,跑出來了。他們應該讓她到死,都不知道是誰對她下的手,這樣,他們兩個才能徹徹底底的過安穩的下半輩子呀!
她勾起嘴角冷笑。
“韓老你真的想多了。如果大小姐還活著,怎麽會隱姓埋名這麽久都不出現呢!就算她想暗中查什麽事,也大可以偷偷找到韓老你們幫她。”
“這怕是得問問你了。”韓老道。
方從筠不解的挑眉。
“她為什麽不來找我幫忙,怕就是你為什麽一門心思想讓我早日離開方家票號這個泥潭的原因了。”韓老睿智的說道。
方從筠哭笑不得。
真相太過匪夷所思,所以韓老絕對不會猜到。但憑著一點一滴的蛛絲馬跡,他也猜到了許多事情。方從筠又是慶幸又是歎息,慶幸韓老不是她的敵人;歎息韓老這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當被針對在她身上的時候,真是難受極了。
她是真的拿韓老沒法子了,索性笑了笑,試探的問了一句:“韓老你說,我和大小姐像嗎?”
韓老沒明白她的意思。
方從筠狠了狠心,臉色嚴肅一本正經的說道:“既然都被你逼到這個地步了,我也隻好和你說實話了。其實,我是方從筠。”
“嗯,我知道。”
韓老臉上毫不見驚訝之色,平靜的回複,反倒讓方從筠大吃一驚。他知道?她心下忐忑不安。
她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聲音有些喑啞,因緊張而顯得幹澀:“你……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早就知道了。”
方從筠不可置信,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