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追查往事(上)
寧稟拍拍手,緊跟在他身後的寧家護衛一步上前,從懷中掏出三張有著方家票號標記的一千兩麵額的交給李夫人,李夫人一顆心總算踏實落地。
李夫人和方家人沒什麽好說的,拿了銀票便走人。至於方家還欠下的五千兩銀子的欠債,她也不擔心了,方父已經立下了詳細的還款明細,用自己的功名做擔保,她也不怕了。
李夫人走後,方家堂屋裏出了寧稟,便全都是方家人。
方婆婆和方秀才的視線都集中在他手中的庚帖上。
寧稟笑了笑,當著眾人的麵將它交到方從筠的手中,鄭重的說道:“日後,你的親事你自己做主。”
方秀才立馬暴跳如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有自己做主的道理!”
寧稟眼神一冷:“那便由著你作踐女兒是嗎?你既然讀書舉業,當知道,本朝律法,除了子女忤逆不孝之罪,亦有長輩不慈之過錯吧?你曾經做下的那些肮髒事,要不要幫你理一理?”
方秀才忍不住眼神閃爍:寧家人知道了?
惡狠狠的瞪了方從筠一眼,家醜不可外揚,死丫頭倒好,什麽都往外說!等寧家人走了,看他怎麽收拾她。
結果,他剛這麽想了,便聽見寧稟道:“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那麽我便要帶著表妹返回明州了。”
“什麽?這怎麽行!”方婆婆頓時一言否決,拋開了對寧家的惡感,父母祖母都在,哪有女兒家長住外祖家的道理,說出去他方家的麵子往哪裏擱?
就算寧家剛幫了他們出了一大筆銀子,也不行。
方婆婆背脊挺得筆直,硬氣的很。
寧稟突然一笑,“行吧。”他掏出一張紙,在方婆婆與方秀才麵前晃了晃,“便是將她留下來也無礙,若是你們又想自作主張,隨意給她定下親事……我倒想看看,有哪家敢娶?”
方婆婆大字不識幾個,隻覺得寧稟笑得不對勁。
那字條也隻在她麵前一晃而過,主要留在了方秀才眼前,讓他看個清清楚楚。方秀才臉色大變,結結巴巴,口齒不清。
寧稟輕蔑道:“你們該不會以為我寧家就這麽傻,甘當冤大頭吧。”
方婆婆焦急的問自己兒子,那字條上到底寫的什麽。
方秀才過了好一會兒,才鎮定下來,吞咽了下唾沫,眼帶怨氣的瞥了方從筠一眼:“那字條……是君丫頭寫的,三千兩銀子的欠條。”
是她立的,可是他卻不能有任何怨言。
上麵清清楚楚的寫明了前因後果,親事毀約,聘金已用,無銀可退。當初祖母不論何緣故,都是將聘金交給她的,如今拿不出銀子來,她也甘願一力承擔,借寧家三千兩白銀,日後償還。
明明交給她的聘金,足足三千兩,她一個姑娘家是如何用了的,沒有明說,但細看文中寫著家貧幾行,看者大約都能有猜測。幾乎無一字有提祖母父親之不是,但卻處處彰顯著家中長輩的無能。
方秀才氣得臉發白,心中怒火交雜,卻沒法發泄出來。
讀書人讀書人,最擅長的是什麽……如何九轉十八彎,隻字不帶髒字的將人罵的狗血淋頭,讓使得人有苦說不出。
他長女倒是頗得了其中精髓。
嚴格來說,這壓根都不是一張借錢,除了借錢日期,金額外,歸還日期等等皆沒有,隻一句“日後慢慢償還”一筆帶過,倒是將借錢人的原因寫得一清二楚。
這就是用來拿捏他們的!
寧家人肯定不會讓方從筠還銀子的,這歸期遙遙無期。日後若是他們方家擅自又給君丫頭定下了她不樂意的親事,寧家大概就會拿著這張欠條登門拜訪,在對方親家來的時候,索要銀子。
借銀子的人不是方家,而是新娘子本人。這就等於說,她在哪裏,這欠債就跟在哪裏。
人還沒有娶回來,就先背負著三千兩銀子這麽大一筆債務,誰會願意?
方婆婆倒是比方秀才平靜許多,寧家這般做,無非就是想讓她們知難而退,知道就算將她人留在家中,也無濟於事。
沒想到,寧家對這個十多年沒有見過的外孫女,倒還挺疼愛的。既如此,當初又為何把事情做的那般決絕呢?方婆婆看著把寧稟當保護神一般,躲在寧稟身後的方從筠。
真是個傻丫頭,別人給點小恩小惠就當成大好人了。
寧家若真顧忌、在乎你,當初也就不會隻要銀子,把你娘的嫁妝抬走,隻留下你一個人,從此不管不顧了。
方婆婆有些心灰意冷:“罷了罷了,女大留不住,她如今愈發的有主見,隨她去吧。我隻一句話,但若是做出什麽辱沒我方家門楣的事,壞了名聲……”
話點到為止,餘下的大家都明了。
寧稟的變臉速度讓方從筠簡直歎為觀止,瞬間換上了和氣生財的笑臉,拱手對方婆婆道:“表妹在我寧家也是正經小姐,定會珍之惜之。”
方婆婆扯著嘴角,“得了,你們要走就趕緊走吧。我看你們估計也不願意久留,日頭不早了,現在出發,還能在天黑之前趕回明州。”
站在方婆婆和方父身後幾乎被人忽視的周氏突然緊了緊握著衣角的手指。
“不忙。”然後聽見寧稟笑麵春風的說道,“還有一件事,想要與二位說一下。”
周氏幾不可聞的輕輕吐了口氣。口上再說著如何如何的信任,實際上,不到最後,還是放心不下啊!
因了前麵的種種事,最開始因為寧稟大方的出銀子幫他們解決了李夫人這個麻煩,而生出來的一丁點兒好感已經消磨殆盡,方婆婆和方秀才都對他很不耐煩了。
“還有什麽事,一次性說完吧。”
寧稟毫不在意方家人的態度,道:“當年姑母嫁妝的事;與這十多年來,我祖父與爹爹一直每年都寄銀錢和東西給表妹的事。”
方婆婆和方父冷笑,看了方從筠一眼:“得了吧,你們寧家想洗白當年做的事,我們方家也不是死的。君丫頭,你自己心裏應當是最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