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新舊交替
除了他的堂伯祖父，即方從筠的祖父之外，他的堂叔和堂妹，即方從筠的父親和方從筠本人，都是韓老看著長大，並且親手扶著他們，幫他們坐穩了方家票號掌事人的位置的。
韓老看不上自己，也正常。
方從文心裏滋味複雜的想著，沈清雨很奇怪得力的掌櫃又不是沒有，韓老和韓琦本事雖然有，但也不至於讓他三番四次的折腰相請，他為什麽就那麽看重韓家祖孫，想要收服他們。
隻有他自己心裏知道，不止是本事，韓老更是在潛移默化中，有著另一種身份的認可。
韓老認同的人，就是正統，是方家票號名正言順的所有人，而不是掌事人。他如果想要得到方家票號，首先就要從根本上，從身份上先獲取大家的認可。如果有了韓老的支持，相信這條路會順利很多。
方從文亂七八糟的想了一通，望向韓老的眼神惋惜中又隱隱透著厲色。
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那就廢了吧。
這麽多的念頭僅在轉瞬之間劃過，韓老剛剛抬起了眼瞼，朝他們客氣而生疏的行了個禮，正慢吞吞的說道：“解釋一事，老夫確不不擅長，不如讓周大掌櫃解釋一番。”
他也沒有明知道周大掌櫃和那夫妻倆人是一夥的，讓周大掌櫃說就等於把主動權交到了他們手中的想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要怎麽出招，他便怎麽應付就是了。
如果有阿奇、苡藍，或者扶紅、舉翠她們在場，定然會發現，韓老竟然和方從筠如此之像。一樣的想法，一樣的習慣，都擅長後發製人。
周大掌櫃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卻是拱手道：“韓老這話說得，就像是我清楚一般。”他坦坦蕩蕩的朝著方從文和沈清雨道，“我也剛知曉此事，還不清楚事情的經過。近日來都是韓老坐鎮總號，韓老不應該不知道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自己說完後，韓老眼中好像閃過一絲笑意，周大掌櫃擰緊了眉頭，心情很不爽。
韓老的確笑了。
這就是為什麽他們老人都看不上新人的原因。
若是新人有能力有本事有心地，能擔當重任，他們也都是一幫老骨頭了，不會扒著位置死不放手，自然是願意主動退位，拱手讓賢給新人的，畢竟……
韓老心中劃過一絲苦澀的滋味，畢竟真正願意無條件信任他們這幫老骨頭的人，都已經不在了。他們再傲氣又如何，也隻能個受人雇傭，為人做事的，東家不要他們了，他們還能怎麽著。
可他們不甘心啊！看看現在的這幫新人，他們不甘心就這麽將自己辛辛苦苦為之忙碌了幾十年，付出了一生心血的方家票號交到這群懦弱膽怯畏縮的人手中。
自己不過隨意一句話，瞧瞧，就把他嚇得，警惕成那樣，虧得還是總號的大掌櫃。
韓老風平浪靜的表情下麵是掩藏的很好的鄙夷和不屑。和他相處過一段時間，稍微認真客觀的認識過他的人，都是知道他這個人的脾性，不愛解釋，事實的真相就在眼前，直接看就行了，多說無益。
他隻是說了一句實話罷了，結果周大掌櫃就小心眼兒的多想了，覺得聽說想借機把自己洗幹淨，於是連忙也表示他也不清楚事情的情況。
韓老搖頭，傻啊！真是傻！
方丫頭，你看，這就是你苦心經營的方家票號啊，現在都落入什麽人手中了。虧得你還不害臊的放下大話，要越過蔣家，成為當之無愧的第一。
“韓老不知道，周掌櫃你也不知道，那你們兩個在做什麽呢！”沈清雨哼了一聲，怒道，任哪個東家聽見手下的兩個大掌櫃這樣互相推諉，心情也不會好起來。
“我們將票號交給你們倆人手中，全心信任，結果你們全都回了句不知道？這就是你們做的事嗎？這麽大的事你們都不知道，那說說，你們究竟知道些什麽？”
沈清雨越說火氣越大，也不分敵我了，連周大掌櫃一起罵了一通。
不怪她這麽生氣，在總號裏兩方人馬打架也就算了吧，畢竟是內部，隻要大家自己人不說出去，內部解決也就算了，可惜啊，實在是運氣不好。
也或許是這段日子大家開始互推互攘動手的次數太多了，夜路走多終遇鬼，打架多了也總有那麽一次倒黴的被外人撞見了，於是方家票號又一次出名了，給明州老少們的茶餘飯後的閑話增添了一個談資。
本來方從文和沈清雨代管方家票號，就在族內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位子坐的不是很牢固，若不是他們是方家嫡係最後一個人——方從雲親自欽點的人，同時他們還有一個身為方族族長的爹撐腰，早就出亂子了。
他們接手了後，大的功勞沒有多少，小的麻煩卻是接二連三不間斷，以各種丟臉出糗的方式在明州揚名，族內反對的聲音是越來越大了，現在韓老沒趕走目的沒達到，還又出了這樁子事。
沈清雨一怒，周大掌櫃頓時誠惶誠恐，其恭敬之態度並不比對方從文時差多少，連忙告狀道：“少夫人息怒。”
他說一句息怒她就不怒了？沈清雨冷冷哼了一聲。
周大掌櫃繼續解釋道：“非是我無能，實在是……自從韓老回來後，總號一人做主便可，於是總號由韓老坐鎮管理，我便在外交遊。”
為了表現出自己的盡職盡責，周大掌櫃順帶將近期總號和分號各處的情況一一說了一遍，近日分號各處和以往不變，漲降各有，但總號卻是持續走低，能恢複到以前已經不錯了，更別提再上升。於是他想法子四處交際，與其他各商號商行掌事人相談，看看是否有新的合作和發展。
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現在我天天都在外麵跑腿，總號裏麵的事別問我，我都不知道，由韓老在負責了。”
方從文和沈清雨的視線齊刷刷落在韓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