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有備無患

  “四爺不在的時候,素來很少遠出的江老也出門一連消失了半個多月,江老剛回來,四爺也回來了。”阿奇慢吞吞的說道,像是一邊在說,一邊在想說辭,“方姑娘,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方從筠擰眉:“你看見了什麽嗎?”


  阿奇愣了一下,搖頭:“沒有。隻是我的猜測罷了。”


  方從筠鬆了口氣,“江老是我非常敬重和尊敬的人,你不要隨意猜測懷疑他。”她表情很是嚴肅,把阿奇唬得不輕,連連點頭,她緩和了臉色,安撫道,“而且你想想蔣邃是什麽人,江老又是什麽人,他們兩個怎麽會扯上幹係!”


  一個是身份神秘疑似王爺的權貴皇親,一個是連方家都不如的,一直紮根在明州的老牌商賈家族。江家的生意就一直在南邊兒,別說沒去過北方,便是去了北方,最先有機會和權貴們扯上幹係的人,也應該是方家吧!

  畢竟家主變了,如今的方家不是以前的方家,離權貴們站得遠遠兒的,生怕沾染上一絲幹係。


  方從筠一想到現在的方家,就忍不住冷哼。


  抽了一絲空暇想了一下方家,思緒緊跟著又轉了回來,阿奇說覺得蔣邃和江老同時消失、同時回來有些可疑,她不相信蔣邃,但卻一定相信江老,他們倆不可能有關聯。


  這件事無關緊要,她倒是被勾想起了另一件事。


  蔣邃出現大半個月,回來便說確定童童的身份了,不再模棱兩可,明確給她答案要帶童童走,她忍不住心生疑慮,他到底去哪兒了?又知道了什麽?怎麽在外麵轉悠一趟就變了。


  方從筠腦海中疑惑不解,心裏卻漸漸浮現出一個地方——童童曾經說過的他長大的那個地方。


  同時,也是扶紅被關閉的莊子。


  那個莊子,倒是挺偏僻的,她沒去過,不過聽說雖然也是屬於明州省城的管轄之內,但就如同明州之於京城一般,山高皇帝遠得以形容。而且不止遠,路還不太好,風塵仆仆,走上那麽一遭那段路,可以真的親身領略一番“風塵仆仆”的感受。


  她心上想著,嘴上開口道:“阿奇,你再去官牙挑幾個下人買回來吧。要死契的。最好去罪奴裏挑選看看,有沒有識文斷字,懂賬會算的人。”


  ……


  這一次方從筠的要求比較高,阿奇天天去官牙行裏蹲守,一連去了好幾天,連官牙行的人都混熟了,也沒有找到覺得滿意的。他都不滿意,更別提能過不過得了方從筠的眼了。


  官牙行裏的人說道:“罪奴嘛,都是些充了軍的罪官之後,犯案嚴重的,男丁都已經斬立決了,輕的也被流放寧古塔了,剩下來的都是些嬌滴滴往日千金小姐。你要找的這類人,少啊!按照你說的條件,至少得是專門的賬房先生。會和主家簽死契的賬房,更是少咯!”


  阿奇咬牙發狠,不甘心。


  官牙行的人天天收了阿奇的好處,哪怕不多,滴水也能穿石了,便道:“你也不必天天往這邊跑了。反正罪奴不是那麽容易就脫手的,如果有合適的下人,我到時主動通知。”


  阿奇大喜,這就更好!他連聲道謝,又往說話的人手裏塞了一丁點兒的碎銀子,並表示如果他家裏的小鋪子也想來找他們做生意,他可以給他們優惠打折。


  官牙行的人笑眯眯的,對阿奇的識趣感覺十分滿意。


  等阿奇和官牙行的人混熟並且談妥了的時候,江老那邊也差不多傳來消息了,方家下邊兒的商鋪主動收手退縮了,不再卯上了迎戰。


  當方從筠告知江老,針對她的幕後黑手是方從文和沈清雨夫妻時,江老既沒有害怕或者壓抑想勸方從筠息事寧人,更沒有憤怒驚訝,唾沫方家人違背契約毫無買賣人的誠意。


  他隻是麵若平常的接受了,仿佛早有料到。


  因為江老的介入,方從筠也對最初的計劃做了些調整,沒有打算利用江老的江老和方家硬碰硬,而是在考察了幾日後,精挑細選了方家的幾家不是特別受重視,但也絕對不差的幾間屬於鋪子,作為重點打擊對象。


  家族大了,底下的鋪子也就多,不是每一個鋪子,大家都知道它背後究竟是哪個家族的。江老提供出來的鋪子便都是讓人根本查不到江家痕跡的鋪子,幹幹淨淨的,就像真的隻是一個鋪子的鋪子。


  方從筠突然浮現了這樣一句話:這鋪子,是專門為她準備好了的。


  她用力的甩了甩腦袋,將這句話甩出腦海中,然後暗暗對自己發笑,哪個家族裏手上都有這麽幾個鋪子以防萬一吧,就像往別人家中安插細作一樣,留一手以防萬一,她真是被阿奇給帶歪了。


  江老手上會有這麽幾個這種鋪子一點兒都不值得奇怪,令人感到驚訝的是他舍得把鋪子給方從筠用了。


  要知道這一次用了,可就算是暴露了啊!再重新培養一個全新的、幹淨的鋪子,是很費時間和精力的。


  懷揣著對江老偉大的貢獻精神,方從筠浮起笑臉,迎接專程前來方宅的方從文和沈清雨夫妻。


  ……


  來之前,方從文笑道:“你不是要打壓她的嗎?怎麽現在倒想要和她握手言和了?”


  沈清雨倒也能伸能屈,一點兒也不覺得丟臉,“打壓她是因為之前我以為她不過是隻螻蟻。現在不打壓她,自然是她有其他用處。我沒必要為了較無所謂的勁,不撞南牆不回頭。”


  方從文點頭,世人皆想不通他為什麽會喜歡沈清雨,以為他隻是色迷心竅,貪戀她國色天香的容貌,他好笑嘲諷,卻笑而不語,一群愚蠢的人。怕是連沈清雨都這麽以為,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其他他真正喜歡的是她的審時度勢。


  總是在最佳的時機,選擇做對自己最好的事情。


  後果?


  不這樣做的後果,還不是一樣也由她自己來承擔的。


  恨她的人恨得要死,愛她的人也同樣愛得要死。沈清雨是一個意誌力十分堅定的人,難以被外界所誘惑,她隻認定她願意認定的,堅定不移的朝著她的方向前進。


  方從文轉頭又想起了足以唆使意誌堅定的沈清雨改變主意的那位方姑娘,站在方宅大門外的他們的馬車旁邊,打量著這像模像樣的方宅,挑了挑眉頭,這進士街在他們眼裏不過爾爾,雖說叫進士街,不過近百年裏,也就出了那麽幾個進士,也就是在普通老百姓眼中覺得高高在上。


  聽說這位方姑娘初來乍到也沒有發生兩眼摸黑的事,剛來明州就領著一行人就直接住進了這裏,想來應該是派人提前來明州摸好了底,將宅子置辦好了,事情都辦得差不多了,才來。


  方從文默默的在心裏給她標記上了一個“有備無患”的印象標簽。


  通過這幾次短暫的交手印象,方從文確信她是一個不打無準備之仗的人,每一次都充分十足,所以每一次也都能凱旋而歸。


  這一次的事,他們的確是因為小瞧人而狠栽了一個跟頭。沒想到那幾間看似貌不驚人的鋪子,竟然是方從筠的鋪子,而且還找準了對象,打壓的專門是在方家有一定威望的,但勢力又不是特別大,不至於立馬引起他們的主意,讓他們伸出手幫手下人。


  等他們發現時,手下已經滿腹怨氣了。


  方從文苦笑,還以為這一次的事神不知鬼不覺,他們花重金把知府都搬出來了,為了防止方從筠鬧大,還特意隱蔽得十分好,讓方從筠他們找不到證據。


  結果人家不止發現了,目的明確的找準了對象,還以牙還牙,反倒鬧得他們不敢鬧大了。


  方家勢力雖大,可現在卻因為沒有一個能撐得起大局的掌舵人,內部四處爭權奪利,不免有些風雨飄搖,而且更是因為身為大商行,更加不能隨意打壓小鋪子了,不然會引起眾多小鋪子的惶恐和反擊。


  ——今日方家能夠不惜不顧以強淩弱的惡名去打壓那一間小鋪子,不給人家小鋪子活路,明天就敢把他們其他的小鋪子都一一給打壓下去了。


  方從文歎了聲氣,想起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沈清雨暴怒的表情,翻船了的感覺很不好受啊!


  他們總不能出手幫忙打回去了後,對大家解釋說這間小鋪子背後有人撐腰,他們手下的鋪子競爭不過去了,所以主家這邊才會出手相助。


  嗬嗬……


  那樣,他們方家就會成功的擠掉前段時間蔣家酒行不低李家酒行的事,成為新一輪眾人茶餘飯後的笑資了。


  所以……和談吧。


  方從文和沈清雨的主動上門,方從筠並沒有自覺勝人一籌的盛氣淩人,一開始方從文率先與她認了族親,然後打聽她到底是哪一支哪一房的族人,她含笑敷衍而過,方從文識趣的不再打探,反正開始認親隻是想拉近一下關係罷了,目的已經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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