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容不容易

  在方從筠的傾囊相授下,阿奇也勉強能算上一個吧,能幫方從筠做一下簡單點兒的搜集工作,比如現在,他就在張家等幾家,先行觀察張家的情況和搜集問題,之後再匯總告訴方從筠,由方從筠快速有效的直入中心來解決。


  當初就接下了蔣家酒行一樁單子,都上下忙了那麽久,如今張家那邊已經成了三家的生意,現在又來……再繼續下來,怕是方姑娘分身無術了。


  價格定高了沒有人願意出這個價來,起碼在現在,她的作用還不明顯的時候沒人回來;而價格低了,那方從筠就虧了。一樁生意按容易程度,最低一百兩,無上限。


  假如平均一個單子三、四百兩銀子,在有阿奇幫忙,前期先代替她觀察總結的情況下,按照方從筠同可以同時照顧五家人的生意,一家可能要忙活十天到半個月的時間來算,一個月下來她最多也就可以接下十多家的生意,也就是能賺三、四千出頭的銀子。


  張管事、楊玉他們都是借的人手,白幫忙的;阿奇包吃包住,不要工錢;在不計算店麵租金下,和蔣邃按股分了紅後,一個月方從筠累死累活,實際也就賺了兩三千兩銀子左右。


  兩三千,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張管事好心的幫她算了一下賬,一個月總共收入三四千兩銀子,方從筠可是一個揚言要取代方家票號的人啊!


  “所以,方姑娘,你看……是不是也得找些人手來?”張管事道。


  方從筠重重的點頭,在自己心裏有記下了第二個重點,還沒有人,阿奇是肯定得抓緊培養起來的獨當一麵了,但不能隻有她和阿奇兩個人,還得來人。


  人手這個,就是蔣邃他們想幫忙,也幫不上忙了,非不願,乃無能爾。


  他們這群人的天賦裏,就沒有做生意這一項。


  “不過,這事兒的確是急不來的。還有一條路。”方從筠道,“張管事說的是廣撒網,而還有一條路,便是隻做大做精。”


  張管事立馬會意了方從筠的想法,卻不甚讚同的搖頭。


  若是隻專門接大戶人家的生意,要價高昂,單子數量少,同時難度卻也增加了,大戶人家家中的陰私最多,一個生意裏,同時怕是牽扯了幾房人的暗鬥,一個處理不好怕就會將自己拉入其中,故而他不太讚同專門做這個。


  方從筠隻是提了個意見,也沒有想好這條路的具體走法,見狀微笑道:“先一步步來吧,兩手準備都可以計劃下。”


  然後,又一個人朝方從筠走來了。生意可以不接,但人脈還是要的,已經連續和十幾個人斡旋了半天的方從筠吐了口氣,振奮了下精神,繼續精神抖擻的上前。


  扶紅和舉翠跟著方從筠去了,張管事和楊玉則留在原地,甚至還往角落裏縮了縮,他們不需要去周旋,隻需要詢查和保護。


  角落了安靜了一會兒,楊玉盯著不遠處方從筠已經明顯有些疲憊的臉色後,忍不住說道:“其實方姑娘的第二個注意挺好的。”


  “恩,我知道。”張管事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楊玉怎麽突然提起這個。


  “那你為什麽說不好?”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張管事輕笑,“原因我剛剛也已經說了啊。方姑娘沒有繼續堅持,不也是因為她也考慮那個了嗎。”


  “可是不是有爺,有我們嗎?”楊玉挪開眼,不忍再看著方從筠。


  她囂張、大笑、冷漠、犀利的模樣他們都見過,她裝可憐、裝委屈、裝無辜、笑裏藏刀、扮豬吃老虎的樣子更是熟悉無比,不知什麽時候起,在楊玉心中,方從筠都快成了和爺差不多的存在,他們那類人仿佛生來就是要站在頂端的,不會失落、委屈、忍辱負重。


  這是楊玉第一次,看見方從筠為了她的目標,即使再疲憊不堪,也隻得咬牙忍著。


  為了自己的目標努力沒有什麽不對的,不對是……對象。


  像爺和方姑娘他們,難道不應該是勾勾手指,什麽都自動送到他們眼前來的嗎?明明現在已經有一條輕鬆簡單的路,為什麽不走?

  知道了楊玉內心想法的張管事快笑出聲了,笑得他彎腰摟著肚子連連搖頭,不能控製自己。


  “容易?爺哪裏容易了?隻是爺不容易的時候,你沒有看見罷了。他那樣的人,再不容易,麵上也隻會表現的雲淡風輕,不會露出來讓人知道。”


  “沒有誰容易的。楊玉,就是你,你說你容易嗎?家世好,又是嫡子又是幼子又最為得寵,可你跑去學武、跟在爺身邊容易過嗎?有誰因為你是楊家的小兒子而事事順著你過嗎?”


  “就說方姑娘自己,你又知道她不是樂在其中?她都不覺得苦和累,你替她瞎操什麽心。”


  張管事看了眼方從筠,突然又頓了一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之前不好看方姑娘和爺,甚至還讓爺離方姑娘遠點兒的人,是你吧?”他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們幫她,能幫多久?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太妃那邊最近已經傳了好幾封書信催爺回京,怕是……要不了多久,我們就得走了。”


  “方姑娘……”


  “就得一個人了……”


  ……


  方從筠一直記著寧家的事,在嗓子快冒煙兒之前躲了起來好好歇息會,不再讓人找到,按照她的說法是“我不是覺得累,我是得留點兒體力等待會兒應付寧家人呢”。


  明州商行宴會結束的時候,夕陽才剛剛偏斜,方從筠開玩笑道:“說不準咱們去了寧家,還能正好趕上晚膳。”


  其他人沒有說話,怕他們去了,不是趕上寧家人的晚膳,而是把寧家人氣得用不下晚膳了。


  她話音剛落,天公不作美,突然之間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方姑娘,咱們還是明兒再去吧。”扶紅盡力撐著油紙傘為方從筠從筠大雨,雨絲傾斜,依舊浸濕了方從筠大半身衣裙,上了馬車後,扶紅一邊用幹手巾替方從筠擦拭雨水,一邊無奈的說道。


  這下可好,寧家是去不成的了。他們一行人總不能以一副落湯雞的模樣去寧家吧!

  “也隻得這樣了。”方從筠點點頭,“外麵有一個人趕馬車就夠了,叫另一個人進來避避雨吧。”張管事和楊玉都在外麵,外麵雨那麽大,視線看不清楚,雨珠子打在臉上也疼得緊。


  扶紅和舉翠也正有此意,立馬把楊玉給叫了進來。


  “怎麽了?”


  楊玉一進門,就目不斜視的悶頭坐在一旁,悶聲悶氣,一看就知道他不開心了,扶紅遞了一根幹淨的新巾帕給他,讓他擦擦臉上的水,問道。


  舉翠輕飄飄的瞟了他一眼,“除了在張管事那裏吃癟了,就是在張管事那裏吃癟了。”


  “噗。”舉翠難得講一次冷笑話,楊玉不得不捧場,破功笑了一聲後,高冷生氣的模樣也維持不下去了,“沒什麽事兒,你們女人就是多心。”楊玉故作不耐煩的說道,懟了扶紅和舉翠幾句。


  方從筠和扶紅見楊玉又生龍活虎了,便也沒在意,隻有舉翠瞅著楊玉一眼,看得楊玉渾身不自在。舉翠輕輕一個眼神拋過去,向他示意:我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麽啊!楊玉立馬別扭的扭過頭。


  ……


  馬車停在了方宅大門口,張管事敲開了方宅大門後,方從筠和扶紅、舉翠才下車趕緊往屋子裏,而張管事和楊玉等三位姑娘都進門後才轉身去了對麵。


  馬嬸和苡藍忙著燒熱水和煮薑茶,淋了雨得洗個熱水澡,喝碗薑茶暖暖身子,姑娘家的身子可不能著了寒。


  方從筠衝到一半,突然停下來朝馬嬸道:“馬嬸,薑茶多煮一些,給對麵送些去。我看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下來,阿奇回來後就不用再為他單獨煮了。”


  馬嬸立馬應下。


  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一碗薑茶下腹後,整個人都覺得暖暖的,方從筠隻穿了一件素白色的中衣趴在床上,頭朝著床邊,由舉翠為她擦拭長發。她的頭發之前較為枯黃,經過這些日子的細心精養,已變得又黑又順,放在手中像握不住似的。


  舉翠又換了一根幹帕子擦頭發後,輕笑了一聲,“看見方姑娘的這一頭長發,我想起了一句詩。”


  “儂既剪雲鬟,郎亦分絲發。覓向無人處,綰作同心結。”舉翠悠悠念道。


  方從筠笑著搖了搖頭,“長發綰君心,幸勿相忘矣。不是所有人都這麽幸運的。舉翠今天怎麽突然想起念詩了?”


  “方姑娘,你……方姑娘的頭發生的好,突然想起了罷了。”舉翠剛開了個頭,便聽見咯吱一聲輕響,洗完了澡,一身清爽的扶紅推門進來了,舉翠頓時轉了話頭。


  扶紅一邊笑著,一邊奇怪道:“方姑娘的頭發好得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你今天才發現啊!”


  “扶紅你來得正好,等會兒你吩咐下去,讓馬嬸苡藍她們隨便準備些禮品,明兒一大早,咱們就去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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