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明州商會（下）
開始大家介於她是女流，有些顧忌她的身份不願上前，擔心引起非議，有了江老開路，做第一個人，又說了那番話，接下來的交談就容易許多了，雖不至於立馬有人主動上前要和她談生意，但示好，是第一步。
主動上前來搭話的人中，有好意的，也有懷揣著惡意的。對於示好的人，方從筠滿麵春風以禮相待，對於出言不遜的人，方從筠也不會鬧大了，分寸拿捏得當的讓人吃了癟訕訕退下。
默默關注方從筠這邊的人不在少數，見識到了方從筠的手段，以小見大，，紛紛感歎又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對手啊！
又一個過來打招呼的中年男子和方從筠友好的交談了幾句後，笑道：“後生可畏啊！若是日後與方姑娘競爭，還望方姑娘手下留情。”
“怎麽會呢。”方從筠眉目舒展的笑開來，如同一個普通的鄰家少女，俏皮的眨了眨眼，“在場的諸位叔伯前輩，可都是我的顧客，我奉為座上賓還來不及呢，怎麽會相對呢！”
大家各有所長，行業不同，可能偶爾會有合作或者競爭的關係，但不可能是絕對。更別提像方從筠的這番話了。一時間，大家都有些不解。
姓方的年輕姑娘……
方姑娘？
突然有人驚訝萬分的喊出來：“莫非方姑娘便是前段時間幫蔣家酒行謀算的那個姑娘？”
這話一出，猶如重石落入了水潭中，一層激起千層浪。
大家不是沒聽說過她的名號，畢竟硬生生的逼得一個勢頭日上，連蔣家酒行都暫時退避三分，無可奈何的酒行改換門庭，做起了米行生意，而且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姑娘，不得不讓人詫異。
隻是大家沒想到的是，竟然就是她。
上上下下的仔細再打量了一遍，方從筠笑得純然無害，哪有半點心狠手辣的影子。
眾人還在驚歎中，已有心懷惡意的人趁機道：“如果這位方姑娘便是那位姑娘的話，怕這在場的諸位，不是所有人都是方姑娘的顧客吧。逼得人家走投無路隻得改行換業重新來過，方姑娘年紀輕輕，沒想到手腕卻老練狠辣。”
“就是就是……容我等倚老賣老說一句話，方姑娘啊，得饒人處且饒人，萬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不錯，給別人留一條活路，就是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站在製高點批判教訓起了方從筠，本來還對方從筠的名聲很是讚歎的人也忍不住有些偏移了，那些人說的不對，這位方姑娘的手腕固然高明，但若不是她的顧客，而是對手，恐怕是一匹惡狼般的對手啊！
方從筠好笑的搖了搖頭，“我何德何能，竟然能令諸位叔伯前輩視為大害，小女不過一弱女子，可沒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若方姑娘這都不叫有本事，那我們這些人，豈不就是窩囊廢了？”有人躲在人群中出言譏諷。
“不知說話的是何人，可否出來一見？”方從挑眉，“若是對我有什麽誤會，可以站出來，咱們開誠布公的好生談一談，躲在人群中可不是君子所為。”
頓時在場的眾人你看我，我看他，都看到底是誰在說話。
對方從筠有些許好感的人沒有說話，懷揣著惡意的人這會兒也不敢說話，一時間場麵倒是安靜了下來。
好一會兒，在所有人以為不會有人再說話的時候，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又冒了出來：“方姑娘說得坦蕩，可誰知道這會兒露了麵，被你記恨了，之後你也弄得人家傾家蕩產。”
這一句話之後，再也沒有聲音出現了，也沒有人站出來和方從筠對質，一副不管方從筠怎麽說，都沒安好心的態度。在座的都是人精，不禁啼笑皆非，到底是誰針對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呢？這下好了，弄得她騎虎難下了。
同情歸同情，大家也不願意插手，為一個不相幹的人惹上非議。
方從筠等待了片刻，道：“看來那幾位的確是心虛不敢上來和我當麵對質了。”既然不上來，那麽自然也就是任由方從筠一個人說了，她怎麽說都不會有人反駁她。
眾人笑了起來，還以為她還惱羞成怒哭鼻子了，心性倒是非常好。
“那幾位這麽怕我，看來是知道了我什麽事喲！”方從筠調侃道，“也借此，在座的叔伯前輩們可以看出我的確本事了得哦！大家可以考慮一下和我合作的可能。我這麽可怕，不想和我作對手，那麽就更應該抓緊下手，和我合作，聯手扳倒你們的對手不是更好嗎？”
還以為方從筠要好生澄清一下自己的人，沒想到她竟然將計就計做起了宣傳。
方從筠落落大方的自我開玩笑，引得眾人倒是升起了不少好感。一個年輕又漂亮的小姑娘，放在其他地方，定會惹得眾人憐惜喜愛，在這一堆大男人裏，被欺負了後沒哭鼻子，還堅強的自我嘲笑，不得不令人誇讚。
不過笑完後，卻深深覺得她做的有道理，不想做對手，那就趕緊做合作夥伴唄！
“不過我必須得說清楚一件事。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對手，更沒有永遠的朋友。曾經的對手，也是可以變成合作夥伴的哦！”方從筠笑眯眯道，“隻要大家覺得自己的勢力夠大，野心夠足，就是想扳倒方家，我們也可以坐下來談談的。”
“哈哈哈哈……”
最後一句話話音剛落，便引起了哄堂大笑。
沒有人會覺得她是說的真心話，隻覺得這個小姑娘也太逗太會開玩笑了，膽子也忒大，連方家都敢拿出來調侃。不過，他們非常欣賞就是了。
“方姑娘一介女兒身，初出茅廬便能驚動半個明州城，果然豪氣萬丈，野心不小。”
突然，一道男性略帶沙啞的聲音從方從筠的身後傳來。
方從筠背對著門的，她的身後自然是門口，而此時才不慌不忙的過來……方從筠勾了勾嘴角，動動腳趾頭都能猜到是誰來了。
她慢悠悠的回過頭，和她麵對麵站著，正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的，是方族族長之子，如今被方二小姐委托代管方家票號的方少爺。
哦，不應該叫方少爺了。
自打他接手了方家票號後，並且看形勢方從雲日後還能不能再回來，自己親自接掌方家票號還說不準，說不準從今以後方家的產業都盡數落入了這位往日名不見經傳的方少爺手中都未可知，大家早已經將對他的稱呼改口。
恭恭敬敬的改稱呼為，方爺。
看著貌不驚人言不壓眾，一直被當成運氣好才會被方從雲選中的方從文，方從筠忍不住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方從文究竟是運氣好還是有真槍實刀的本事，方從筠最清楚不過，雖說方從文是她的堂兄，但方從筠與他之間的關係卻算不上太好。而且單憑他會看上並且迷戀沈青雨那樣的女人這一點，就足以看出他腦袋裏的水平了。
聰明是聰明，不過小聰明，本事也是有的，卻算不上太驚豔才覺。
八個字評價：守成有餘，開拓不足。
而現在，這麽一個人，對方從筠一副前輩的口吻說“初出茅廬”、“野心不小”？
我將方家、將明州攪得風雲亂動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小打小鬧的混日子呢！方從筠在心中暗暗腹誹道，麵上卻笑得滿麵春風，欣然收下了方從文的誇讚，仿佛他是真的在誇她。
“方少爺著實過譽了，我受之有愧，還需要再接再厲，方不負大家所望。”方從筠笑得羞澀，卻又半點兒也不謙虛。
喜歡她的人隻覺得這姑娘天性率真又活潑喜人，而討厭她的人，自然覺得她狂妄囂張，不知天高地厚。
比如方從文身後的沈青雨。
雖說在場的賓客都是男子，但從商之人的家中，婦人拋頭露麵本就正常，而且還是夫君在旁，作為一家主母出來應酬一番也並不大驚小怪，和方從筠的情況完全不一樣，是以眾人待見到了從方從文身後走出來的沈青雨，麵色正常，紛紛有禮作揖，尊稱了一句“方少夫人”。
沈青雨笑道：“方姑娘姑娘家麵皮子薄，方才帶方姑娘過來時又忘了替她引薦，不知道各位是否已經互相認識了。若是不認識，我這晚來的介紹，此時與大家說上一說吧。”
說是詢問大家，實則沈青雨根本沒給其他人說話的機會，直接自問自答了。
“這位方姑娘，便是前些時日，鬧得轟轟烈烈驚動了半個明州，替蔣家整垮了競爭對手的那位女謀士。”
沈青雨的說話十分有輕重點。
“替蔣家”，這裏是哪？明州啊！可不是蔣家人的地盤，對於跑過來霸道的搶占生意的蔣家人，明州商行大多都沒有什麽好感；“整垮了競爭對手”，那麽厲害？這麽狠毒？哪一家沒有一大堆的競爭對手啊，一般沒有生死大仇，誰會平白無故下這麽狠的手，逼得人家走投無路，就是勢力龐大的方家在明州也沒有這麽囂張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