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名利雙收(下)
蔣川心裏也憋屈啊,舉辦宴會這類事,不可能等臨期了再準備,自然都是早早就安排好了的,那時想著互惠互利,選擇了聚德盛照顧老主顧的生意,哪知道後來會有這麽一出。
方從筠偏頭想了下,道:“聚德盛的酒席含不含酒呢?酒是你們自己備嗎?”
“當然是……”蔣川一下愣住了,當然是什麽?酒這個他還真忘了,畢竟自家就有酒行,當初聚德盛裏的酒也是自家的,想著怎麽也不會少了酒,還真把這個事給忘記了。
如果現在讓聚德坊連酒一起備上,他們的酒可是打李記酒行那買的……蔣川磨了磨後槽牙,陰冷的笑了下,“當然是我們自己備上好酒。”
方從筠搖了搖頭,“蔣五爺,要我說,這酒還真不能用蔣家酒行的。”
“不用蔣家酒行的酒,那誰能準備那麽多酒?”蔣川挑眉問道。
方從筠笑容可掬:“你可以讓聚德坊一起備酒嘛。”
明州有頭有臉的人家一般都是這麽做的。
畢竟舉辦宴席需要的酒可不是幾壇十幾壇,自家去買費時費力,不如讓酒樓連酒席帶酒一並準備了,輕鬆省力。不過也都說了是一般都這麽做。
暫不提蔣家本就有酒行,而且前些日子生意不好,地窖裏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酒,就說蔣家酒行和李記酒行、還有聚德坊的關係,蔣川也不得不大怒,質問的語氣說道:“方姑娘,你什麽意思呢?”
方從筠輕飄飄的說道:“蔣五爺這麽激動幹嘛,聚德盛的酒是從李記酒行那裏拿的,可李記酒行現在不都沒有了嗎?太過小肚雞腸的人,可是做不了大事的。”
蔣川像是一拳頭砸進了棉花裏,使不上勁,他冷哼了一聲:“那方姑娘覺得,我引怪寬、容、大、度的怎麽做呢?”
他在“寬容大度”上一字一頓,咬字加重了音。
“可以用李記酒行的酒。”
方從筠話音一落,蔣川臉唰的一下又拉黑了下來,她還真沒完沒了了是吧?
正準備發怒,酒行掌櫃的卻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急急忙忙的朝他使了個眼神,蔣川擰著眉頭盯著酒行掌櫃。
半晌後,恍然大悟的他險些笑出聲來。
方從筠還在追問道:“蔣五爺覺得這個主意怎麽樣?”
方從筠在李記酒行那裏買了大量的酒的事顯然蔣川也是知道的,他還正在想,那麽多酒她要怎麽脫手,沒想到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來了。
蔣川心裏樂得看她笑話,麵上卻一本正經的說著:“願聞其詳。”
“第一,用蔣家酒行的酒招待客人影響不好,畢竟蔣家酒行的酒賣不出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在生意上狠狠被打壓了一把,你再拿出自家的酒請客擺宴席,是存心給人家提供話茬子嗎?”
蔣川臉立馬黑了,哪怕這事兒現在已經過去了,依舊是他心口上的痛,他咽下這口氣,繼續問道:“那第二呢?”
“第二,雖說李記酒行關門轉行的事,大家都猜測是你暗中做的,但沒有真憑實據。五爺索性就用李記酒行的酒來招待,大大方方告訴大家,就是你蔣五爺做的!”方從筠用誘哄的口吻說道,“看,這麽豪邁大手筆的動作,連方家都難得一做。正好是五爺在明州立威的時候哦!”
第一個理由蔣川聽在耳中就想發笑,第二個理由倒讓他有些心動了,可惜——他更不想被方從筠牽著鼻子走,她說怎樣就怎樣。
蔣川擺出一副興致乏乏的模樣,“嗬嗬,我不需要擺這個威風,大家也都知道蔣家不好惹。”
這倒是大實話。
李記酒行最後那麽配合,除了方從筠前麵那一連串的手段,最重要的還是對蔣家的懼怕,怕蔣家動了真怒。
方從筠有些失望,但對蔣川的回複也早有準備,歎了聲氣,“第三,”在蔣川“還有第三?我倒要看看你第三個原因是什麽”的好笑眼神裏,她嚴肅道,“這次買賣裏蔣四爺也摻了股,他等著銀子分紅呢。”
蔣邃的名號冷不丁冒出來,真把蔣川嚇了一跳,不過馬上他又反應過來,那位爺等的是方姑娘給分紅,又不關他的事,慌什麽慌。
方從筠笑道:“當初買酒的時候,四爺知道是為了給蔣家幫忙,爽快的出銀子,想著事後蔣家肯定不會虧待了自己人。我本來想著讓蔣家酒行直接賣李記酒行的酒也不太好,沒想到五爺要舉辦宴席,可不就正好了嘛!”
蔣川被噎得沒了聲。
他腦袋裏轉了又轉,小心翼翼的問道:“四爺他真的是因為知道給蔣家辦事,才出的銀子?”
方從筠信誓旦旦的點頭,一臉特別真誠的看著他。
蔣川牙一咬,狠狠點了下頭。
……
幾日一晃而過,轉眼便到了蔣五爺舉辦賞花宴會的日子。
扶紅拿出了幾套新做好的衣裳,齊齊整整的攤在床上,左瞧瞧右瞅瞅,最後左右為難的望向靠窗的方從筠:“方姑娘,你說今天穿哪一身比較好呢?琵琶襟的緋紅小薄襖不錯,不過今兒日頭有些大,這一身估計會熱吧?唉剛做好還沒上過身呢……鵝黃褙子這一身也不錯,鵝黃色特別襯你,誒……這一身穿過了?要不蘭月紋寬袖上衣搭馬麵裙?隻是會不會太素了些?”
方從筠的衣裳越來越多,每次選衣裳時,也越來越令人糾結為難。
方從筠正坐在西窗前的梳妝台下,一動不動的由著舉翠為她描眉,術業有專攻,舉翠比起方從筠來,手上的功夫明顯熟練多了,方從筠以前自己化的妝容對比之下,簡直不能看了。
她瞧著銅花菱鏡裏熟悉的自己,笑道:“這事兒果然還是得交給你們。”
今天她本來還是打算自己動手的,在縣城方家待久了,都已經習慣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結果扶紅這次正好看見了,連忙壓下她的手,叫來舉翠伺候她。
方從筠眯眼,真是久違的感覺啊!
正在為她挽發髻的舉翠手上動作不停,眉眼淡漠,一副不大樂意的表情,不過朝夕相處了這麽些時日,舉翠的性子方從筠差不多也摸透了,扶紅八麵玲瓏,長袖善舞,而舉翠則是單純的性子冷傲,爭強好勝,別的意思倒沒有。
從別人那裏借來的人手,姑且將就用著吧,方從筠三心二意的想著,不過自己的人手也得抓緊日程開始準備了,得囑咐阿奇去找靠譜的官牙行瞧瞧。
生意已經算正式開張了,利用蔣家酒行的事一炮打響,借著蔣家的東風不說人盡皆知,起碼同行有個耳熟了,今天這個賞花宴,倒是個混眼熟的好地方。
方從筠一麵腦袋轉得飛快的琢磨著,一麵透過銅鏡看向身後的扶紅,說道:“就鵝黃那一身吧,簡單利落。”
等到達蔣府時,隻見門前車水馬龍,擁堵不堪。
阿奇瞪圓了眼睛,眼睛圓溜溜的四處張望,“沒想到蔣五爺在明州人緣還不錯嘛!”
扶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楊玉一把拽住阿奇想拉走他,“等會兒你閉緊了嘴,別說話丟人。”
阿奇憤憤轉了個身子,擺脫楊玉的手,他現在已經是越來越堅定的方姑娘一黨,反正方姑娘不喜歡的人,他都不喜歡。溜得飛快的跑到方從筠的車窗下,向她說外麵的情況。
阿奇不說,方從筠也已經自己撩起車窗簾子看見了。
說是賞花宴,實則是用來各家或交流、或顯擺的。
蔣家在明州的勢力是不強,虎落平陽被犬欺,強龍難壓地頭,不過明麵上大家還是其樂融融,對蔣五爺很是恭維的——反正口頭上捧捧又不花銀子。畢竟蔣家是北方巨擘,素日裏逮著機會惡心一下蔣家就行了,難不成還能真滅了明州的蔣家分號?
被邀請而來的,或不請自來的,林林總總加起來,最後來參加賞花宴會的人數著實不少。
方從筠含笑對阿奇解釋了一番蔣家的情況,不管阿奇懂或者不懂,都點了點頭,心裏也很是感慨,都說方姑娘性子不好,可在他看來,方姑娘對他比其他人對他好太多了。
方姑娘不是不好,隻是對自己人才好。阿奇有種莫名的榮幸,榮幸自己成為了方姑娘的“自己人”。
方從筠說得簡單又詳細,隻差把明州的各種情勢一一給他分析個遍,聽得扶紅和舉翠都耳朵發癢,坐不住下了車去,方從筠眼帶笑意的和阿奇絮絮叨叨,餘光裏看見兩個丫鬟離馬車越來越遠,突然對阿奇道:“咱們這麽等不知道得排到什麽時候,你直接去蔣府門口找管事的人,報上四爺的名號。”
她的話音轉得突然,阿奇還能跟上她的速度,愣了一下後,重複她的話說道:“四爺的名號?這麽管用嗎?”
那可是蔣家啊。
四爺也是蔣家人,不過在明州,有頭有臉的人也不少吧。
方從筠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四爺的名號到底有多大的作用,你去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