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四爺

  四爺有些難過了,“該不會是不想看見我吧。”


  方從筠誠摯的說道:“四爺也是知道,您幾日前將我家家底都抄幹淨了,這不手頭有點緊,所以想來賭坊賺點脂粉錢。沒想到聚寶坊原來是四爺您的。我怕待會兒贏多了,您誤會我是故意來砸場子的,我還是去禍害別家賭坊了。”


  四爺也是非常的真誠的調*戲了她一把:“我這人什麽都缺,窮得就隻剩下銀子了。不過方姑娘的情意,蔣某收下了。”


  方從筠嘴角抽搐,什麽情意?他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脾氣火爆的、性格冷傲的、假仁假義的、死要麵子的、潑皮蠻橫的,方從筠都見識過,似蔣四爺這般逢人三分笑,又笑得一臉張揚明顯“我就是不懷好意”,錯把無賴當情調,滑不留手的人,方從筠當真是第一次見到,頗有些頭疼。


  不過能做到這般境界,沒點兒臉皮和城府,一般人也達不到。方從筠必須要說一個“服”。


  被四爺真誠熱情的邀請,方從筠盛情難卻的跟著進了聚寶坊的二樓貴賓包間,方從筠正襟危坐的盯著眼前的正宗大紅袍,對麵蔣四爺依舊是吊兒郎當的兩條長腿交錯相疊,蹺在旁邊的椅子上。


  貴賓包間不是想象中的金光燦燦,倒頗有幾分雅致意趣,博山爐香煙繚繚,屏風後有琴姬撫弦弦音泠泠,比樓下大堂高了好幾個檔次不止。


  四爺財大氣粗,即使麵前的籌碼大堆大堆的被推向了方從筠麵前,依舊麵不改色,方從筠由開始的防備警惕到現在的淡然自若,有人送錢她就安心收著,她憑自己的能力,正當贏來的。


  從單雙、骰子、牌九、玩到四門方寶、番攤,能玩的悉數都玩了個遍,無一例外四爺俱是輸多贏少。


  事實證明,開賭場的,不一定賭技就好呀!他們能賺錢大多是因為凶殘。


  方從筠也是感慨萬千呐:沒想到現在幫到了她的,竟然是她那個寵妾滅妻的渣爹當年教會她的東西,真是技多不壓身。


  當初他一心想將方家票號留給他最愛的柳姨娘生的孩子,違背祖訓偷偷教她玩賭,企圖讓她迷上這個,好順利把她趕出家門。可能她是天生的精明商人,很多摸透了這些東西,並沒有迷上,倒是她的渣爹,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個兒卻是貪戀賭博,被她給趕下了台。


  方從筠出了一張牌,好心道:“若是四爺覺得輸太慘了,可以收手不來的。”


  “我謝謝你了啊。”


  四爺朝她嗬嗬假笑了下,笑完又低頭皺眉苦苦思索下一步對策,這會兒功夫總算是安靜了下來,沒有逮著機會就勾搭方從筠。笑話,若是這個時候他認輸了,以後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了。頭可斷血可流,爺們兒的尊嚴不能丟。


  方從筠忍俊不禁。


  其實四爺也是蠻可愛的。


  他的銀子最可愛!


  在一旁的阿奇即自豪又心疼,自豪自己抱對了大*腿,心疼自己的榜樣被大*腿打的落花流水,輸太慘了。


  見四爺還在負隅頑抗,阿奇坐不住了,忍不住勸道:“四爺你還是認輸吧,你贏不了方姑娘的。前些日子方姑娘在聚寶坊贏了好幾百兩銀子呢,莊家他們都沒在方姑娘手裏討著好。”


  什麽?

  四爺看向方從筠。


  他摸摸下巴,沒想到之前方家還債的銀子,竟然也是她從自己的賭坊贏回去的,方才不是說不知道聚寶坊是他的嗎?四爺忍不住朝方從筠露齒一笑。


  方從筠臉色發黑,恨鐵不成鋼的瞪著把她老底都揭了的阿奇,阿奇還一臉茫然,無辜的左顧右盼。


  ——方姑娘和四爺不是朋友嗎?


  ——朋友,你有見過賭徒和賭坊老板做朋友的嗎?

  ——見過啊,方姑娘和四爺不就是嗎?

  ——……隻能說,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原來方姑娘剛剛說的是真心話。”四爺摩挲著下巴感慨,前幾日他已經聽手下的人匯報過聚寶坊裏來了一個很厲害的年輕姑娘,沒想到竟然就是她。


  話說,現在再請她去隔壁那條街的賭坊玩,還來得及嗎?


  四爺頂頂腮幫,見方從筠圓溜溜的眼睛望著她,清了清嗓子正打算說什麽,包間的門被輕輕叩了兩下。


  “進來吧。”


  “四爺。”


  來者是一個三十來歲,精明外露的中年斯文男子,進來直奔向四爺,彎腰在他耳邊低聲嘀咕,四爺的臉色從漫不經心到好笑譏諷,再變成冷漠微怒。最後坐直了身子,剛想拍桌怒吼,一抬頭,瞧見方從筠和阿奇倆人正一臉好奇,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他的突然眼神閃爍,心道:真是說什麽來什麽啊!


  “方姑娘。”四爺麵上掛滿了笑意,“我們合夥做一筆生意如何,保你穩賺不賠的。”


  方從筠最喜歡做生意了,不過這穩賺不賠的生意,一般代價也大,身子後仰,她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抱著雙臂,笑眯眯的道:“先說說什麽生意吧。”


  “對方姑娘來說肯定很簡單的。”四爺道,“隔壁街也有一家賭坊,叫喜盈門,我出銀子,請方姑娘去那家賭坊賭幾把。輸了算我的,贏了算方姑娘的。另外還有額外的一把辛苦費付給方姑娘。”


  方從筠點頭,了然道:“方才說的,應該是那家賭坊來聚寶坊砸場子的事吧。”


  四爺眼裏閃過一絲詫異,但這也不是什麽不能說出來的,同行是冤家,默認了下來,然後開始甜言蜜語的口花花:“方姑娘是我見過的第二個令我欣賞的女子。”


  “賭注是多少?要怎麽個玩法?辛苦費是多少?我一個人去還是四爺會派人暗中跟隨我一同前去?”方從筠才不接他的話茬,開門見山的拋出一連串問話。


  四爺越挫越勇:“方姑娘放心,就是小打小鬧罷了,我肯定不會讓方姑娘有什麽危險的。畢竟方姑娘在我心中,可比聚寶坊重要多了。”


  方從筠耳朵有些發燙,嗬嗬冷笑:“那辛苦費就要聚寶坊好了。”


  四爺毫不在意,爽快應下:“行啊!我還有其他的鋪子店麵,也算是身家不菲,如果方姑娘願意下嫁的,我全部給你都行,你可以考慮一下的喲!”


  方從筠不由自主的抖索了一下,她到底是個姑娘家,終於有些經受不住了。


  以前方從筠也有過許多狂蜂浪蝶,可是一部分在和林子濯的對比下自行慚愧,自己退縮了,一部分見識過她的鐵血冷漠,被她給嚇退縮了,剩下的一小部分縱然堅持不懈,也是走的含蓄委婉路線,方從筠何曾被人這般不要臉皮的一直示愛過。


  不是我方太無能,而是敵方火力太猛啊!

  方從筠惱羞成怒:“你再不正經說話,這生意我們就不必談了,我現在就走。”


  四爺顯然沒接這招,自顧自一通暢快的哈哈大笑,在方從筠整個人快被煮熟,破門而出之前,收起笑聲,心滿意足的說了一句:“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先人沒騙我。”


  阿奇低下頭,雙手捂緊了嘴*巴,發出放屁似的“撲哧撲哧”的笑聲。


  方從筠的臉色越來越差,可惜在場的兩個男人沒眼色,還樂得正歡,狠狠瞪了四爺和阿奇一眼,方從筠說走就走,蹬開椅子便起身。


  眼看著這生意,方從筠是不想談了,阿奇連忙站出來補救。


  阿奇一邊拉住方從筠的胳臂不讓她走,一邊向四爺說道:“四爺,其實方姑娘來賭坊,是想贏一筆銀子,有成本做生意。方姑娘賭技高超,肯定是隻贏不輸的,贏來的銀子就可以做成本了。這縣城裏地段的鋪子不大好找,我們正頭疼呢,不如四爺幫方姑娘瞧瞧鋪子唄。”


  四爺眯眼,冷聲道:“鬆開。”


  阿奇愣住:“什麽?”


  “你抱著她胳臂的手,鬆開!”


  阿奇和方從筠:“……”


  這醋真是吃的毫無立場,也毫無道理。


  待阿奇一臉委屈的鬆開爪子,四爺的臉色又瞬間恢複成了笑眯眯的模樣,方從筠很是無語。她跟他很熟嗎?

  自來熟也不帶這樣的啊!


  不過經過這麽一打岔,屋內的氣氛倒是緩和了許多。方從筠也板著一張臉重新坐了下來。


  四爺輕輕咳嗽了一下,說道:“那就像阿奇說的那樣,我幫你們找鋪子。你看可以嗎?”這話對著方從筠說的。


  姑娘家麵皮子薄,方從筠的氣還沒消完呢,矜持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眼神示意阿奇代為發言。


  四爺忍不住心裏發笑,這姑娘怎麽就讓他這麽開心呢。


  沒想到四爺這麽平易近人好說話,阿奇開心的點頭,說道:“可以的可以的。”四爺說什麽都可以的。


  方從筠哼了一聲,不忍直視的扭過頭,阿奇諂媚的態度她看著簡直辣眼睛。


  見三個人商量得差不多了,一直在旁邊沒有吭聲的中年精明男子開口說話了:“喜盈門已經在我們柴房關了好幾日了,現在他們應該已經慌了,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去喜盈門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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