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玄冥諸事（五）
門前一轉，便是雪衣站在那處，看著院外的情形，看著他走過去，又看了看這人，說道：“你就不應該騙他。”
“我也不能真說啊。”
雪衣把人接過來，一麵說道：“說一半藏一半，你莫家人最擅長做的事情，不是麽？”
“說一半麽？”她想起了，一躍，“啊，我想起了。”
莫家人說一半藏一半，這藏的一半，還得分兩樣來看，半真半假，這個人，說得就是她老爹，莫家家主莫成非也，當日在地宅裏頭那一張留下來的那半點信。
“這邊你不管了？”
“你去幫我敷衍吧，我不知道怎麽找借口。”她留下一句話，就進了主屋。
“我如何知曉得你當初是怎麽想的，男人上心的事情，你莫要敷衍，別留下一個個打不開的疙瘩。”
她停了腳步，“哦，那等我編好呢再去騙吧。”
所幸當初沒將那半截小信就隨意丟了，現在一字鋪開，站在桌子上，雪衣坐在邊上，看了看一眼，“我嶽父留的什麽東西啊。”
“好東西。”
那白瓷瓶子裏頭的，說是什麽至聖之物，找了沈望舒看看之後，很是心滿意足地被老爹誆了，那根本就是什麽池子裏頭就地來的水罷了。不過，心滿意足的是這一點老爹是做的假，那麽其他的，就是真的了。
什麽極寒之地取來的至聖之物，隻不過是打的一個大大的幌子而已，最重要的，實則是那條已經死在了滇區“錦玉穀”深處的黃褐花蟒。這明麵上打得是讓水水給這個所謂的至聖之物守護著，實則不過為了防止非我莫家人進入地宅裏頭之後，隨意動手水水罷了。
那池水本無用，不過因著落在了碧玉台子上，又有看上去是個神獸在此守護，看著就像了那麽一回事。對於莫家人來說，帶走的肯定是水水，而不是那沒什麽勞什子用的聖水，可是別人，便不會是這個心思了。
“我老爹也是一個狠角色啊，就算是還活著，都為莫家人準備了小小的套子呢。”赤蓮看著總算是取回了的老爹的頭骨，算是感歎老爹那腦袋一番之外，又是心裏沉寂許久。
“可是我怎麽覺得看著我嶽父的腦袋，覺得不怎麽真實呢？”雪衣喃了一聲。
“原來你也有這種感覺啊。”赤蓮知道自己心裏頭還有許多不安定，隱約裏頭，總覺得還有事情會發生，總是有一個念頭掛在頭懸邊上，一直尋找那不安定，一直找不到。
“還有許多謎底未知，所以覺得不真實吧。”雪衣一語，倒是提醒了她，驚訝一語：“謎底咱們是不知道了，那是那個女人已經帶到了地獄的事情了。不過，咱們卻還有另一個突破口。”
“另一個？”雪衣垂目想了想，“清舒樓主？”
赤蓮點頭，“對，我猶記得清舒是拿走了兩個骷髏頭的，而我手上這四個，都是慕家和莫家的，另外兩個，我卻不得而知，依著我開始猜測的，應當是你雪家的，可是不是，那麽，剩下的兩個頭骨，是誰的呢？”
雪衣不妄自揣測，“還有一件事情，清舒的身份，究竟是什麽？”
“不知道，”赤蓮歎氣，在打滇區回來的時候，她私下與清舒有過協議，玄冥和尺舒眼下，至少是三年內，定是無事生安的，不能互相派人做眼線，私相為佞。也便是不能去查的了，不過話雖如此，卻是不得不防，但是防，不是主動去找。
“那如何打算的？”
“想必他家也是有些滅門慘事在身的，查他吧，查些個陳年往事出來，除了一陣傷心，還能有什麽？”赤蓮回想著，道：“他說，那個女人，是他姑姑。‘青瓷仙子’？穆澤？陽城？瀘水城？浮塵？”赤蓮緊緊咬著手上的彎曲著的指骨，眉尖深鎖，“我得再去找一找知潭。”
“知潭麽？”雪衣一想，“我在懷疑道，清舒對你的身世那般了解，會不會就是知潭賣出去的。”
赤蓮一震——對，知潭以往是賣過自己，不過賣給了誰，他沒有說過。清舒麽？
“那我就真的去找一趟知潭了，我還得謝謝他，沒有清舒，我難說能走得出來了。”
但是知潭那邊，便有些棘手了，以前知潭以前說過不再賣她了，如若知潭與清舒認識，那麽，若是要從知潭口中套出什麽話來，就是不可能的。況且那個“如玉公子”，可不是想玉那般溫潤樸實的，那是一塊精明得很的商人。
“唔，有點棘手了。”
雪衣笑，說著：“那我陪你此次一起去。”
赤蓮回過頭去一大探，雪衣最不懼的，便是口舌上頭逞能的，畢竟他的舌頭能將一堆線打一個花結出來嘛。
漏鍾聲成，早春風聲柔，赤蓮聲音慘。
幾日之後，赤蓮很是痛苦地在主屋裏麵掙紮著，走不出去一步，抱著腦袋慘叫：“啊，我想不出借口來呀，你要我怎麽辦啊，我也很絕望啊。”
雪衣看著她那模樣，就是笑意滿懷，她自打回來了之後，許多事堆壓在身，又是因由紅玉之事弄得一宮的人都難能得個開心顏，那樣的氣氛，宮裏整整持續了一個多月，她更是持續得長了。
這也不奇怪，聽聞丁長老說，當初迦冥宮主死的時候，自己姑娘是走了三四年才漸漸活潑了一些的。眼下她俏皮勁兒回來了，他高興都來不及，也暫時不會去說說她沒個正形兒的，她這等人若是正形兒加持在身的時候，便是高皇帝，在九天，如隔雲頓九霄外不可接近的。
“我幫你編了一個。”
赤蓮立即有些狗腿地做了下石桌旁來，抱著他的手，半眯著眼，淺色瞳孔，微微透著狡黠的神采，抱著他的手還拉著晃蕩著：“哥，說說成麽？”
“成啊，再叫一聲哥。”他來了勁兒，聽上了癮。
“哥啊，你要是在這麽玩的，我，就不要你了，好好說話。”
眼神寵溺地看了看變臉的女宮主，他還是沒能扛得住她這般說，出言論策，“就說你想給丁長老找伴兒了，丁長老不是最喜歡小孩子嗎，還最喜歡小男孩子了。”
慕清歡冷颼颼一句話在西廂說道：“丁長老厭惡我厭惡得緊，換一個借口。”
唔，慕清歡從滇區回來之後，就精於修研功夫，她攔的攔不住，這下子進步得頗是驚悚得很，這麽他就聽到了。她甚覺絕望。
“啊，我好絕望啊……”
赤蓮的慘叫聲，再度從玄冥主院主屋的槐樹地下傳聲而開，驚起了樹上的小雀兒，撲簌簌地拍著翅膀飛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