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刀光刃卷（三）
清舒看著那眼裏越來越盛滿屠戮之光的女人，心急，“你把穆澤的屍體給我！”他吼道，這是要禍水東引過來，那個女的暴起一定是沒有心思去多思考，她是不會看是誰的，隻會看她相公在誰手上罷了。
赤蓮沒理，慢慢催發血祭第六重功夫，頃刻之間，她那手指尖，猩紅若血，像是要滴血了一般，清舒極為震驚地瞧著她的眼瞳子，慢慢從淺淺淡色瞳孔，深紅血浸染開來一般，慢慢彌散在整個眼瞳裏頭，微微有著緋紅色的光芒。
“赤蓮。”他小聲地喊了一句，那上頭的女人一下子撲下來，赤蓮這一次不閃不避，將男人的屍體往上頭一拋，女人慌忙前去接住。
沈家女人驚慌下一刻，隻見著赤蓮指尖滴血，一衝，一怒，一推，一破，一隻手，就齊齊沒入沈家女人的心髒去，五指一握，捏碎了那早已不在跳動的心髒。
隨後，赤蓮往沈家女人的心髒往後一戳，摸到第四根腰椎骨，一捏，一扯，下一刻，伸手去抱著屍體的女人就那麽落了下來，慌亂落地之後，還在舉著手去接那具屍體。
赤蓮落在地上，半是跪著，麵上冷汗沁涼，一陣虛脫無力。
還沒過多久，血祭的反噬開始突襲過來，每一處關節都在打顫，吃不住疼。赤蓮握著自己的手肘關節，咬著牙沒做聲。
站起來時候，忽然覺得一陣眩暈，她以為隻是自己腦子血供不足才眩暈的，卻立馬見到雪衣他晃著身體，沒能站穩，搖搖晃晃的。
一個不好的念頭立馬在她腦袋裏頭形成——石室要塌了！
果不其然，一陣煙塵從上頭落下，石墓果真是要塌了。
飛快地思索著，往回頭的路肯定來不及了，必須要找別的出路！
指令立馬下達：“天涯，開石壁，直接破石墓！”
天涯應聲，穿鑿石壁動身。其餘人見了，紛紛動手找一條求生之路。
……
構建石墓的石頭，是世上最硬的壓積山石，普通的劍砍上去，連一個印子都沒有，又碰上石墓搖晃得厲害，“尺舒樓”還活著的人便在那一出真正地慌了，哭爹喊娘起來，忙不迭地要立即往外頭跑去，天涯皺眉看了看，沒管，繼續穿鑿石頭。
雪衣忽然想到了一個法子，立即從袖中取出瓷瓶，將袖蛇放出，讓這個小東西去找路。
小蛇很快回來，頭輕輕擺動著，往另一個地方而去，雪衣說道：“天涯護法，這邊，有路。”
所謂的有路，其實是在一個小洞口前，藤蔓遮得很嚴實，裏頭沒光，沒能發現得了，是小蛇身子小，感受到風聲才找到路的。
……
另一邊，而這落在地上沒能再站起的女人，就是她觸發的機關，這個女人要把所有人都一道埋死在裏頭，她已經廢了，卻要這以前的小孩子，與那一具死了很多年的屍體陪葬。
沈家女人癱在地上，笑了，樂得在地上，抱著那具屍體，像是在呢喃一語，“你看，不管是誰，都要下來陪你了，我給你報仇了呀。”
“穆郎，你看到了嗎？”
輕柔的語氣，男人的聲音，赤蓮聽得惡心萬分，舉著“天靈刃”就要動手，一刀而下，卻被清舒一劍挑了去。
“你做什麽！”她吼道。
“我來動手，”清舒指了指那上頭已經有些小石頭掉下來的石頂，說道：“蓮宮主若是有時間在這裏耗，還不如先把你那些費事的人帶出去的好，你想要他們跟著陪葬麽？”
轉而又繼續說下去：“這個人是我要的命，先就讓給蓮宮主拿去砍一刀大的，剩下的要命的一刀，蓮宮主還請留給我吧。”
赤蓮打量了清舒一下子，點點頭，一刀砍上她的脖子，削了半個脖子去，立即轉身，將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石棺上頭的骷髏頭全部一陣串連著，伸手攔住人，帶上雪衣，一掌劈開那小口的地方，吼道：“天涯，帶上清歡走。”
天涯若有遲疑，罌粟一腳便給他踢了下去，自己拎著慕清歡跳了下去。
那些人都從來時候的路跑了，能跳的都跳了之後，赤蓮回頭一看，清舒舉著劍，石頭轟動的聲音太響，聽不到他在跟那個女人說些什麽。
一掃，她看到了胸膛上頭插著一柄斷劍的紅玉，白著嘴唇，呼吸困難。
不能丟下紅叔！
這是她的性子不能允許的事情。
赤蓮轉頭看了看雪衣，她很快地親了一下他的嘴角，把人直接往下丟去，立即施出兩針，一根去拉上雪衣，另一根把瀕死的紅玉套著腰肢，從裏頭拖了出來，絕對不能讓他死在這裏！絕對不能！
“清舒，快走。”
她大喊了一聲之後，往下頭倒去，加快了速度，去攔上雪衣，一把拉住雪衣下墜的身子，把從上頭掉下的紅玉綁在背上，一張劈開下頭的水潭，往上頭擠過來，做個緩勢，一頭哉入深水裏頭。
不一會兒，水裏冒出了一個濕淋淋的人頭，背上的人，已經在急跳的衝勢之上，死去了。而她手上緊緊摟住的雪衣，除了吐了幾口水，嗆了一會兒，咳聲難受之外，萬事安好。
還好，還好……
而紅玉的死，一定是必然的事情了，赤蓮看著那已經沒了呼吸的人，心裏一陣難受，讓他死在了自己背上的。可是，卻比他死在那個暗不見人的墓室，他還是願意死在這個他認識的人邊上的吧。
這般想著，她的心裏，這才放開了些。
而事情卻還沒能暫歇下來，頭頂轟然一聲響，塊塊石頭倒塌，落下來。
紛去逃走，赤蓮劈開一大石頭，化成小碎粉飄下來，石頭之中，夾了一個抱著身子逃脫的清舒，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好在平安&
身上一時間的許多傷痛，這時候猛然間才落在了身上來，赤蓮背上，手上，腰上忽然覺得痛得很。
卻不能管上自己，赤蓮立即朝上認出一支銀針，將半空中的清舒挽住，以免他被碎石大傷。
隨著撲通落水的一聲響，她心也這麽落地了一樣。來不及放下紅玉到雪衣那邊，她立即鳧水過去，檢查了清舒有沒有砸死或是別的，卻見著清舒雙眼神色有些怪，有些頹然，也有些驚喜。
他笑，“蓮宮主，我們殺了她了……高興嗎……”
不知道清舒這時候是個什麽意思，她莫名其妙，道：“殺了，殺了。高興，高興……”
她這才把身上的紅玉接下來，拋給雪衣帶著，把一堆骷髏頭，也扔給雪衣，搞得雪衣臉色大驚變，看了看她，還是接下了。
赤蓮與他笑笑，滿是疲累，“替我收著，我背上疼。”
雪衣安然點點頭，“我收著，你放心就是。”
赤蓮再一笑，回頭看看先前就下來了多人，一看，這才真的臉色一大驚變，“清歡呢？”
罌粟手上不見的，她也是懵了，本來把人拎著就跳下來了，奈何那墓室太高，落下來之後，她出水了之後，就與他失散了，這麽久還沒浮起來，會不會……
她一下子也是慌張了，鑽進水潭子去找人。
赤蓮頭腦一眩暈，差點沒倒在水裏頭，踉蹌了幾步，才站穩來，雪衣趕緊過來扶著人，一摸到她背後，就算被水洗過，紅衣裳浸濕之後，他滿手鮮血，她這衣裳不褪色的，那是血。
雪衣心裏一疼：她受傷這麽嚴重？
“宮主，沒找到人。”罌粟出來，滿是驚慌。
“無人。”天涯出水，也是如此的答案。
赤蓮一下子就慌了，腦袋到處打轉，看不清水下，水麵上也沒有半點線索，她連嘴都蒼白得打著抖，眼神驚驚，滿是空白。
“你莫要慌，隻是失散了，可能被衝到下遊去了吧。”清舒是這時候腦子唯一能用，沒被驚嚇住的人。
“對，對。”她口齒不清地吐出兩字兒來，道：“望舒，照顧好雪衣，我去找他。”
沈望舒是受傷最少的人，天涯他倆都已經是渾身的傷了。
“不行，你不能去，你看看你現在這個身體，你不能去。”雪衣一口拒絕道。
“雪衣你別逼我，”她已經慌不擇言了，“我死了清歡都不能死的，我一定要去找到他才能不愧對我自己，他不能死。你自己走，別逼我下命令。”
“我怕你也會死在這裏的，換一個人去，好不好。”雪衣也是慌了，眼見著她背上的血在水裏，蕩起絲絲血跡，他的心都在顫抖，她這是要如何折磨自己啊。“我去找他好不好，你跟著回去。”
赤蓮不廢話，一令發下，“雪衣你別忘了，清歡是你誆來的，他要是死在了這裏，你的責任逃不了的。”又對天涯說道：“天涯，強行帶雪衣走，這是命令。”
說完立馬就翻身鳧水順著下遊而去，她，再也沒回頭。
“走吧。”清舒鳧水去，像是發號施令一樣，帶著人往濕地上去。
雪衣看著那離走的背影，心裏一陣痛在戳痛，沒動身跟去。天涯看著女宮主的那一雙眼神，此時隻能遵命。
赤蓮知道慕清歡這個禍害還要禍害自己不曉得多少年的，他不可能死的，腦子就留下這個念頭，往水底鑽去，沒命地呼吸，下水，找人。
——沒有。
——還是沒有。
她都開始絕望了，站在水裏，舉目四望，一陣心堵，踏著不盡的絕望把自己裹住——清歡的功夫不算得低，可是在這麽高的地方跳下去，就算下頭是水潭，他能熬得過去嗎？
赤蓮不知道是水還是淚，就在鼻尖上頭，晶瑩透亮著，照見了她心底的絕望來。
現在，就算是屍體，她也一定要找到！
就算是屍體，也到找到帶回去！
女宮主淌水而去，一刻不停歇地尋找清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