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與人對峙(二)
寨民們淡淡掃過一行幾人,很快就將眼神從兩人身上已走。
雪衣身量較其餘人高一些,容貌也是生得一等一的好,但是卻不如那幾個無論是從色相,還是身段都是個練家子的蠻壯漢子更加惹得那些人注意,他隱在別人的眼角之周,靜靜地觀察著。不是會功夫的人,便好放心大膽地察覺著所有的人,也不顯得突兀
這個時候,敵人永遠比美人更惹人注目的。
而那邊的人,僅僅是掃了雪衣一眼,還有站他身邊的不才宮主,就隻覺得是一雙小兩口,或許是迷路此間一樣,半點沒有兩方對壘應當有的一絲驚慌,在那邊嘻嘻言笑著。
也便是如此,他們就將這最重要的人,一並給掃了過去,反倒是死死將眼神鎖定在天涯、清歡、清舒等人身上。
雪衣複悄悄在罌粟背後拿眼打量了前麵的人了,輕言又道,“蓮,你將後一定小心著那邊的男人,就是躲在人堆裏頭,唇邊有個大黑痣的人,他跟旁人站的遠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混進來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到處看著些什麽,他的眼神我在別處見過,極是不善,還有些淫欲眼神,與這些淳樸的寨民不是特別像,就算明麵上不說小心些,私底下也要提防著他,找個人在他背後跟著。我總感覺他或許背後有事兒。”
“好,我這就吩咐人去。”赤蓮當下便傳音與天涯,天涯會意,眼睛立即就盯著那個唇邊有個大黑痣的人,慢慢將身體隱了過去,漸漸消失在樹頂上。
在所有人麵前,天涯能夠用他自己的方式消失,這是天涯的本事。
“宮主,他們看不準我們的來意,說是要考驗我們是否誠心而來。”罌粟總算是回過頭來,將情況大致稟報。
“考驗誠心?”赤蓮未解,為何會突然間來一個考驗了?“他們怎麽一說?”
“我同他們將我們此行並非要奪寨子,而是為了找尋先祖遺址而已。”
唔,這……這又是來的哪一出?罌粟回來尋先祖遺址倒還說得過去,這麽能讓外人所見的十來個人,難不成個個都是回來尋先祖的?哪家的先祖如此缺德啊?若是家族回來尋先祖之跡,倒也還說得過去。
赤蓮問道:“怎麽個考驗法?”
罌粟回頭一問,又是一通秘而不能道的對話,聽得格外費勁兒。
“此處有土民的一處神廟,要得到他們保護之神的承認,才能留我們在這裏。如果不能,要麽我們立即出去,要麽就是要將我們誅殺在這裏。”
還好,還算得是講理的人,不是什麽窮凶極惡之徒。
雪衣與她點點頭,示意可行。
“行,我們便去一趟神廟也成。”雪衣舉著手,斷了她的話,接下去,“罌粟護法,你告訴他們,我們在中原待久了,要進神廟,須得行焚香沐浴之禮,以示對神明尊敬,明日再同他們去神廟接受考驗。”
罌粟看著,沒有做聲,看向赤蓮,請教她的意思。
她終究是個隻忠於自己的人呐,赤蓮覺著罌粟有些時候,也是太過於認死理兒了,與她點頭,示意按雪衣說的那樣去傳給他們。
罌粟話未完,那邊百來個人就騷動起來了,鬧嚷嚷的,不知道是在對這個意見是個什麽想法,近百張嘴,一片哄鬧鬧之音。
雪衣暗自審視著那邊人的臉,來找到一些意思,打先看的,就是那個領頭人的臉色。
“他們人倒不壞,是一般的山裏人,應當不會有什麽花花心思的,我們拿著最恭敬的禮兒,應當是不會有差錯的。”
“可是,我看著,他們卻是不怎麽高興的樣子啊。”
雪衣搖搖頭,“他們高興與不高興,倒不重要。你看那個領頭的人,臉色已經有所鬆動了。”
他又暗自窺察了一會兒,橫橫豎豎掃視了一會兒,卻不見了那個麵帶色相的人,沒有在了一堆土著寨民裏頭。
“那個人不見了。”
赤蓮打先就是瞧了瞧四下裏,天涯也隨之不見了,就先放下了心,“天涯跟著的,放心吧。”
罌粟與他們交談無果,一直在那兒不知道解釋著什麽,看樣子有些急。
寨民們亦是越來越煩躁,不知道這中途發生了什麽,雖然額間帶著蛇紋發飾的領頭人一直在嗬斥著,議論聲,還是漸漸大了起來。
不用多猜,也是知道是不能隨隨便便放外人入神廟,外人一入神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兒,萬一觸犯了神明,就會降下災難在一個寨子裏頭的。
一個看上去頗有些地位的舉出一枝勢以蛇頭金紋的權杖,沉沉一著地,暗響傳來,眾人一驚,方才還鬧嚷嚷的群人,在這麽一聲響動裏頭,都閉上了嘴,全部盯著那蛇頭權杖,看著手持權杖的人。
“看上去,這個應當是比那個領頭人還要大的地位啊。”
“不,應當不是,他們害怕敬仰的,應當是那根權杖罷了。”
耀耀金光,在夏日盛時裏頭,熠熠生著輝光,刺眼奪目,所有寨民的雙眼卻不為這刺眼閉上眼,或是躲避這刺眼之光,反倒是恭恭敬敬地凝視著,像是所見天神一般。
舉權杖的人轉過身來,眼眶渾濁一片,可是他的雙瞳,卻是如同黑曜石一般,在權杖金色光輝之下,也像是發出了一道紮眼的光華。
深如寒夜,如幽洞,更如一柄暗夜裏頭的玄鐵黑刀,照得人心頭,無形給壓迫了下來。
掃過赤蓮時候,他因由交涉之人皆是看她的意思,便知道她當是一個首領,就不免多看了許久。
赤蓮恍惚一個愣神之間,就給被盯住了,死死地盯住,像是整個人無端由地,落入了一襲幽黑之境,四下,都是無人空闊沉寂,一片無人,隻有一個人在暗夜裏頭前行。
明明還是方入秋不多時,烈日淋漓將它的熱揮灑人間,她卻忽覺給這一道沉入深闊的黑,給引得手腳,開始漸漸變涼,指尖發抖打著顫。
眼裏,無有他物,隻剩下那個人眼裏給自己的死沉深夜,那是無邊無際的黑。
腦子還沒有在一片寒夜之黑裏頭暫緩出來,隻覺得肩膀被人拉了一把,肩膀上頭,不多時,已經是小小的刺痛,那是雪衣使了勁兒,那手指尖戳入了自己的皮骨裏頭。
暫有一刻地從暗海深夜裏頭把將出來,爾後立即闖入耳朵裏頭的,是雪衣輕輕的呼喚,“蓮,別看,千萬別看他的眼睛,他在蠱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