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奇怪生事

  不過多時去,那先前隻露著一條白線的天,如今已經是大亮了,清舒睜眼所見處,除了一片被燒焦熏黑的地方之後,便是歪歪倒倒的人,混混亂亂各處落在地上的蚊子屍體。


  踱步思量一陣,他因著兩方的人都是一身疲倦之意,還未曾在長途跋涉裏頭減緩過來一樣,就連玄冥的當家的也是沉沉地躺在她男人懷裏,沒能醒著。


  又有些個不頂用的人被這雨林裏頭的大蚊子咬傷了,身上肌膚處能見到的被叮咬的地方給腫著,腫脹了個特別大的水腫包,眼見那些個人的那皮膚都給撐到了透明,清晰可見黃色的膿液裹裏麵,而且發著嚴重的燒,就算一個個都是在鐵打火煉過的地方熬過來的,但是一著不慎中了道,也不過一個尋常人一般,會痛會暈,昏昏睡意不信,躺在地上說胡話,身上一時冷一時熱,抱著身子打著擺子,不安分地在地上煎熬著。


  清舒眼見了那些在地上煎熬著的,不管是玄冥還是尺舒的人,眼裏不忍起來,此時也算是生死關頭裏頭一起打過滾的交情了,你救過我的命,我替你砍過蛇頭的交情,這時候倒也沒有那個必要將尺舒、玄冥分得太精細了,誰也不傻,這時候若是還仗著勢不兩立的關係在,互相推攘著,結局隻能是誰也熬不到能夠活著出去的那一頭。


  他吩咐了人去將那些受了蚊蟲叮咬的人擱置在一起,爾後“尺舒樓”那邊不知何處找的一個小砂鍋,這頭玄冥這邊終於將從未派上過一絲一毫用處的沈望舒,推了出來。


  日頭掛上了幾竿頭之外,赤蓮終於從黑甜睡夢裏頭醒來時,睜眼之時,正見沈望舒蹲在小砂鍋麵前,粗一些的木幹搭起來簡易做上了一個火灶,小砂鍋的下頭添著各處找來的幹柴火,他正將一些草藥放進去熬著,麵容呆呆的。


  砂鍋裏頭水汽翁然,撲濕了他一張俊俏的臉,不過今日這個俊俏,卻俏得有些不像話。這個話不像在哪兒,她想了半天,沒想明白。


  她見著清舒彼時已經醒了,身姿挺拔,墨鬥披風在風裏散開來,他站的穩穩當當,半點沒有那累得將腦袋埋在胳膊裏頭的頹廢。高高大大的人站在那處,就算是同沈望舒這個江湖九美在一起,照看著草藥,卻也好是一個意氣風發了得。


  唔,至少不看臉絕對算得上的一個“意氣風發”四字的,風發意氣江湖在,少年多風流 。而沈望舒那身為江湖九美的男兒傻兮兮地蹲在地上,蜷縮在一堆,小小的,這麽一比對起來,倒是顯然給那個長得稍顯醜的清舒,就這麽給比了下去。


  赤蓮方醒來,一笑,“這有點意思啊。”


  雪衣這才意識到她醒了,哀哀一笑,問道:“這才醒來就這麽東望西望的,你不好好睡睡又見著什麽有意思了?”


  “你看那邊的兩人,是不是有點意思?”她伸出手指,與他指了他倆所在之處。


  “嗯,”雪衣沉吟了一下,“因為他們兩個名字裏頭都帶有一個舒字嗎?”


  蜷縮在他懷裏的人搖了搖腦袋,給睡死時候弄得鬆散的頭發,這下子給搖得就更是亂了,她那帶著覆麵的麵紗,倒顯得極是一種怪異的可愛,淺淡的瞳子彎彎笑著,隻留這麽一雙眼在外頭,說不盡的俏生勁兒。他就在她頭頂這麽看著,伸出食指來暗自戳了戳她的額頭,順便給她理了理鬆散著的亂發。


  “不是,你瞧沈望舒那東西挖了他的牆角,他倆還能這麽心安理得地擱一塊兒呢,我也不知是該說清舒這人心大呢,還是該說望舒這個狗東西不愧是個惹人愛的東西,清舒那麽高位子在上的尺舒樓主居然就連給挖了牆角也不生氣,清舒一點都沒有去動過他,你覺得,難不成這還能是清舒真是給我做的一個麵子?”她兀自笑笑,“清舒怎麽會給本宮麵子呢,他是那個連我這玄冥宮主本尊,都能花了好幾步棋來親自劫了的人啊。”


  “所以啊,望舒這東西,到處惹人愛得很呐。”赤蓮歎歎氣,這個男人,要女人家家的可如何去活啊。


  雪衣不置可否,卻做詢問道:“蓮,這些天來,你可有發現什麽奇怪的事兒?”


  她半眯著眼睛細想想,“這些天來,奇怪的事倒是不少,比如黃皮子到底來的用處是什麽不知道,但是卻不會是來送死的。我想裏頭應當不是我們經曆過的事情,怕是與鬼神有關係,但是清舒卻捂緊了嘴不說。那生在林子裏頭的紅彤彤的蛇,不知道是天性如此還是怎麽的,見到人就咬便罷了,居然還會整出些手段來迷惑著人,這麽全部都出巢來,不知道是有什麽目的。還有那大蚊子,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非要往咱們身上來。誒,為何突然問這個,難不成怎麽了?”


  雪衣一聽,也是這麽回事,“這些事也是有些怪異的。但是我說的不是這些,是有關沈望舒的。你可曾發現,他這幾天跟‘尺舒’那邊走得有些近呐,也不常過來同你說些混話了。”


  沈望舒?她這才反應過來,還真是有雪衣說的這麽一回事兒。她先看了看雪衣的臉,並不是在沈望舒這個人說事,隻道是就事論事而已。這幾日因著沒什麽別的心力再放在沈望舒那個不讓人省心的東西上,卻沒曾發現,這幾日,他是從未想過的那般安分。


  “是哦,照著以往的經驗來想,若真是有什麽事兒能夠讓他安靜沉默這麽多天,怕,也就唯有親自帶他長大的師父,白隱修那個老人家生了個娃娃,才能讓他受打擊到如此才對。以往我便是不找他,他也會腆巴著臉過來讓我去看,確實有些奇怪啊。”


  但是望舒這個人並不是如清歡一樣不知數的人,不會隨時都給你做些不經腦子的事兒,他也知道此事險要,走不得半點含糊,所以才沒有過來添亂的。


  她擺擺手,含糊過去:“這倒也沒什麽,你不是不想見他嗎,他不來不還好些?”


  雪衣沒說話,亦是不知道該怎樣接下這一句話,隻有靜靜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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