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養諸紅玉
赤蓮想起了清舒方才的眼神,除了格外的疲累之外,似乎,還帶有些許欣慰,就像是她能夠活著回來,他還挺高興,又見著高高興興落座於此打著瞌睡,他卻絲毫沒有一絲責備之意。
唔,不得不說,清舒是個會承擔的男人,雖則以前有一件事不甚光彩,但,畢竟他以前提出的是借玄冥之力,便是尺舒為主,玄冥為輔,所以,他或許是抵在這一個層麵上,才無有責怪意的。
她抬著頭看看天色,又是快到天亮了,本想走過去叫他們睡上囫圇覺,爾後才繼續趕路,卻給紅玉走過來,嘴裏不知叼的是什麽,把她人給攔住。
紅玉一點頭與她:“你給老子坐到。”
她疑惑:“怎麽了?”
雪衣不解,清歡拍手稱快。他不解是不解紅玉是什麽身份,一同出來的,還沒有這麽老的人。而那個拍手稱快,就很單純隻是因為紅玉那不把這赤蓮看在眼裏的語氣而已,清歡頭次見到這種本事的人。
“我問一下你嘞,你叫啥名字嘞?”紅玉一鬆懈下來,就連口音都變了。
雖然她極為不願意承認這個是慕清言的師父,但是,畢竟是一百三十四代宮主,在外頭見著,還是得恭敬了些,瞥了一眼清舒,他正將腦袋擱在膝蓋上,像是已經睡著了。
就不去管清舒了,她應付紅玉,“取丹朱色的赤,單一個蓮字兒。”
“赤蓮?赤蓮……”紅玉在喉嚨裏頭將倆字轉了幾轉,灰黑色的眼睛笑了,赤蓮忽然間覺察出,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莫名其妙,有了一絲看兒子的樣子,這不知為何的,他那目光裏頭陡生了一股慈祥的模樣,與他跟自己對打時候一招招致命殺敵的眼神完全不同。
紅玉不僅是眼睛笑了,就連嘴,也泛起了微微的笑,“你這個名字,好難聽喲。”
赤蓮幹巴巴地與他笑了笑——所以紅玉宮主你擺了這麽大的慈祥譜,就是為了羞辱我的名字難聽嗎?
她依舊幹巴巴地扯著難看的笑,給他笑得異常苦澀,“紅叔,你還是第一個敢正經地說出來的。”
紅玉道:“有啥子不敢說的,那些人是傻兒哇?”
紅玉,你娘之的!赤蓮扯著難看的笑容,麵容和善,一張春風如沐的臉底下,心裏咒罵。
她心裏把小算盤打著,想了可以懟回去的點,便立馬馬不停蹄地講了出去,“那你的名號怎麽來的呢?也不見得好聽啊。”
紅玉板著臉,恨了她一眼,罵道:“你懂個屁,老子的名字很有意境的,聽上去就好有錢的嘛。”邊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塊紅彤彤的東西,眼神溫柔地看向那塊玉石,用滿是傷疤和老繭的手,細心地摩挲著那不及巴掌大的玉石,他那模樣,很是心愛此物。
原來如此,簡簡單單地隻是因為這一塊紅色的玉石罷了。
“自有我深意,你小娃兒家家的不懂。”
或許是因為中間有慕清言這一層關係維係著,亦是他真當自己是他徒孫了,也外帶有從小她就崇拜紅玉的緣故在,即便是頭一次見麵,赤蓮默默在心裏算計了一下,紅玉就像是丁長老那樣看著自己長大的一般。更或許是因為慕清言的那一身氣息,全全正是這眼前人帶出來的,紅玉這一個人就像是將自己打小養大的那一個人一般,那般親切。
而且,紅玉還很有趣。
與人交,以平淡之人為次,以君子為上,更以有趣之人為之最。
紅玉小心將手上的紅玉放在她眼前,借她眼賞一賞。
赤蓮伸手要去拿紅玉石頭,湊近看一看,卻不想紅玉手一轉,收了回去,“哪個說了給你摸的,不準摸。”
“這是得有多寶貝啊,還不許摸了。”她小聲嘟囔一句,也 隻敢湊眼上去細細地瞧。
紅玉很寶貴,世間難尋,映上背後殘燒的火光,像是有一簇小火苗燒在紅玉石頭裏,看一眼紅玉的眼神,才知道,是有一把大火,燒在了紅玉的心裏頭。
繞著紋理細看,上麵似乎雕有一副畫。紅色的玉石,舉世難尋,能得一塊,已經格外不易了,是輕易不敢尋琢玉師下刀的,一不小心,便錯了玉石本身的肌理,便是毀了一塊佳玉。沒想到,這上頭琢的一副畫兒,卻是一道極難的工藝,莫不是天下最好的琢玉師下手,誰敢這麽大膽子啊。
“紅叔,”看他這麽心愛此物,他在這個地方,不知有多少時間了,頭發是亂糟糟的,衣服也有破的,打著的補丁許多許多,還有雨林裏麵活久了,身上有些此處有的腥風味道,與丁長老說的那個仙兒模樣,一點都不像。可是這塊玉石卻是很澄澈,因為常年握在手中摩挲著,已經漸漸呈出棕紅色了,這養玉的色澤,很是純正。
養玉,不能用汙垢之手去養,否則也是毀了玉石的。但是這玉石被養的很好,那這塊紅玉石,便能知道紅玉多寶貝這玉石了。
不是因為紅玉石的價值,紅玉這麽吊兒郎當不像話的混賬,怎麽會在乎錢財呢,丁長老曾經說他把才織好的鮫綃,其間穿織著金線的衣裳,看也不看地就撕碎了,說是不喜歡那個色兒,就毀了。丁長老那時格外痛心地講——紅玉掌管玄冥的那幾年,管宮裏銀兩的宇文長老常是給弄得一夜白了許多頭發,白隱修養好了他的頭發不多時,又會給紅玉這混賬氣得白頭,宮裏財政,一度十分緊張,差點讓宇文那老頭子提前駕崩了去啊,好在紅玉走得早啊,不然宇文早就成了一堆土渣子了。
所以那便不是因為紅玉石的本身,那便是因為紅玉石背後的人。
“這紅玉是誰贈與你的?”
紅玉眼神愣了,恍惚著看向赤蓮,那呆呆的神色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時光一般,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了光彩,轉開眼珠,說道:“你問老子,老子就要說啊?”
就這麽輕易給他糊弄過去了。
就拿著紅玉的脾氣,問了,他也不會說,赤蓮知道自己有時候那無賴,便是承的他那一脈,所以他的性子,也是摸得清幾分的,說要真糊弄,就絕不會是說著玩玩的。
赤蓮看他的神情,隱隱約約覺得,這紅玉石的原本主人,或許就與紅玉早早離開宮不做宮主的事兒有關。紅玉是個猶是符合玄冥宮主標格的人,不重名利,也不重錢財,隻管尋歡作樂,隻重情。
這一份情可是真重啊,可以讓他放棄了宮裏的錦衣玉食生活,來這個地方受罪,不像那個好吃懶做的紅玉宮主了。
情呐,重情的人,總不會有好下場的。
意識到忘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兒,赤蓮立馬抬頭看向癡癡傻傻盯著手中玉石的紅玉,“紅叔,你怎麽在這兒啊?”
紅玉像是裹著小腳的女兒家,小心尖尖手地講玉石收好,重新放回去,貼在胸口,反問道:“你怎麽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