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入滇此記
一行人要入大山，便不易行得馬了，隻得將眾人帶來的許多馬暫時留養在馬驛裏麵，按著天數給錢將養著。
赤蓮瞧著自己的白馬，心想可是千裏終究是是千裏馬，要是留下在那裏，千裏也是她自己此生唯一的馬，怠慢不得，便不能讓外人去賤養著。再者千裏跟著自己這麽多年，倒也不是沒去過一些極為險惡的地方，就破了個例帶上了。
一行人，兩隊伍，換了個低調些的裝束，一腳踏進了那個一等凶惡之地。
冒著煙氣的烈日曬在腦門前，所有人都得將自己置身於這烈日下，任自己的腳步隨著流過小溪流的溪水一樣蒸發了去，整個人就像是落在了蒸籠裏頭，上麵是毒辣地撒著辣椒粉在身上的盛夏日頭，下頭又是給一身濕汗淋漓黏在身上的衣裳，沒有一絲風吹，全是黏黏膩膩的厭惡在心頭，還有那溢滿熱氣的地方，全部都在阻撓著人往裏頭進一步。
赤蓮一聲使著真氣的話在四下傳開來：“休息！”
清舒回頭打量了她一下，倒是沒反駁，簡單招呼了他一方的人就地而坐下來。
眼見著這大日頭的，都能把天涯這黑黑的人都熱得臉紅瘮瘮，難不成清舒他還能有個別的本事來抵禦著這個毒辣的天氣？自然是不能的，他還不是也一道落在樹蔭下捋著袖子扇風，也是不怎麽好過的。
赤蓮說道：“趕過了這一陣子，咱們必須得找個好地兒才能過今晚的，這種雨林子一到了晚上，指不定會有些什麽東西，夜裏濕氣重，這地下河流相通，這哪哪兒都是河水，雨林子裏頭一到夜晚，就會是急劇便冷，瘴氣升上來，誰都不好的。趕緊找個地方調整一段時間，天黑之前必須到高地去！”
清舒沒說話，隻是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赤蓮雖然話兒是說得淡定十分，卻是有許多苦堪言不了的，就比如，那臉上熱辣辣的麵具，估摸著撒一把辣椒，就能吃幹辣椒趨夜裏的寒了，再撒上一把鹽，她覺得若是餓了，可以將自己的臉啃了。臉上更是熱疼得不行，卻半點辦法沒有，怎麽著都該得維護著一代宮主的臉麵呐，輕易卸不得這身份的象征之物。
許是見著她扭扭得難受，加上在奉都時候就有的前例，雪衣看得出她那不舒服來自何處，於是將她帶到了無人身影處，將她給摘了麵具，撕下身上的衣衫，勉強隨手就做了個麵紗，露出半截額頭，早已是汗涔涔的，握著手袖將汗水拭去，還不知從何處摸出了把扇子，握在手中扇著。
她打趣兒道：“喲嗬，這都帶了啊，裝風流啊？”
他向來備物事向來齊全，卻不嫌累得慌。這裏頭算是人煙難尋的雨林深處，帶著些能勉強保著命的既是了，他卻還想著日頭毒辣，將在奉都隨意買下的扇子帶上了，以備著像此時這般的不時之需。
“是根本就沒離過身，方才不過是想起來了。”他自己又將那麵具收好，沒再給她，認真其事地給她在後腦勺上打著麵紗的結，“這下應是會好許多了，不悶著吧？”
“不會，以前覺著這麵紗太娘氣了，隨便與人一過招，公子哥兒把女人的麵紗就隨意挑落，就算不會有那女人會死乞白賴地拿著些蠢借口來，爾後就拿著看了她的臉就要娶的這種蠢事出現，也難免會發生不尋常的公子哥兒見著了這麽個好借口，若是看上了哪個姑娘，就偏偏拿著見了姑娘的臉就要以身相許的鬼話來，好去成就這像作不盡怪的鬼故事。萬一我真給被以身相許的話，指不定我就兒孫滿堂了呢。”
她說得正來勁兒，雪衣看著她沒打斷她這不靠譜的話兒，綿綿笑意在眼。
“所以我覺得不能讓這種鬼故事出現，就沒有打過弄這種玩意兒的念頭，不過眼下這個天氣啊，唔，現在覺得，有一個娘氣一點的麵紗，倒還不錯啊。”
雪衣伸出手指頭輕輕戳了戳她的眉心，一臉笑意地細罵著：“就知道拿著混事貧吧你。”
越是往裏頭走去，林間的風就開始從水源之地帶著水腥氣送了過來，密密匝匝的樹葉遮擋住了毒辣的日光，綠葉森森透著眼光，綠瑩瑩的光就那般斜入下方空寂地。
頭頂的毒日頭曬著，但是這腳下頭又是泥濘萬分的水澤，夾帶著這個時節生長繁茂的水草野花，給眾人的腳一踩，就蔫了塞進了泥水裏麵，陷著了一個又一個的腳印。
各處都是水澤，大樹，野草花，四下裏極是不易辨識得方向，隻有清舒不時騎在馬頭上，拿著皮帛上頭的畫兒看看，而待再去辨認方向。有點經驗的人，便是看樹木枝葉的生長方向，就大致分出了個東南西北，可是此處不同，憑著他這麽多年的經驗，卻還隻能是走一步，再看一步。
一路人，這麽走走停停地捱到了天黑，好歹總算是在天黑之前走到一片略微幹燥的地方，整裝落馬，各分東西。
這林間的天兒一但開始暗下來下來，林子裏頭就依約是躁動了起來，各色蟲兒鳴鳴唧唧，加之嘩嘩水響，大抵是一些野獸夜裏去溪水便汲水罷。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不容忽視的沙沙聲在四周開始響了起來，那種沒有任何聲調子變化的沙沙聲，也沒有變化的距離，有的隻是一直在耳邊不近，也不遠的響聲，聽著聽著，越來越顯得不對勁兒得很。
別說這人聽著這長來持久不變的聲音瘮的慌，稍許幾個定力不夠的捂著耳朵之外，就連千裏一匹馬兒都心浮氣躁地繞著圈子到處亂走，又來來回回地兜著圈子，連它都覺得煩了。
赤蓮越來越是覺得心裏頭不安定得很，有加上她以前聽過丁長老說他入滇時候發生過的怪事情，她不能安靜下來，踱著步在篝火麵前，閉目聽著不一絲不變的從各處而來沙沙聲，這東西，一定要一擊打下，不容刻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