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長老相談

  與清舒送了書信之後,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之後,赤蓮覺得還是必須跟長者商量一些事。


  別的長老不行,隻能是丁長老這個永遠嫌事兒小的人。


  丁長老是個有些暴躁的人,這入盛夏之後,脾氣更是火了,趁著一場夏季大雨潑辣地淋了下來,半個時辰嘩嘩大淋之後,赤蓮覺著時機不錯了,就撐著一把紅傘,猩紅色的靴子踏著清亮的小水坑,去了長老的院落。


  “長老。”丁長老此間落在屋簷下,旁邊的酒桌上還擺著兩酒杯。


  “心情不錯啊,兩口小酒下肚,論風流,你絕對是天底下最風流的老人家。”她先拍了拍馬屁,看看情勢再與他說話。


  “嗯,這句話老人家愛聽。老人家肯定是最風流的,也不想想當年有多少個閨中女兒願意給我做個小嫁娘的?哎呀,現在她們也是兒孫滿堂了吧。”


  唔,看上去丁長老心情頗好,還回憶起來別的未嫁給自己小老太太了。


  “來來來,過來坐。”長老拍拍旁邊的座,給小輩子的孩子笑笑,笑得燦爛如菊,叭的一聲,開了。


  “我估計不過幾天,要出遠門一趟呢,想走之前來看看你。”長老臉色一沉,不笑了。


  丁長老不笑的時候,就有些瘮人,赤蓮偷偷瞄了他的神色,試探問:“此間事了之後,我就帶你老人家找個小老婆婆去過日子去,長老你說好不好?”


  “若是此間事不能了呢?”長老果真就是長老,一針見血。


  “若是不能了,我就還得有幾件事想求求長老幫我了。”


  丁長老仔仔細細將她一張淺淺笑笑的臉,打量了一會兒,“怕是要死在外頭了?所以事先準備好是嗎?”


  “長老你也明白,我不僅僅是玄冥宮主的。我要與清舒一同入滇,此行凶險,不過應該不會折在那裏頭的,這點長老應該是可以放心,但是我的對手除了滇區的那人,還有清舒,所以我的難處,長老你應該就明白了。我會拚了命回來的,這是我為玄冥做的一個承諾,可是呢,我還沒有找到繼任我的人,所以我不能隨隨意意就把玄冥丟了手。”


  丁長老點點頭,不說話。


  “如若,嗯,若是我不能回來,真因為這樣那樣的事兒死在了外頭,還請長老你去親自挑一個繼任宮主,好好教導他,讓他能夠繼以大任。”


  長老那手指關節在酒桌上磕磕,還是不語。


  “第二件,便是要向玄冥借些人了,長老這個你就必須隻能答應了,雖然這是我的私事,不過搭上了尺舒,就變了性質,我也順便就將尺舒在外頭連根拔去,連同清舒他一起,便不全是我的私事了。”


  “人可以借,”長老眼神定定,目光精銳,“可是不會全部,你若是一走就拿走所有人,對玄冥是大不利的。孩子,不是我不願意給你,我啊,是玄冥的長老啊,事事,還是得以玄冥的存亡為先考慮。”


  “這點我明白,我親自去挑人,這點我就能保證到了。”


  赤蓮沈默,長老卻開口了,“你同尺舒的人去,不要中了套。”


  “嗯,我先前查的很多事,卻都不如清舒給我的那些消息來得有用,應當他調查的時間逼我長多了。信他,算是入滇最好,也是最快的方法了。尺舒的人雖然都是些不怎麽好對付的人,所以我會多加留意的。”


  赤蓮覺得所幸自己被清舒劫去的事兒,還並沒有露出多大消息去,所以長老不知道。就連去看長老,也是過了十五,等身上的於痕之後消了才去的。


  “還有一件,我的私事。我也不是非要咒我自己什麽的,但是萬事都要留一步退路,你教我的東西。雪衣他,我要是不在了的話,雪衣在宮裏的身份就愈是尷尬得很,絕對不能再讓他會那地方了,若是兩年之後不見我回來,就替我在杭州的一處遠離江湖紛爭事兒的地方買個宅子,讓他去吧,還得給他一帖子藥別讓他再記得玄冥的事兒了。對了,他出去的話,不能考取功名,也不是個出賣力氣的那種人,更不能讓他去賣身什麽的過活,還請長老有生之年,替我一年去看一次。我私人的錢不多,但是保他一個人一輩子,應該有餘了。”


  長老看了看她,愈加沉默。


  “還有一件心事呢,就是慕清歡那小東西了,我是承著別人的情照顧他的,他現在還小,還不能讓他到處去惹禍,把他帶在長老你身邊養幾年,等他有些本事了之後,再將他放出去,免得早早就下去見了他爹娘。”


  “丫頭,你這話,還果真就是在交代遺願呢,”丁長老扯著臉皮子一笑,皺紋橫生,悉數不漏地留在她的眼裏。


  “你交代好五六年,甚至於是十多年後的事,怎麽不想想丁長老老人家還能不能活那麽久。”


  丁長老一向瀟灑不拘於瑣事傍身,他說得雖是真事,讓人分外心裏難受,卻還是得笑得同他撒嬌外帶胡鬧,“你想推脫責任?長老我也算是在你膝下侍奉了你這麽十多年了,你還我十年,扯平扯平。”不要臉地閉眼不看長老那張苦笑的臉。


  “扯不平吧,小孩子家家的那麽精明作甚。”


  “長老你若是不願意,那我隻得去將身後事托付給別人吧。清歡擔心得不多,隨著他長大些,到底是會明事理些。可是雪衣這事,我還真得找個人去托付了,他以前活得那樣苦,若是還將他束縛在這兒,就是我的錯了,他在外頭也沒有認識的人,萬不得已我才說給你聽的。不過長老你實在不的行的話,我隻能去托一托別人了。”


  轉了轉腦子,自己相交還不錯的人,便數得上甄俊算是能夠去管管閑事的了。或許以後托付與他,應當是最好的人選了。


  “你盡管去死,我盡量活著。”他搔搔白頭,背過身去,抽了抽鼻子。


  “我就不知道你們為何交代後事,從來都是找我,浮塵,紅玉,迦冥,現在還加了個你,哎呀,這輩子老人家是遭了什麽孽啊。”


  丁長老回過頭去想想,這幾個人,全都是不過而立年都來他這兒交代的事兒,浮塵出去了,死了。紅玉出去了,沒再見過。迦冥出去了,也是死了。


  呐,玄冥宮主皆是年紀輕輕就輕輕易易死在外頭了。不知道,這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也會不會一同走上這玄冥宮主的歸宿去。


  “那長老你下輩子千萬不要心軟,遇到了棄兒千萬不要帶回來,不然就惹上了一輩子的麻煩了。”千千萬萬個來而不盡的麻煩,卻源於一個撿娃娃。


  長老這邊好說話,也難說話,可是他終究是識得明理,瞧得分明事兒的長者,不會加以阻攔,隻會選擇做對自己最好的事兒。


  下一個,就是雪衣和清歡了,宮裏的內鬼,至今沒有查出來,誰都是清清白白的,都是有底子查的人,那麽,這其間就必定有一個隱在宮裏的鬼。


  這個鬼是清舒的人,那麽,就必定會做不利於自己的事兒的。


  以前是什麽都不怕的,任是他放多少隻鬼在宮裏頭,都沒什麽所謂的。可是,現在自己有了軟肋,既不能讓軟肋隨自己這個人去赴險,更也不能把軟肋給奸人見著,就隻能藏得好好的,隻能有自己知道。


  不多幾天,天涯那裏給了個消息過來,倒是越來越讓她不得小看了清舒這個人了,若是還敢多加放縱清舒,那玄冥也都是會有殺身之禍的吧。


  “胡半眼死了,死在誰的手裏頭,清舒嗎?”


  “應該是的。”天涯看了那上頭的幾列小字兒,也不免陷入了深思,若不是清舒,誰還能這麽輕易如得了尺舒樓,還絲毫沒掀起風浪地就把人給弄死了?

  看著自家宮主這個臉色,神情,便能肯定的是不是她親自去的。她若是親自去將胡半眼給做了,倒是能輕易進得了,亦是輕易做得了胡半眼的。


  可是,卻不是她。


  “清舒呐清舒,原來對自己手下的人,也是這麽狠手段的啊。”讚歎兩聲,將那信紙點燃了火燭,淺淡眼瞳裏,依依透著火紅的火苗子。


  倒是真小看不得這個清舒啊,年紀輕輕,無論從膽識,還是功夫,都是不弱當年的迦冥的。他能很準確地判斷出自己下一步棋子會怎麽走,能把勢力延伸到距離自己很近的地方,還能對無論是敵人,還是自己的人,都能很不留手段地拿下,這種人,確實適合做一個邪教老大的人。


  若不是玄冥好幾百年盤踞在此處,在這邊的根基穩得很,要讓自己帶著玄冥去跟清舒爭的話,倒絕對是玩不過他的,絕對玩不過。


  這種人若是敵人,千萬留不得活口,而且還要把他的根兒給除了,否則遲早就是要惹上燒身禍事落在頭上的。


  不過,若不是敵人,也必然說不上是朋友,因為共同所需的利益,暫且勾搭在了一塊兒,清舒倒是一把特別好用的劍了。


  這麽想來,若是好好防著清舒,別讓他鑽了空子,與他做好交易,到不失為一個將上一輩人的事兒,討個公道回來的好方法。


  清舒啊,清舒,希望,合作愉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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