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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遠行之客(一)

  一旦將慕清歡帶在了身旁,赤蓮便心安,不多做擔憂,因著後麵追來的人,定然是及不上千裏的腳程的,千裏撒蹄子沒兩步,便已經給他們遠遠地丟在了後頭。


  玄武院落的這一方,無論是防守還是攻擊,在四方之中,都是那個極其薄弱的,要想從這邊突圍很簡單,隻需要簡簡單單提著韁繩,引韁繩,拖著千裏紮空子裏麵,高高揚起的馬蹄一一從慌亂失措的人裏麵踏開來,那大動作的一幕,任誰見了,都得看著這場麵,憂歎,再歎。


  其間雜落一場音,有疾馳錯落不勻的馬蹄聲,有驚慌亂叫喊的人聲,又有被打落之物哐當的各種聲音,急急錯錯,交交雜雜,尤為刺耳。


  更為刺心的聲音,卻是那遠在“尺舒樓”中心處的那刀劍爭鳴的聲響,還有那一聲聲的叫疼呼喊聲,赤蓮走得堅決,可是,耳朵一直聽著那後麵傳來的爭鳴刀劍響,生怕裏頭突然間冒出天涯的聲音。


  天涯是一個尤為能忍的人,若是連他都叫疼的話,那就是他再也撐不下去的時候了。若是到了那個時候,誰來都救不了了。


  她有點擔憂,但是現在才做擔憂,她也知道已經是很晚了,可是,這是最壞裏頭,最好的結果了。


  赤蓮想起了,當她要下讓天涯一定是活著回來的命令時,天涯他的模樣,臉黑黑一沉,眼神,難能見地未曾做出個見人永遠是殺父仇人的樣子,卻是,一陣落寞之境。


  他沒有答話,因為他知道,極有可能是不能回來了。他從不給人不能做到的承諾的,哪怕是要他活著一條命。


  千裏白馬,迎著紅彤彤的,正遙掛天際線的初生紅日。


  刺涼的涼風刀刀割臉上,盡管風涼,卻不知是否因為這紅豔的朝陽映在麵上,還是因為天涯這一個護法做到如此,卻讓著這一刀刀的風很是灼人,帶著灼熱的痛。


  慕清歡坐在千裏之後,落在她的背後,看了看前頭她的神色,有些不敢說話,她不作正色的模樣多,淡然笑著的模樣多,一臉惡毒嘴臉的壞神色也多,可是,從來不見她這麽冷漠過。


  他不知道眼下隻管駕馬前登,臉色冰冷的女宮主是個什麽心思,不怎麽猜就知道她的心情是特別遭的,張了張嘴,沒敢問。再往後望了望後麵,後頭早已無追來的人了,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沒個影子在腦海裏,眼下,已經跑出約莫十裏的路呢,可是他天涯師父連個身影都沒有,不免很是著急。


  來來回回向前後望了好幾次,才敢小心地發了話:“要不你先回去,我去救我師父?”


  “天涯能應付,你給我老實待著。”赤蓮看都沒看他一眼,雖然不見有別的表情,但語氣很是不善,也很是不耐煩。“你少給我添亂。”


  清歡一急道:“可這麽久了我師父他都還沒出來,萬一他死在裏頭呢,不行,不行!我不回去就這麽看著我師父就這麽死了啊,這不成,絕對不成,把馬勒住,你讓我回去。”


  看著這小祖宗又要給添亂,他心腸就是好,卻往往會因為這心腸,壞了天涯的整個打算,赤蓮喝住他:“那是他的命,你要是給我在多使絆子,我告訴你,我——”


  他立馬截住,“你也這麽說,那你告訴我,這他娘之的到底什麽是命!你不要把他的命不當一回事,他也是個人,我師父不是該替你去死的狗,你怎麽就這麽鐵石心腸,你啊你,你這麽多年活來學到的東西就是讓別人替你去死嗎?那我還真是小看了你,赤蓮宮主,你是這樣的人,可是我不是!”


  慕清歡作勢就打算直接跳馬落下去。


  赤蓮嗬斥一聲:“你再多廢話試試!”


  她知道,天涯能不能出來,這是一件很難說的事,若是他真的折在了裏頭,就真的是他自己的命了。即便慕清歡說得很對,天涯不是替人去死的一條狗,他是他自己的人。


  但是他做的這些事,都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這一點上,赤蓮知道自己永遠是愧對於天涯的,可是,這是天涯甘願還迦冥的,誰也不能去替他決定他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她稍微往後瞟了一眼慕清歡,那小東西正神色憤憤,兩顆眼珠子就像是拿著血滴子一樣地盯著她自己的腦袋,她知道,那是因為他此刻猶是在想,定要把那顆腦袋給摘了。


  清歡兩道英氣的眉毛這會子,很生氣地往一塊擠壓,在眉心形成一道難看的川峰。


  慕清歡又要說什麽,赤蓮卻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伸出手,做出噤聲勢,“你盡管問,問了我也不說。你盡管跳馬,我還是有本事將你拉回來的。”


  他震住一會兒,不知道她會怎麽無賴,“原來你就是這麽狠心的一個人,我原以為與你接觸得近了會發現你是個有血有肉的女人的,沒想到這個你才是真的你。”


  沉默了半晌,他沉下聲音,“我從來沒想過你真的是那種人。”


  赤蓮心裏薄涼一陣,他也是不知道一片苦心的,冷笑笑,黯然穿心腸過,道:“心寒,還是怎麽的?”


  “你從來都不知道,我們這每一步走下來都是一道道不得不做的選擇,不然我仨都要死在那裏。我究竟該說你正義心太過,還是該說你蠢得不可方物!你知不知道我要是能一個人攔下那些事,我還要天涯去送命是做什麽!”


  慕清歡聽聞,看著她說,不做擾相。


  “清歡,你知不知道天涯是那種寧願自己死,也不願讓我死在他麵前的,你又知不知道我是寧願死,也不願你倆個白白地給我來送葬,你以為這葬是送著玩的啊!”她本來實在不願他知道這種看上去不近人情不顧自己身邊人的命的背後,到底是為了什麽的。


  但是,他是需要真相,需要長大的。養慕清歡,不能像他哥哥那樣,總是一昧地把風雨攬在他身上,什麽都不要清歡經曆。


  人,都是要長大的。


  清歡因由這一段剖白之話,沈默許久,看了看她,遠望了望“尺舒樓”的方向,還是不舍地,回過了頭去,點點頭,“我懂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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