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宮有內鬼(二)
沈望舒是提著意見出宮入晉城消節氣的,那若是望舒有鬼的話……
“唔,不會不會,”赤蓮使勁搖搖頭,首先便是否定了這個猜測。沈望舒若是要害自己,便得知道自己帶著天涯跟著,他輕易是下不了手了,還容易將自己暴露出來,偷雞不成,還給雞宰了。他腦子精明的很,不會犯這種傻事的。
如果是雪衣,當日問他他是一口答應讓自己出去的,答應得未免太歡喜了,像是盼著自己出去一樣。
“不不不……”再次否定了這個猜測,雪衣要真對自己下手,按著自己完全沒防著他的情形來看,得手是一早的事,單是到江南去的時候,那般情況下,都從沒有見到他有絲毫動手之心。
二來,他是雪家的後人,爾後便從小到大都是在玄冥這個地方長大的,他的背景是幹幹淨淨的,是不可能會下手的。她憑著一分私心,也極不願意會是雪衣的。
至於為什麽呢,她說不好。暫且還先不說雪衣有沒有這等心思要置自己於死地,單從傳消息這一條道,他都是完全沒有路子的。
他是今年自己帶出去的時候頭一次知道“尺舒樓”的,爾後幾乎所有時間,都有自己全程跟在一起,他全然沒有機會與“尺舒樓”的人接上聯係的。
再者玄冥帶出去的子弟都是看著他的,他還沒那個本事跟尺舒接頭的。
“天涯?應當不會的。”
他二十多年的不長的時日裏,有近二十來年都在玄冥,是慕清言將他撿回來他,親自養大親自教的,算得上是他的心腹弟子。以前還有意做下一任宮主的培養的。
天涯是愚忠的那一種人,對慕清言的話是絕對服從的,清言說讓他保護自個這個不中用的人,他便乘著前代宮主師父的遺願一直保護著,半句他言都沒有。
而且,天涯是被自己拉出來的,給人迷暈是他前腳才走的事兒,天涯絕對不是的。
“慕清歡?這不能吧。”她自己都說得有些許不相信,但是,有些說不好。他身為所謂正派的人,跟自己對立是天經地義的事,而且他打小就不大待見自己,這一次莫名其妙地就來了玄冥,也是摸不準什麽目的來的,來得格外蹊蹺。
“不能吧,我沒做過什麽壞事,對他好得很啊。”話才說出口,她便想起血祭三重時那一樁事兒,說起來,自己那會兒還給血祭整得死去活來的,完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唔,便算是強暴了他的。
因為對那件事印象僅僅殘留有第二日手上的血色花紋在手臂上還殘存著,其餘任何細節,就算不願去回想,但畢竟是第一次,以前還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還是好奇去回味了一會子,結果確實是完全沒有任何影子,在那之後自己就漸漸淡忘了。
不過,那個時候,猶記得清歡是清醒的啊,格外清醒得很,不然他不會那一夜失眠了一整夜。
“咳咳,他當不會是懷恨在心的吧?”
這麽多年看著清歡長大,他從小就是個是要麵子的人,這麽給做了極其羞辱他身為男人的事兒,懷恨是既有可能的呀。
所以他就這麽與“尺舒樓”合作,賣了自己了?
“娘欸,別真是這樣吧?”她心裏不想承認,但是手腳有點發抖,坐在凳子上不住地抖著腿,不知道他真是將自己賣了的話,怎樣處置的好?
不能殺他,他是慕家最後一根血脈了。但是也不能放他,他一放出去,“尺舒樓”絕對饒不了他的。
不知道當如何走下一步路去。
腦子裏麵有些恍惚,四人之中唯一能有這麽個心思賣人的,隻有他了。
不過,自然也不排除宮裏其他的人,自己帶著其餘四人出宮,這件事兒其實,也不算一件秘事,潛伏的小宮娥真要留心一下,也不是難事。
先暫且不能隨便給清歡扣了一大帽子,否則還沒將上一件大錯事兒彌補了,又無端冤枉他,想想,自己就當死。清歡這人簡單得很,他前些日才發過誓不會與自己作對的,勉強信了清歡那時候的誓言。
忽然落在了腦中一道驚雷,她又想起了一件事,脊背骨一涼,“可是清舒怎麽知道這個時間敢來劫人呢?自己胸腹間阻隔無法使出內力的事,隻有沈望舒診出來的。沈望舒,望舒……”
這件事連雪衣都沒有告訴過,隻有沈望舒知道,那……隻有望舒……
腦子裏麵是一陣驚雷滾滾,把三魂七魄劈了一頓,腦門隱隱間作痛,突然間想起了什麽,將生氣時候撕碎的那信箋紙拾起來一片一片地拚接起來。
“今玄冥第一百三十六代宮主赤蓮欲就此離去,不過問玄冥任何一樁事,不與玄冥再攙上一絲關係,不說一字關於玄冥,不再回玄冥,不再論過往事。下一代宮主交接於清舒,此人本事不錯,能予以委任。”
這是上頭的所有話,都不是特別重要。看的不是信箋上的內容,不過要看的,卻是那娟秀卻不失力度的字跡。這字兒是一筆一劃的娟秀小楷書,不知道何人寫的,但這比劃全然是照著自己的字跡來的。腦門像是給一榔頭敲了上來,陣痛作不得他想。
娘之的!宮裏一定是出內鬼了,不然從何收來的自己的字跡!
這下越發是坐不住的,赤蓮嘴唇發著抖,眼神直盯著那一張已經撕爛了的信箋,臉色有點發白,原來果真是自己大意了,在自己還不聞不問這個清舒的時候,他早已經在自己身邊設下棋子來了。
說是望舒或許頗有些冤枉望舒,雖說他極其有那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買了自己,但是買了自己他得不到任何好處,從小到大他不會等到現在才來賣了自己,還是賣給清舒。
這倆的名字都帶一個舒字,卻是天生來的不對盤,因為望舒挖了清舒的牆角,把“偷天燕子”給睡了,清舒這種坐在一樓之主的人,怎麽能夠容忍望舒?
小燕子是清舒的床上佳人,他出海養傷隻帶上了小燕子一人便能明白小燕子對清舒極為重要。所以,他隻會殺了望舒這個天殺的生來撬人牆角的東西。
望舒沒那個心思的,那便是有人,能夠探聽到自己這裏的消息,連自己散功的事兒都能看出一二的人,居然給安插到自己身邊呢。
不可思議,頗有些可怕。
清舒,真的不愧是能夠把這麽多數一數二的人聚在一起,讓其俯首稱臣的人,頗是有些可怕呀。
論功夫他是抵不贏自己的,不過論心眼子,自己還嫩多了,安插了這麽一個厲害的人,是自己連想都沒有想過的,清舒啊,可怕呀。
這次若是能有幸回宮,必得將清舒的人就揪出來,否則下一次就必然得死了!
正思索著,忽然肚腹裏翻江倒海大浪淘天地翻滾起來,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隻有一陣麻木的疼,像是有一條蛇物在肚子裏麵遊走,將自己的腸子絞亂成了一團,打了十萬個結,把心肺絞亂使勁纏住,一點點鎖緊,喘不過氣來。
蜷縮倒在地上,雙手使勁勒著肚腹這一塊,卻絲毫不起作用,清舒究竟給自己是灌了什麽藥啊!
口裏張喊,亦是發泄不了半分疼楚。這就是清舒的手段嗎?厲害,果真要命的厲害!
雖不像前幾日血祭那功夫那麽將全身都像是十萬道天雷劈過那種,可是這緊緊纏住空氣,喘息不了的,也好不到哪兒去。
空氣進去得越來越少,視線開始模糊起來,原來不用等到第三天,就可以歸西入亡途了。
光,越來越少,想著不能就這麽走了,靠著這樣的念頭使勁睜了睜眼,但卻於事無補。
從來沒有怕過死的人,但是一想到這樣就要死了,死得有點虧,還極為不放心,但卻無能為力了。
這家族仇事,終究是要落在清歡頭上了,讓他一個人去麵對那些事兒,是自己的瀆職,隻能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