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近遇清舒(二)
赤蓮看著這張臉,憋了半天氣沒舒緩過來,不是震驚,反倒是一種不尋常的平靜,更不是他驚為天人讓人回不過眼來,隻是由於有一種心裏的落差,走不出來。
通常照著常理說,這一個組織背後頭的人,尤其是輕易不讓別人瞧見麵目的人,要麽是個長相有些缺陷但是凶狠異常的人,要麽便是真正的勾魂臉,就像蘭陵王高長恭一樣,用一張猙獰麵具來震住敵軍。
可是,清舒長得太過於普通,小眼細縫,大鼻子,厚嘴唇,顴骨過高,而額頭太過於飽滿。直接這麽丟進一堆江湖人中,誰都不會知道,也不會想到這是“尺舒樓”樓主的。
也確實是有些不符合這首位創立了集合許多單幹的厲害江湖客的樓主的臉,因此,她沒緩過來,給他震驚得有些憋住了氣。
清舒帶著扯出來的戲笑,“望了告訴你一句,本樓主長得實在是不益見人,尤其是你這樣的漂亮小姑娘,抱歉。”那張普通得過於普通的臉,不過勉強動了動笑意,故意事後才說的。“蓮宮主,你是被本樓主嚇著了,想把自己憋暈過去逃避的嗎?”
她長舒一口氣,尷尬笑笑,從來還沒想過能與清舒這麽歲月靜好地同處一室,目前還並沒有走過一句使著絆子的話。
“江湖亦是傳言清舒樓主是個絕代之人,沒想到,唉,江湖傳言,永遠隻是傳言。”
這一個江湖傳言不是別人傳到自己耳朵的,就是沈望舒傳給自己的,當時似乎還夾帶一句“想宮主你必然會感興趣的”,對這個臉太過於常人的清舒,抱了個歉,這輩子都是提不起一點興趣的。
既然把她劫走的人是清舒,那麽許多不尋常的事情,便有個緣由了。
“清舒樓主,你前前後後利用晉城的那女子裝作本宮與“快手婆婆”打鬥引得眾人在那裏堵塞起來,又是派人故意跟蹤引走天涯,最後將本宮迷暈抓到尺舒來。若是真就想與本宮如同平日那樣散吹一些話呢,本宮還是還很是感動呢。”此話無非就像告訴他有屁事快說,有刑具快上,莫要磨磨唧唧的。
他倒是和氣,“此番我這般廢了心思請宮主過來,倒是有些不大的事兒想跟宮主商量一下的。手下人是辦事粗魯了些,但我看蓮宮主不像一般細皮嫩肉的嬌氣女兒一樣,就沒多作計較。”
話頭裏還有話,這個事兒商量得有些來頭,而且是蓄意的,一大早便已經謀劃好的,不可能是臨場起義的。到最後還順帶著把自己貶了一頓,呸!
“說與本宮聽聽,本宮再自作打算。”一副端莊的玄冥當家的範兒擺得正好,奈何手被返過去鎖在床頭,大氣威嚴範兒端得有些失真。左右往背後一看,“既然是請,當有個請的樣子,要這麽綁著本宮?”
“手下人知道蓮宮主你的功夫,拿了一百個心也是不敢跟您硬碰的,還請見諒。”清舒到底是乖乖地將鐵索打開,赤蓮一下子從床上翻起來,坐在桌旁,揉揉給鐵索磨得紅腫脫皮的手腕子,拿著真正的威厲,眼神鎖定著清舒的眼,直愣愣瞧著不放,“來,說,本宮聽著。”
“就是想請蓮宮主呢,好好休息休息,保重著自己的嬌弱身軀,莫要苦著自己的身子骨了,退一步線可好?”
她不欲與之廢話,“說明白!本宮懶得猜你的意思。”
清舒快聲答道:“將這個玄冥宮主拿給我來打理。”
“想得美!”
清舒笑了,笑得有點醜,赤蓮硬是捱住了繼續盯上去。
“蓮宮主真的是有趣,你現在人身處我尺舒,我完全有本事將你弄死,讓你回不得玄冥做不得一個宮主。你若是將宮主之位甩手與我,一是沒了太多的瑣雜事,二是少了許多與你作對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東西,三是逍逍遙遙地帶著你的那位小男人去,我自然會給你一大筆錢財供你逍遙去,你有什麽不好的?”
“本宮有哪兒不好的?哈?”說得可笑。“我若是真給了你這個宮主之位,就不用在你這兒給慢點一個個罪刑的弄死了,直接一下就死,倒也沒什麽不好。”
清舒從袖兜裏掏出幾張信箋紙,上麵寫了一些字兒,題首是與各位長老的書信,看也不看就知道是他寫的“不願意做宮主”之類什麽的鬼話了。
玄冥曆代宮主若是想要離開,便得後續找一個接任自己的下一代宮主,經過各位長老的檢驗一番,便完成了新舊更代了。
交出宮主的那一枚玉牌,正式入住玄冥新主子了。清舒倒是什麽都懂,將玄冥這些都摸得清楚,難怪能創建一個“尺舒樓”,其中許多人,都是叫得上名氣的人。
“本樓主說得出,就自然不會反悔,不過要你一個宮主之位,又不是要殺你挖你祖墳的,別那麽看不開。”清舒把那信紙往前一放,湊上印泥,抬抬下巴示意。“蓮宮主,您是聰明人,敬酒不吃吃罰酒這等事,你應該不會做的。”
赤蓮抬起手,手腕撐在下巴處,抿嘴看著清舒一笑:“何謂敬酒,什麽又是罰酒,抱歉,本宮隻喝六安茶,不喝酒。”
“你這是何必呢,本樓主也是給了你一個不錯的條件了。蓮宮主,要麽死,要麽走,還得看你自己的了,多想想的好。”
“本宮這輩子從不懼他人威脅,本宮寧願死!”話頭方罷,她將那信箋紙抓起來全部使勁丟在清舒的臉上,死盯著清舒。
很明顯清舒發火了,極力抑著怒氣,瞪大了他那一對小眼睛,很是醜陋的一張臉,很是可笑的一張臉,清舒終究沒忍住,一巴掌丟了過去,清脆一聲皮肉響——“啪”。
“執迷不悟!我給你三天時間,你要自己選擇死,就死你的吧!我尺舒要給玄冥講下條件,也不是不能的!”他說完甩手離去,順道踢了門。
那一個爪子丟過來,卻頂是混合了他的真氣的,一臉刺辣傳在意識裏頭,她伸手,臉上能摸得到已經腫了,刺辣辣的疼,就像是一把幹辣椒往臉上敷傷口一樣。心裏很是氣不打一出來,惡言對著他的背影罵:“娘之的,當初本宮就應該直接辦了你的!”
氣不過,將落在地上的信箋紙全部撿起來撕了個稀巴爛。
眼角邊掃到顫顫巍巍抖著的小婢子帶上了門,匆匆就離開了,小腳步噠噠地傳及入耳,走的聲音有些空,是從下麵傳上來的,她是在下樓?
難道這是在樓上?
一想著,她往窗外一瞧,連半棵樹都瞧不到,隻見得片片浮雲。走到窗邊,映入眼裏的是,生疼的臉上,霎時是一驚——這……是整個尺舒?
原來如此。
“尺舒樓”之所以為樓,便因為,這關押自己的地方是一座高樓,也是整個“尺舒樓”的中心之地。望下去是極為高的,想必這地方是關押人最好的地兒吧。
還沒多看看尺舒為何樣之地,赤蓮忽然間腳一滑,半跌了下去,及時用手扶住了窗欞,才得以重新站好,胃裏麵倒騰著,想必也是之前給灌過了藥,丹田一聚氣,便是一團散沙。心裏忖度,那便是不能輕易從這麽個高樓跳下去了,容易死。難怪他放心自個一個人在這兒,因為根本逃不掉。
她稍微一往邊上站去,就能明顯看到樓下頭守著的人,往她那兒看了一看。
目光一凜,額間一跳,“拿的峨眉刺?半邊眉?”
這人的來頭不小,是給老尼姑逐出去的女徒弟,因為犯了淫戒,被老尼姑剃去了半邊眉毛,當全部小尼姑加老尼姑的麵懲戒,劃了一張好看的臉,臉上有一道從頰到下巴的刀痕,很深。
不過不守清規是一回事,但是功夫是另一回事。論其功夫來,倒是不差的,以前是老尼姑的得意弟子,意欲傳位的人,沒想到居然到了“尺舒樓”。
唔,有些不好對付了。
赤蓮收回目光,遙遙遠望了晉城方向,心裏想著,不知道他們知道自己不見了是個什麽著急的心情呢。
再是望了望玄冥境方向,心頭一沉,要是真是三日後更替了宮主,自己這個瓜娃娃還得以身殉宮,多可憐。大仇還沒有報,就死在了這麽個鬼地方,丟人!
一把將窗戶關上,沉重一聲響。
“偌大的玄冥宮,丟了宮主都不知道,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