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假作人藥(二)
“要不要臉,欺負清歡就好玩?行了行了。”赤蓮思量半分,打斷了他繼續調笑清歡。
她繼續思量了半分,這件經脈逆行的事啊,多半還是瞞著雪衣的好,否則他磨磨唧唧地給自己告誡這個,又是擔心那個的,定是會費不少事的。
主意一打定,就壓低了聲音對床邊站著的沈望舒說道:“我這事兒呢,若是沒什麽大礙,你便回去吧,經脈逆行,倒也不算得要命的事,不過不能運行體息以免走火入魔,我倒沒那個感覺有任何不適之處呢,還有,不要給別人知道了,誰都不能,包括雪衣。”
他亦也明白,沉聲回應,“不,你若是運行體內真氣,導致走火入魔倒還算小事,頂多瘋了,但你要是不慎得很,便會血管爆裂,全身都像爆煙花一樣飆血的,還是好好活著吧,這你也隻得自己去梳理這個逆轉之事,外人幫不了,要多久才能恢複,也不可知的,切記這時日裏不要動真氣,一定記住了。”
他背著身子若有若無地歎了氣,“你啊,好好活著吧,我走了。”
“哦,知道。對了,你打外邊染上的寒病好生將養著,你是要變骷髏呢還是幹屍呢,瞅瞅你這衣裳都快撐不起來的樣子,趕明兒我給你送些東西來大補著。”
“嗯,拿來吧。走了!”他背著影子,右手上晃著“風雅人間”折扇,搖了搖,算是作了別,開門,便出了“愛蓮院”,不見了身影,隻餘翩飛起舞揚的衣擺。
雪衣端著茶杯子,將床上伏著的人扶起來,輕輕地攬在肩上,很是貼心地不讓她拿杯兒,按著她的手,自顧地將杯子送到了她的嘴邊。滿是心慰地看著她像隻小貓兒一樣伸出舌頭舔了幾舔,清清雅雅地在她身旁,露出了許久未見的淺淺輕笑。
赤蓮舔完了水,喉嚨裏頭舒服不少,這才問道:“今天什麽日子了?”
“五月過了一半了。”
啊,又是十五。倒是把這變化移到了白天了,這今日的全身給幾千把大刀砍的發疼,其實是有個方向的,不是亂來的,從身體各處的尖端慢慢移上了腦袋,現在腦袋還像是給夾子纏著的那般疼著呢,一點點加劇。
最開始是手指尖,難怪早一兩日就會莫名其妙的刺疼,現在才知曉得是個怎麽回事。不知道這一波過去了,下一個十五來的又是什麽了。
血祭血祭,歃血為媒,通以血力,將周身體息達至全身各處。這血受陰晴圓缺的月亮指引,每到十五,都有些狀況,越來越嚴重,也越來越忽視不了的了。
可是呢,一過了十五,若是捱過去了,便是扛過去了。
這一個月的十五確實是難過了,但是過了十五,便是不會再出什麽事兒了。而那今日要命的痛楚,若不是那沒忍住噴上雪衣前襟的血,此時已經枯成暗黑紅色了的話,估計特別心大的人就把那一場劫難給忘了。
她伸手擦了擦那暗紅血汙,滿是覺得可惜了一件好衣裳啊,“衣裳脫了吧,髒了。”
“嗯,等等一會兒。你現在沒事了吧,瞧著怪心疼的。方才,沈望舒與你說的是什麽?”
她吧唧了幾下嘴,眼珠子一轉,已經打定主意不讓他再多擔憂,便小編了一段話,越是往我醜的方向上去了,“我的這個病吧,望舒告訴我是個難說的病,需要男色來治療,我也不懂為什麽啊,我就一直覺得這祖師爺玩下的功夫啊,全部都是特別不要臉的雙修,不知道安的是什麽心思,每一次都是要玩我一樣,重陰老祖宗就算死了好幾百年了,也是一個狠角色啊。”
臉色行得端正,神情也滿是一股悔恨與厭棄所謂的功夫,她偷一瞟雪衣,像是信了,便繼續誆騙人,“這功夫齷齪了些,也就不那麽好說上台麵,所以沈望舒覺得還是不讓你聽的好,清歡更是不聽的好,所以才把你倆都趕出去了。”
說得倒是像那麽回事,神情亦是鑿鑿確確的,雪衣選擇相信了。雖然祖師爺這麽無辜地給受了一個齷齪的名頭,她良心有點不安,但還是坦誠地把錯留給了重陰老祖宗去受。
“倒像是沈望舒一向做事的習慣。”他便沒再多想。
“既然你聽了聽了,是不是就該給你家宮主,也就是本宮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子,道,“給幫忙,治療治療?”
“好啊。”雪衣大大方方的,把她輕輕放在床靠上,站起身去,伸手便把那件髒衣裳一脫扔到遠處去,“所謂人藥,我想著,也當是這般的吧。”
衣裳倒是真的幹幹淨淨脫完了,她人便慫了,縮了縮腿腳,往裏麵縮了縮去,“我腦仁疼,改日改日吧,真腦仁疼。”
雪衣像平日裏一般和煦笑笑,說:“腦子裏麵給蛀空了,疼也正常。”憐惜滿是心疼的目光,對著她的目光,含氣音一道:“白長老說你缺乏休息,你還是好好睡一睡吧,我給你守在外邊,裏麵躺躺。”
“我給你守著,睡吧,別老是半睡半醒的,我給你守著的。”
“嗯。”
後半夜,赤蓮很是無言地看著腦門上的帳子,“說好的給我守著呢?這個男人呐,倒是睡得入迷呢。”
確實呢,他應當是近些日子都沒有睡好過,又加上今日是真的收了許久,也心神勞累了許久,還給她自己誆了一陣子,難能不在三更時半睡得深沉了些。
輕微翻了個身,她忍了些疼,靜靜看著他安然熟睡的臉,許久,都沒看出個什麽名堂來,要說喜歡這個人究竟是在哪兒呢?他的臉麽,不是,她看著這一張勾魂帶魄的臉,心裏深刻地明白自己喜歡的不是這個。
他的性子麽?頑固,太聰明,還猶是敏感,雖然他是個愛講理的人,可是她從來都講不過他,這便不是優點了。怎麽看怎麽不像是個討人喜的性子啊。
他的身子麽?赤蓮帶著三分涎垂之意地往他身子下麵瞧了瞧,又回到了這一張臉上,唔,是的。
她恍然間失笑,是個什麽是啊,找不出來喜歡的是何處,隻因為,隻是喜歡他一個人罷了。不是因為他別的好,隻是因為他,就是他罷了。
伸長了脖子,赤蓮輕輕親了親他的臉頰,輕聲道:“你好啊,我的人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