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初遇清言
那一夜,沉星疏朗,風兒悠響,倒是一個適宜偷雞摸狗,私通款曲,殺人越貨的好夜晚。
這個殺人事件,便實打實地發生在了莫家宅院裏麵。
是日莫子鳶給乳母搖醒,外麵鏘鏘兵器勾鳴聲響起,還有些刺啦屋梁倒地之聲,家中老管事拿著兵器從外麵急忙闖進來,帶著乳母和小女娃從沒人的小門邊逃跑,話不得多說,就看準了路子把孩子抱在身上便跑,乳母跟在身後邊。
“記得千萬拚了命都要帶小姐離開,出了宅院,從小路跑,千萬別走大路。”老管事邊快步從小門走,急忙給乳母吩咐。
那個女人給驚嚇得麵容枯黃,濕涔涔的冷汗覆上額頭,一邊跟在後麵一邊口齒還算清晰地啞聲問:“到底出什麽事兒了呀,劉管事。”
這時候突然從後麵躥出來一個人,老管事不暇回答,舉著手中物給攔了過去:“別問了,趕緊跑!”趁那個人吃疼緩的那一陣子,把莫子鳶塞給了女人。女人給這突然出現的人嚇得,一時間沒了主意,驚慌得走不了腳。
莫子鳶四處看了看,把臉一沉,拉著乳母的手就往那上麵覆著藤蔓的小路跑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知道情況不對,這時候隻能聽老管家的話,跑了兩步,回頭看老管家,他手中的那粗木棍已經給劃斷成了兩半截,給那個人勾刀一甩拋得遠遠,一舉手,一落刀,老管事栽倒了,年老體衰的身體倒得很痛快,沒打什麽顫,就直接栽向地麵。慘黃的臉上立即現了那刀劃的血跡,從腦袋上直直劈向下巴。
睜大了眼睛,半張半和的嘴巴呼著:“快跑,快逃。”
乳母是個深院裏的沒見過世麵的女人,被這樣的場景嚇得慘聲尖叫起來。莫子鳶更是逼得隻能沉住氣,左右看了看。
那個人躥出來的人見著女人小孩,一腳踢開老管事,舉著刀就要砍過來,老管事死活拉住了他的腳,滲血的口中含糊叫著“快跑”,嘴裏血沫子一下子撲了出來,流到地麵上。
那個人提起了腿,用力地踢去,老管事的手抓的死緊,一張嘴,朝他的腿肚子咬去,奸人疼得叫了起來,更是用力地踢腿,擺脫不了,舉起了手中的彎勾刀。
不妨及一個東西像猴子一樣爬上了背,一個尖杵杵的東西,一下子從腦子邊穿進了腦袋,腦花迸出,那斷了的尖棍子,從腦子裏麵抽出,更加發狠地刺進了後腦袋,小腳一踢腦袋,奸人,便是舉著刀的模樣,倒在了老管事身上,刀落地,鏘鳴聲響,刺耳萬分。
老管事張了張口,血水堵住了嘴,從腦袋上劃下的血印子仍是流著血,糊了眼睛,老管事沒力氣去抹去眼睛上的血,張了張嘴,沒有聲音。
莫子鳶丟了手中的棍子,一咬牙,跑過去拉過驚嚇得慘白臉上覆滿冷汗,瞪大了眼睛的乳母,沒命地往前跑。
走得急匆匆,沒有穿鞋子,這麽跑過石橋,壓在石子上,小路上的鋒利的草割破了腳踝,磨破了的腳跟把路上的石子染上血,到處都有鬧鬧嚷嚷聲,也有刀劍聲。女人這時就如同一隻驚弓之鳥,跟著小女娃到處藏匿,到處跑。
莫子鳶知道帶著乳母總會在一個時候給找到的,但是也知道必須帶走乳母的。爹教過的,在生死關頭要有大者風度,不能將人隨意丟棄以求自保。要是留下乳母,她現在嚇壞了,不知道去哪兒躲避,隻有死路一條的。身為莫家長女,這要丟了她人以備自保,不是不能做,但是不會做的。
撿了一塊尖利的石頭在手上,拉著乳母的手,不知道到了哪裏,雖然累,但是不能歇氣,後麵有人追著拿人頭。
走了許久,第二日已經到了,還是沒走出那一條小路該到的人多的地方,反倒是誤入了一片荒草雜生,高高林木的荒草林子。
腳下疼得皮肉已經模糊,腿已經沒有力氣,逃跑了一晚上,對於小孩子的莫子鳶已經算是半昏迷了,咬咬牙繼續不便方向地往前走,盡管不知道走到哪裏是個頭,但是終歸是走,才能出去。
因為荒草林子裏麵不易發現小小的孩子和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子,讓外麵那些高呼聲吼的人難以看見,磨了一個晚上。老管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可是,腳程漸漸落下來,終歸是要給趕上來的。
二話沒說,追來的三個蒙著黑麵的人直接上前一人,舉起了刀,砍了下來,莫子鳶驚嚇閉上了眼,本能讓她一下子將驚嚇叫了出來:“啊!”
小女兒的聲音在林子裏麵遍傳開來。
沒等叫完,撲過來一個重重的人,莫子鳶睜開了眼睛,是乳母!
她被嚇得神智不怎麽清醒,卻會在這砍刀下來的關頭撲過來擋住了那一刀!那狠厲的一刀,劃破一整塊背,刀尖刺穿了她的身體,小子鳶的前腹部,些微能碰到那刀尖。
這次該是到頭了,看著後麵的人奸笑了幾聲,小女孩總算是沒命前先放開地吼了幾聲“救命”,朝準最近的那個人,用石頭的尖利角扔到他的腦子邊,一道血痕,流過腦袋。
那個人怒氣一盛至頂,兩步路一奪,拔出砍在女人身上的刀,再度舉起刀!
還來不得及嚇住閉眼,下一刻,莫子鳶就清清楚楚地看著飛出去的三個人頭,從屍首間立即噴薄出的鮮血,和陡然間出現的一個男人,那是背對著她的。
有人說,鮮血從脖子噴薄出來,像是一陣輕微的風聲。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莫子鳶因人小,這時候,隻覺得天地是寂靜無聲,曠漠無垠的,隻剩下那呼嘯的風聲擦過耳沿,還有那在隨著一躍之下,翩飛卓然的衣袂翩然。
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看到轉過身來,一張帶點點血跡的臉,此刻拿出手巾,疊得方方正正的,正沒任何表情地擦身上給染上的血跡。穿著一身拖遝長衫,雖則是未見出手,便沒了三人的頭。
高高紮起的發髻,顯得精神利落,可是那沒任何表情的臉看著一邊瞪著腳往後退一邊瑟瑟抖抖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的女娃,見著飛出去三個人頭後沒見害怕,先前還有膽量去博上一把,現在卻還是做了個小女兒姿態,怕了。他那沒表情的臉勾起嘴角笑了,覺得有趣。
撥開離她近的女人屍身,莫子鳶越發退了幾步,腿上給草劃傷的傷痕又多了幾條。左搖右晃地倒退著,壓得草一片一片地倒。
“原來你會害怕的啊,你這個年紀能這麽不畏事兒,不對,是不怎麽畏事,應該是從大家庭出來的。你是誰家的女兒?”問了一句,隻有一片壓倒的草葉嘩嘩聲。
慕清言半蹲了身子,才發現小女孩脖子下掛著一條紅繩子,因為她給叫得急,隻穿著裏衣,這麽幾經顛簸,給樹上的枝條刮去了扣子,些微露出了肚兜樣,也將那脖子下的東西露了出來。他看了看,直接走上前去將紅繩子掏了出來,一看,歎了歎,自己笑得一臉無奈,問:“莫家的女兒?”
小女孩點點頭,一把搶回來藍田玉的玉牌。
也對,莫家的女兒是該有這種膽識的。
“我是慕清言。”看她一臉茫然,睜大了眼滿眼驚恐和懷疑地看著,歎了歎氣,“你這個樣子,莫家就絕對是出了大事了,得到消息我千裏迢迢地從玄冥趕過來,沒想到在這兒先救了你。唉,也罷,想你爹娘沒有法子再照顧你了,世道好輪回,我得提前養你了,以後,你也隻能跟著我了。”
“你是誰?”驚慌之餘,不相信地道了一句。
“我是你未嫁的夫郎,信嗎?你脖子上這個東西,還是我給你的,那時候你還小,估計不記得了。”他突然間回想起什麽,笑笑,爾後裝作惡狠地說道:“我管你記不記得,反正你也隻能跟著我了,不然你就要飯去吧,跟不跟?”
看著他說的話很誠懇,很像是良心話,莫子鳶算計一下,不跟沒好果子吃,點點頭。
“那你怕我不怕?”
她很誠懇,搖頭。
“對,莫家女兒不會怕。”慕清言站起身來,看了看她,比劃了一下,她手小,隻能伸出小指頭讓她牽著,小子鳶沒多猶豫,小手扯了上去。
“那邊冒著濃煙,走水了,沒法子了,救不回來了,好在還有個媳婦兒在。”慕清言遠遠望著遠邊,自顧自說道,所幸這次多管了閑事,也好在她的嗓門夠脆生才招來了自己啊,不然這結局難說啊。
“你那一嗓子,可是夠勁兒啊。”朝小孩子半是調笑半是安慰一聲,沒得到她理,討了個沒趣。
“回去了。”
一前一後,一高一矮,慕清言小手指上牽著一個小女娃,顛著腳走得一步一晃,沒叫疼。
慕清言看了看,把衣裳脫下,裹住小孩子,將人往上一抬,任她坐在臂彎間,抬步一跨,急急飛回了玄冥。
赤蓮看著江南水,望著江南月,自身呢喃了一句:“這就是本宮遇到了那殺千刀的迦冥啊,嘖嘖,一點都不才子佳人,英雄美人。”
先前的自己說不上蠢笨,但一定說得上是個膿包,竟然膿包得這麽就跟著久別經數年的慕清言就走了。赤蓮望著河流中飄過的花燈,愣神回過頭來,想起了什麽事兒,問:“你說我哥哥是什麽時候來的第一次?”
“嗯,大概十二年了啊。嗯,算起來,居然與他認得十二年了。”甄俊猶自與那一處感慨,赤蓮眯著眼靠在椅背上,不對,哪兒有什麽不對的,到底哪兒呢?
“眯著眼想事,有什麽不對麽?”雪衣最是清楚她這一舉一動的背後有哪些玄機。
“得多查查才行,不過,當下行樂。過來過來,坐本宮腿上。”雪衣站在高處,一瞥坐下的人,鼻音出聲,“嗯?討打麽?”
拿手撓撓鼻尖,兀自偷笑道:“哦,那你站著吧。”全不顧著這一個討打的源頭是在“她腿上”,而並不是“坐”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