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帶人回宮(一)
“按著你這生意人的做法,既然這你賣的是本宮的消息,那是否是需要予我這錢。沒事兒,咱們好商量這個錢的問題,我很好說話的。不多,把今日你從本宮這裏坑來的錢,都且還來,本宮先給你撂下這一筆。”話兒盡,知潭沒再擺著他那個適合他那張臉的溫溫笑意,忍俊不禁,嗤笑一聲,“望舒早先就說啊,他家那個宮主啊,是個數不盡的摳鬼,我先還覺得不信,原來,竟是如此,這一筆我倒是先記下了,若是有人問,我便說了,又是百兩銀錢,分你一些,倒也不給過。”
看來啊,這沈望舒把自己的臉,丟到沒邊沒際了去。
“知潭,”赤蓮知道自己今日一來,要說的東西,遲早都是要張嘴的,“本宮今日且同你一說。這有些話該說,這個說的分寸,想你是個聰明人該是知道的。既然你是跟望舒兩個……那我也便拿你做個好,以後見著的日子,應是不會少的,咱倆是抬頭不見,低頭會見的,本宮也不想與你作難,玄冥,自然也不願與你‘丹書閣’作難的,但是,這個作與不作,便期間是有個度的,你能拿的穩的。”
“好說。”柔和一笑,往他斜前瞧著赤蓮。
“那便好。”舉起小紅陶酒杯兒,剛沾唇,又想起什麽,“對了,我那個飛刀的事,你還多留意些,刀子我收回去了,這圖樣,你把它記住了去找找,屆時有消息了,便與我一個消息來,我便自會過來的。”
“好,我盡快些吧。”知潭不由自主地多問了一句,“很急?”
赤蓮半抬眼一看他,微微一笑,“這要給砍頭的事兒,能不急?你別看我現在還能打你這人掰扯些東西,或許明日我腦袋都不在這脖子上溜達了呢。人活著呢,哪一天都是變數萬千,躲不起,耗不起。你便是能快些,便快些吧。”
她再看了看偷偷摸摸地吃東西的沈望舒,發現自己餓了,不過呢,回了宮總能給人喂飽的,能早些回去,便盡早回去,說起來,不過這麽走出來一趟,居然戀家了。不,是戀人了。有個人在家等著你回去,比孤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外邊天南地北的,什麽都好許多了,不是嗎?難怪乎許多很是有名望的人,有了牽掛,便再顧不得旁事,直望著一心回去,功名聲望,什麽都不值得去耽擱回去的腳步。
歪頭一問,“現在,跟我一起回去嗎?還是自個外邊飛起浪蕩?”
“欸?”沈望舒不動聲色地擱下筷子,臉上維係著一派雅儒之範,右手一揮,寬大的衣袖盡掃這底下的菜碟子,“男兒誌在四方,腳踏天下路,一布鞋,一竹杖,尋尋覓覓天下人之心言的……”
不耐煩地打斷:“說人話。”
“回去罷,我近來身體不好了,得回去好生將養將養了。”
“被榨幹了?被掏空了?被吃得隻剩骨架子了?”這是赤蓮的話。
“怎麽身體不好了?也罷,回去找你師父去調息一陣。”知潭的話,確實……不一般啊。
“還不是給宮主你榨幹掏空剜去了血肉的,你還好意思在這裏說人家了,討厭,臭不要臉。”其餘兩人,生生直打了一哆嗦,緩了一陣,再是一哆嗦。
“嗯,收拾收拾,回去了。把你那剩下的半拉子鴨腿給捎上吧,省得你半路上叨叨。”一劃衣衫袖起身,等著他,順著手,將知潭頭上飄落的那一兩瓣夭夭桃花瓣落拂去,知潭抬頭一看,笑了一笑,未作話。
沈望舒後麵急急多塞了幾個鴨腿用米黃油紙一包,跟著腳步就出了“丹書閣”的庭深院落,一邊含糊說著:“小潭潭,等我將養好了身子,我得空了便再來找你了啊,等我喲。”
饒是知潭受他的罪已經夠多了,今兒這一句,還真就愣是把他再激得一哆嗦,外人麵上的儒雅溫言的模樣,惡狠狠地朝他哼了一聲:“趕緊滾!”
赤蓮看著覺得好笑,咧開嘴沒良心地朝著兩個人,意味很分明地笑得白慘慘的,摸出麵具往臉上一壓,轉身便走了。
白馬,緋衣,古道,本是這說書人口中的長河落雨瀟瀟的天涯流落的模樣,便是不濟,也是那朽木枯枝慘慘的那般江湖落拓景致。可是,偏要外帶一個正拿著從知潭那裏敲來的鴨腿子,沈望舒正啃得真香,不是咂咂嘴,回味了好一會子。
“不是我跟你吹啊,這知潭那裏看上去是清淡無味了些,但是他那兒的吃食,卻是比宮裏還要好一些的,剛才叫你一起敲他,你還跟他客氣,吃虧了吧。”
“隻有兩雙筷子啊,你叫我怎麽敲,我還給敲了一壺酒呢,虧大了。”
“滾開,一旦嫁作他人婦就不認人了,咱倆一個杯兒,一個碗兒,一雙筷子,這麽多年了,你倒今日想起來嫌棄我了,我都救不了你的腦殼了。”
赤蓮覺得長途漫漫,有得聽望舒說兩句不那麽體己的話,似乎也挺好,至少好玩了些,於是便也沒跟他動氣,問道:“你何時認識知潭的啊,以前沒聽你提起過。”
眼珠子提溜一滑動,半歪著臉瓜子斜斜地看著她,長手一伸將她的臉捂住,五指一使力,將臉上的麵具扣了下來:“就看不得你這麽跟我說話,膈應著人,這麽就不見了,讓我好好看看你。”
這話兒說得有些肉緊,不曉得他是出什麽事兒了。“以前不也是如此,今日怎麽老想著把我這張不盡如人意的臉掰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就是想你了,怎麽,還不許我想了?老大嫁做男人婦之後,就不讓兄弟夥看了?沒良心的狗東西,可憐我把你帶這麽大,噯呀,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把你死活拉過去選人,也不該讓你待他那個小心翼翼的人好一點,就該看你倆遲早分開算了。”
“你想我做什麽?”
“不知道,估計是覺得望著你好唄,你想啊,你家公子不待見我,回了去你又是跟他成天成夜地待在一塊,我是沒什麽空隙插進來的,現在看看,免得我忘了。你不知道啊,我最近記不住事兒,我今日看著你來,想了好半天才知道那個瘋婆娘是誰,我對不住你。”一副欲語還羞但實際一點不會羞,一副泫然欲掉淚但實際絕對不會掉淚的樣子,溫意眉眼揉作一團,濡濕了眼眸看著她。赤蓮當下時,心眼子一顫,唉喲,我的個親神仙欸。
她順便想清了個以前一直未解之事,原來自己能忍受沈望舒這麽多年,全是他那一張俏生惹人愛的臉起的禍事。這麽給一看,雖不會有那麽個別的情愫,但是這憐惜之意,卻是有的。
清了清聲,道:“好好,本宮先暫許讓你一想,但是別想多了,想多了傷身。”與他調笑這麽多年,都似乎成習慣了,有些話在打好腹稿之前,就已經不經腦子地出了口。
“話說過來,你跟知潭,真是龍陽之友?還是斷袖之愛?來,跟我說說,作為一個過來人,我替你說個媒。”
望舒不屑一瞟她,“過來人?有資格跟我說這個詞兒?”
還真沒有。
“我與知潭相交甚好,若是說到了那個份上,怕也是不行,至少這斷袖啊,龍陽啊,需要把這最後一步跨了才算吧,你也看到了,知潭他啊……”
沈望舒惋惜一歎氣,不把話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