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靈書回廊
這一回宮，接風洗塵宴是沒接成，也沒有洗成，趕到宮裏，赤蓮就立馬帶著雪衣，拎了要回房休養生息的丁長老去了他的靈信回廊，這幾百年來，曆任玄冥接任執掌消息機樞的長老，都親自將所有各方來的信，一筆一劃地謄寫在特用宮裏秘製的汁液浸泡過的紙上，以免隨時間長久之後，前人留下的東西都沒了。
而這一任執掌消息機樞的長老，就是那個別的正事不幹，隻喜歡打探別人家這些那些私事的丁長老。
回到宮裏，已經是午日時分了，赤蓮二話沒說，把千裏交給了天涯，就直接拖走了人。
“長老你一路上都在瞧這麽個飛刀，就是看出來什麽沒有啊？”
“莫慌，此事有待商榷，以我這麽多年的經驗，這個小玩意兒所出來的樣裝啊，不是中原武林的人所有的。”
“不是中原的兵器，我也看得出來，需不著你這麽多年的經驗。別賣關子，直接說。”
“我總算是看出了這個陰刻線紋刻的是什麽了，你這麽斜著光看看，這紋溝裏麵的圖案，像是什麽？”
聽著丁長老這麽說，她湊上前，斜對著暖陽，研究起來那些許彎扭難辨的圖案來。因著光線的緣故，這銀刀的微細溝壑之間有了走勢，龍蛇走筆彎三鉤，運集匯通著一點，那兩麵的對稱圖案，竟是合做了一起，鉤鉤轉轉成了一個蛇樣圖騰。
“這個？有點，像是蛇啊。”
“這種蛇，我依稀記得是在滇區有見過，特別凶，有劇毒，聽當地人說，一口，就一口啊，就能讓你馬上到底沒氣了。以前跟著浮塵宮主去過一次滇區，見到過，當時那蛇見人不跑的，反倒是直接就躥上脖子來咬人，我差點就丟了命在哪裏。這種蛇很相似，這麽刻在這裏，不知道是有什麽特別的寓意。”
“寓意？”想著雪衣心細，於是問他，“你覺得怎麽呢？”
“我不清楚。不知道會不會是就像族徽之類的的東西。說起寓意來，你還記得武林大會最後一天的時候，那個人將一團白色紙條丟了過來，如果真的要是有什麽意義的話，那張紙就絕對不是這麽來著玩的。他若是真的像你所想的那樣，要引誘你到杭州，然後故意再引到我家去，就說明他……他這麽做，便肯定是有什麽陰謀的。”
“嗯，有理兒！我聽著你這麽說，倒是覺得有什麽了。你倆聽聽我說的對不對啊，我思索了一下，要說是陰謀，哪有那麽淺顯的陰謀啊。當日他給我留下的紙條，白老兒說是有毒，但若是真的這麽的話，他是完全有理由將我引導杭州單獨出行的時候動手的，但是沒有。那也就證明了他要的不是殺我，也可以說的是，不是現在殺我。你們想啊，哪有豬兒不養肥就殺了的道理對吧。”
“道理是對的，不過，你這豬兒還能怎麽再養肥？要不，我叫廚房師傅給你每夜多加個蛋？”丁長老慈祥笑著取出靈書回廊的鑰匙，插進鎖孔。
“長老你別打岔，貧什麽呀，這麽大歲數了，還說話一副貧樣子，我估計就是你把雪衣帶成現在這樣三句不離我蠢的樣子的。”
“又扯上我了還？”看著這一老一小，他也是無話可說了。“然後呢？”
“在最開始我們就忽略了一件事，他為何偏偏把我引到杭州去呢？他是怎麽知道雪衣的故宅的？他又是如何猜得到我若是去杭州，便一定要帶上衣衣呢？天涯給我說的是，那個人故意讓他跟蹤的，然後在雪宅那兒上了墳。去哪兒上不好，偏偏要上在雪家？”
正在此刻，鎖環，啪嗒一聲，開了！清脆的響聲，在偌大的回廊裏響起。
“他與我雪家有關！”
“小宮主正是有此意。”丁長老推開靈書回廊的門，外邊的陽光透過三人，將長長的黑影拉到回廊的一排排書架上，暈沉沉地光線，整個靈書回廊顯得有些空洞的岑寂，煞是有些嚇人。“那個人，還跟著你雪家滅門的事，關聯不小呢。小宮主不想讓你知道，她其實早就知道了，隻是不願意你知道這些的。”丁長老順帶著看了一眼雪衣，渾濁的眼珠子開了明，告訴這人兒看似蠢，其實就是麵子上蠢，內心精明著呢。對你也好，好好珍惜著，別出什麽妖蛾子，現在突然間心思墮入魔障裏麵去，一下子發瘋要去尋仇去，虧得小女兒一片心思。
“丁青乾你還說出來啊。”這丁長老把自己都看得清透，卻為何還是把自己先前做的一些掩飾給揭開呢。丁長老，壞人！拉著雪衣的胳膊肘，輕輕搖了一搖，“我誓要把那人揪出來，還你雪家一個公道在。就算是丁長老毀在他手裏我也會去揪人的。”
“沒良心的東西，”丁長老看著小女人家罵了罵，臉上卻是笑燦爛著，“早知道今日，我當初就不該叫你去選人，讓你一人孤獨終老去，跟我這老頭子一樣算了。”
“叫你嘴把不了關。”
雪衣摸了摸她的額頭，低著頭道：“沒事兒，我沒那麽容易給這麽個小砍絆住的。進去吧，看上去這可是個大工程量呢，不然天黑都找不到，不餓？那還怎麽養肥？”
“長老開路去，跟著我倆瞎摻合什麽呢。”
丁長老搖搖頭，無限淒涼地說著：“都說男人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小宮主你倒好，有了情郎，忘了長老。作孽啊。”
靈書回廊，幾經數百年，數任宮主，每一任都是有著各處來來往往的消息，而執掌消息機樞的長老手下通過宮裏豢養的鳶鷹將每一處的消息，事無巨細，都傳到長老手中。經由長老仔細一閱，找心腹手下給自己整理自己要的，親自謄寫出來，交由宮主，悉數放置到回廊書架上。
不過自打紅玉那個邪門的敗家宮主繼任之後，這個放置的事兒，都不用過宮主這一關了，紅玉根本就不怎麽在宮裏的人，到哪兒去找？到了迦冥這兒，他是不知道有這麽回事的了。然後成天帶著自個閑遊，偶爾去找找慕家滅門慘案的背後主使人。所以以至於赤蓮這麽悶蛋蛋，更是經常忘了丁長老原來還管著這麽大的回廊。她先前隻以為長老是管著宮娥女的閑言碎聞，外加這孫嬤嬤一起，管管‘癡情司’的小男子小女子們。
“那邊的一排，是很久以前的記錄滇區的曆史，地理之類的瑣事的，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用。我領你過去，你看吧，老人家眼睛不好使了。”丁長老邊說邊往裏麵去，路過一個燭盞台，往右擰了半圈，回廊裏邊閃現出了一陣子柔和的光。
數百顆碗大的夜明珠，靜默地出現了，將靈書回廊裏麵照得靜謐許多，不再是幽深涔涔涼意過來。
“咱麽還挺有錢的呢。這麽大的夜明珠，還是得值不少錢的吧。”她不合時宜地讚歎了一聲，長老立馬就啐了回來，“呔，你個財迷心竅的鬼頭，你要是個細作，準得把咱們宮裏偷空的吧。”
“那倒也是可以，那我就可以安心做富婆，安心養著數百個小男子，實現人生的遺憾了。”
“遺憾？”一直沒說話的雪衣，冷飄飄地開了口，忽然間臉夜明珠的光，都黯淡了好幾分呢。
“我……”
“數百個？”
“呃……鬧著玩的，我就是一天輪一個我也不行啊，你說對吧？”
“還輪？”
越說越不對頭，赤蓮別過臉去，吐了吐舌頭，巧舌如簧呢？那麽分析得頭頭是道呢？
“消消氣，消消氣，你看看那書，忒娘之的多了，咱麽得趕緊了，不然今晚就別睡覺了呀。”
“姑且不同你論著個輪的事兒。”
“我的小姑爺爺啊，別介還不成嗎？”
“嗯，我不介。”
那就有鬼了！
“得嘞，我取書去。”搭著長梯子，爬到書架上麵去，看著草紙，一本本取出，翻開來，又是一本本地放回去。遇著有些用的東西，就往下扔，讓雪衣看，他心細，不會漏掉什麽的。
芊芊細指尖，碰著的頂尖部，取出，一看封麵，是幾分力透紙背的行書字體，赫然寫著留個草字——“雪家族氏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