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浮塵宮主(二)
“浮塵宮主她,唉……本來她出宮,不再虛銜此一虛名時,我們就沒有什麽必要再多管照著她的事了,可是,”丁長老抬著頭看著赤蓮,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說道:“她此出一行不過乎兩年之後,就被砍成了一塊一塊的,堆到了玄冥宮門前,頭顱被砍下來,正方中央,死死盯著門前,臉上被一道一道劃成了一副畫,盡是血,麵目全非。”
丁長老的眼睛裏,都透露著難掩飾的殘忍,當時的情形,必定比長老所說的,更加讓人覺得驚恐的。
“嘶”聲一起,赤蓮倒吸了一口涼氣,夜裏深冷,浮塵宮主的下場,更是讓人覺得冷徹骨裏去,全身驚起一個個小疙瘩,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浮塵……嗯,浮塵宮主,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有想好說什麽,她心焦灼得又站起來踱步,抬著右手,兩排玉牙咬著屈起的手指突起處,將皮肉咬得生疼,一圈牙印,深紅刻進去了骨肉上。
“隱約覺得,浮塵這一出去,就必定跟這白隱修的關係啊,還是不小的,但是畢竟那時候她不再與玄冥有關了,我也沒有使手下去追查,也不容易追查到什麽蛛絲馬跡的,隻有浮塵的屍體。又不想讓在外頭的紅玉察覺到什麽,就隻有草草收屍,埋進了咱們的後山空塚裏去。”
赤蓮又是細細回味了丁長老口中所說的話,滿額頭冷汗便是陡然出現,急忙說與長老聽,“不不不,長老,你想想,這其中的有一點,浮塵宮主是臉上全是血的對吧?那她就是還活著的時候被人一刀一刀地劃在了臉上的。這能把浮塵宮主抓住,還能讓她反抗不了地害她,手段殘忍得這般,你覺得,浮塵是惹上了什麽人啊?為什麽不動用玄冥的力量去鏟除呢?還有白隱修,為什麽這麽多年沒對浮塵的事說個什麽話?他肯定是知道的,浮塵死了,他卻沒有什麽表示。你就不覺得這其中,不是問題很大嗎?”
“嗯,我感覺到不對勁過,但是白隱修也並沒有有過其他的事。我就想著浮塵宮主隻是出去耍的時候闖上了什麽厲害的角色,但是也完全沒理兒的事兒。再派人追究的時候,也無從查起了。加諸後來也是這麽多年無事相安,也更是沒了查的念頭。浮塵宮主的事,也就一再被擱置下去了。”
白隱修的事暫且放在一邊,那浮塵的下場,究竟是怎麽來的呢。
“暫且當做浮塵宮主是出去耍,碰上了什麽不該碰的人。但是,能這麽厲害的角兒,依著長老你這麽多年的見識,會是哪門哪派的呢?”
丁長老思前想後地思索了一盞茶的功夫:“依著我看來,那個時候,還真沒有能治得了浮塵宮主的人。她那時的功夫,已是煉製了《血祭》三重的了,是難能找到過得了幾招的人了。就算是有,也必定從未在江湖上頭走動過,所以不能得知的”
“唔。”事兒不對,特別的不對,但是赤蓮她卻說不出不對在哪裏。想了想,決定回去把事兒給雪衣說說,他能發現什麽的才是,他心細。
想著樓上就是自己的天字廂房了,她也就直接出窗不走樓梯了,給長老問安:“夜裏要下雨了,掖好被子,那我先走了。”
跳窗,踩著窗沿,一躍身抓住自己房間的窗戶細縫,一推推不動,便敲窗,樓下丁長老急言:“關窗關窗,灌風灌風了,小東西快點回來關上再走。”
聽得惱火,赤蓮便一揮掌風,閉上窗門。再是接著敲敲自家那被拴上的木板窗,“我,衣衣,是我,開開窗。”
不多時,吱嘎一聲,窗門打開,差點把她打下去。
“好好的怎麽躥窗子了?這擺著的門不走?以後我是不是還要往地上給你留個門了?”
因由浮塵的事兒,赤蓮沒有那個心情再多言,也便沒有接嘴下去,隻是一躍翻身進了去。抬頭就看見雪衣看著自己,有些擔憂,這個沉默的樣子,還是讓他心裏不安了吧?
“你可以在屋頂上也留個門的,萬一我哪天就從天上下來了呢,指不定就是天上不掉燒餅,改掉宮主了呢?”
“貧嘴吧你!”雪衣拿出食指戳某人腦袋,她也就順勢抓住,罵:“反了你了,還敢弄我了?”
雪衣黏黏一笑:“我何時沒弄你啊?”
赤蓮剛才聽著浮塵宮主的事,心情頗是不寧靜,悶葫蘆一個不接這一茬葷話去,隻是拉過人,脫靴甩衣,去床上躺著。
雪衣見著一回來人就這樣子了,把披在身上的衣服取下來給她搭在身前,輕聲問:“這是怎麽了?出去又受什麽刺激了?出去還活蹦亂跳的,回來就死氣沉沉的。”
“我覺得,今年的出來湊熱鬧,似乎湊出大事了。你看這天,是不是要下雨了?”
雪衣知道她人說得不是這外邊黑雲壓得沉沉的天,是她自己心裏不踏實了。現在唯一做的,就是把人往自己肩頭一送,輕輕拍著安撫著。
“沒事沒事,別把事兒都自己扛,不還有我在嘛。天這一下雨,咱們不還是有傘的人?安安心心地,咱們過了這一場雨,就回去吧。快了。”
雪衣的聲音有種南方人特有的軟調子,讓人覺得很是舒服,輕輕一說,更是像在哼搖籃曲子一般,加上她人今天麵對的事兒,實在是太多了些,在這一片朦朦聲中,忘了浮塵宮主的事兒要同雪衣說說的了,昏昏沉沉睡了去。
他覺得好笑,現在的這個人,是不時就愛靠著自己睡覺,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慣出來的毛病。
她就像著那很多功夫好的人一樣,這自家宮主也是個站著坐著趴著躺著都能靠著自己的肩上腿上腰上肚子上,隨便一靠就睡著的一個人呐。不過,別的毛病得逼著她改了,這麽個毛病,得慣,慣久了,也就成了一件習慣事兒了。
拍著自家宮主的手沒停下來,隻是挪了挪,換了個斜在上方看著她的姿勢,細細看這睡得稍許不安生的人。輕輕用手摸摸那臉,不醜,還真不醜呢。
比起那一張金子打成的雕花麵具,還是這一張臉更值自己的心。
赤蓮窩在肩肘裏的臉像是舒服了些,舒了舒眉眼,伸出一小截舌頭舔了舔嘴皮,然後安安穩穩睡了過去。
真好!可以安安心心地睡著了,不是再想以前翻過去翻過來一驚就醒的毛病一樣了。
雪衣看著看著躺得安穩的小宮主,鬼使神差地做了個當日在“摩訶河”時動作,將腦袋湊了過去,怕驚醒她,輕輕沿著她的眉心,鼻尖,唇珠間,輕輕點一下。
當日這不可愛的人被他驚懵了的,半日沒有回過神來,還裝作什麽都懂的樣子大度擺手,還吹噓著其他事。不得不說,那日的女宮主,著實不如今夜的宮主可愛呢。
現在的人,倒是像個奶娃娃一樣,一嘟嘴,像是餓了要吃東西一樣。
“甚好。”
既然如此,雪衣也就瞬理成了章,衷情訴上了床,挨著嘟起來的雙嘴唇,碰頭,靠了上去,輕輕一嘬。
好,撂下床帳,抱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