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齊聚一堂(二)
“啊,宇文你看在本宮的份上,就出了些錢給白長老去贖美人出來嘛。”
宇文長老想了想,捋著白花花的胡子道:“這倒不是什麽問題,隻是,那霓紅裳要帶給咱們的麻煩,宮主你可得多想想了。”
“好的好的,不怕不怕。”赤蓮含笑擺擺手,示意此事好得很。
“白長老,”常年不怎麽理事的上了年紀的宇文長老說話了,“你要贖人,我麽可以幫忙。隻是,你這麽做的原因,可是能給我們幾個說說?”
白隱修很是清冷的聲音一響,就將人距離開來,“純屬私事,宇文長老多問無義。”
“哦?私事!”丁長來一下子就來勁兒了。
這個長老別的不行,就這點是最會挖東西的了,“能有什麽私事讓你這麽來找著我們幾個說事啊?想必這一件私事對你,便是很重要的吧,既然重要,便是萬不能出了差錯的,你這不說,要是出了什麽岔子,可叫我們幾個老東西怎麽擔待得起呢?還是說說吧。”
赤蓮跟坐在旁邊偷笑,這丁長老還真不算得是個得理不饒人的老東西啊,他可是個沒理也是不饒人的真老狐狸呢。
為了知曉得些什麽,她於是幫著丁長老,拿著一臉好心還捎帶著擔憂的臉問道:“是啊,丁長老的話不無道理,身為一宮之主,哪兒能夠讓你擔著這麽個風險啊。”
她清楚地看到白隱修給幫腔的自己睨了睨眼,那是他警告自己呢。
“白某人私事,眾位不必多言。要是想把人贖出來,錢不錢的倒是沒什麽所謂,依著玄冥的身份在那裏,他們也很難去為了她再造次,我想要給求的,是在玄冥為她安一處庇佑之所。我也畢竟是客居在玄冥,擅自就貿然自己牽了個人進來,那是極為不妥當的,所以白某人定還是想問一下諸位的允可的,你們,怎麽一個看法呢?”
白隱修聲調很是清冷,就根本不像是要征求得意見,反倒是“你們願同意便同意,不同意,我也不攔著,反正人呢,我是帶定了的”地一般在說一下就是算了。
赤蓮在邊上忿忿一言:“哦?白長老了就是此言差矣了,這一個諸位,何是沒把我加進來啊?我也是個不算得瘦小的人了,怎麽能忘掉了我呢?”
白隱修再是睨了她一眼,薄涼的聲音開口:“滾,我說正事。”
又是這副樣子!難得她還回憶了一下先前對自己好的那唯一的一幕呢,沒良心,沒良心!
赤蓮撇撇嘴,不搭腔,雖然白隱修對自己的話兒,也是格外不好,但是她還是會站在白隱修這一邊的,替他說話的,她道:“這玄冥這麽大個地方,讓霓紅裳過來住著,本宮覺得,倒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呢,沒什麽別的意思的,看長老們的,如何呢?”
“也好,這奉都三寶之首來了玄冥,也算的是給咱們添了一道光彩,不虧不虧,行。”丁長老的臉都為這三寶之首泛起了紅彩呢,這老家夥!
宇文不管事,又見著本是當家人的赤蓮說話了,便答了好。
上官以卜卦論吉凶,但是卻不知為何,上官長老卜了個此女必是祥瑞之征兆的卦出來,應聲行。
赤蓮私心裏還是覺得是上官是認為自己加上整個宮裏的女人們都比不上霓紅裳一人,故意編了個卦象來給自己個台階下的。
南宮說自己跟老伴沒兒沒女的,看著個孩子來也歡喜,還是個那麽俊俏的孩子呢。
順風而下,其餘的長老也就跟著順坡下,應好。
眾長老見事兒完了,就回去了,白隱修意思一下送送,也就站起來了一下子,放起身,看到赤蓮沒有走的意思,也就不再跟一個個老頭們意思了,又坐了回來。
出言極不是好話,涼涼的聲音,在寒夜裏,添了幾分薄情,“你還坐著,是要我扶你起來呢,還是要我把你弄死在這席板上呢?”
“白長老,你別這樣說嘛,我好歹是帶頭應和你的,可是幫了你的,你就這麽說我?還有沒有點讀過聖賢書的樣子呢?老子說,不能跟對自己還行的人過不去的,你看……”
“我沒讀聖賢書,不用說了。”白隱修冷冰冰一句話直接拒絕過去,分外沒有留一點情麵。
赤蓮尷尬地摸了摸眼瞼,不曉得當年他是怎麽為難著他自己,對著當年那個麽天生可恨的小女娃做出那麽個溫柔的樣子的啊。
定是年歲大了,對許多事,就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地,粉飾了。
“說真的,你要找霓紅裳回去,我盡管跟著她不見得對盤,但是也不會攔你。你以前教我不是說嗎,永遠不要管你的事,我便也不管,但是白長老,畢竟我算是你看著長大的,從這一層情麵上,我也想著你別像著你前半輩子那麽苦,你想要的,我用自己的身份,動個私權,也是會做的。白長老啊,你為著自己好,就夠了,別的呢我也就不多問了,反正問了你也當沒聽見的。”
一番話,弄得白隱修皺眉,麵目凝重地看著她,朝她不善地說:“你叫我什麽?”
赤蓮愣著,一雙眼睛轉來轉去,自己叫的白長老的,沒錯啊?是叫的這個吧,沒有像著私下一樣隨隨意意地叫白老兒的對吧?
“白長老,啊?”
白隱修閉了閉眼,滿是不高興,歎氣之餘,重新看她,問:“藥膏塗了吧?傷處如何了?”
她覺著有些驚異,這白老兒居然會關心自己的傷勢。“我見不著,腦袋轉不過去啊,反正是不疼了,也不知道個具體情況。”
“小心一些,清舒的劍上雖是沒有淬毒,但是不清楚以後別人拿沒有拿一把毒刀子。“
他久久不說其他話,就是安安定定地坐著,半晌,室內寂寂無聲。
“行,我記住了。你早些休息,今晚風有點大,許是夜裏就要下一場大雨了,記得蓋嚴實些,我就先回去了,雪衣等著的。”
“走吧。”白隱修一聲,飄飄然的,很是有些疲憊呢。
她起身,白隱修也沒再抬眼看她,揮了揮寬大的衣袖,示意讓她快點滾。
得令,赤蓮關上門就出去了。裝著把腳步聲放遠了去,爾後斂了氣息,往窗紙上戳了個小洞,看著裏頭的白隱修。
雪衣是讓她防著白隱修的,但是她卻是為了看看白隱修可是還好的。
裏頭的白隱修拿著一枚陳舊的護身符,抓著吊護身符的細繩子,眼睛一直盯著搖搖擺擺的小三角符。
那長度的繩子,看上去應該是個小嬰孩的脖子那樣才能夠不被勒著的。
那白隱修突然之間做這麽個事兒,是為了祭奠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白隱修傷情的時候很少,也從來不在人前的。這麽多年了,從未見過有哪一次他出宮去祭拜著妻子,永遠是待在自己的藥廬裏像蟾宮裏的兔子一般搗藥製藥。
但是不是不去看,就能夠忘了的,不是不去照管,就是能夠違背自己的本心的。眼下的白隱修,才是真正心裏觸到了軟處的人,真切地傷了情,或者是,觸了情。
赤蓮深知關於白隱修的事兒,自己是知道得太少了。
一是事兒是實在太久遠了些,加之當初本就沒什麽知曉那些事的人現在還能記得那些事兒的人,怕更是不多了,要真的想了解白隱修以往是個什麽樣子的人,或許,是不能的了。
二來則是白隱修他這一個人嘴是特別嚴絲密和的,別人就算去問,他也從來就不會告訴任何人,就連同他格外交好的浮塵宮主,似乎知道得也不多。否則按著丁長老的本事,就算沒有特意去讓手底下所有人去找得這一樁秘事,也能知道個十之有九的。
僅僅是憑借他老人家那一張嘴皮子,還能從自家那宮主嘴裏套不出來話?他以前是浮塵宮主座下的大護法,又是執掌機樞長老,又是個精明的老狐狸,想要從浮塵嘴裏套話,應當不算得難事的。
所以此刻要想知道些什麽,現在也就得朝丁長老那個方向碰一個運氣,看看他還能不能記得那麽久前的事兒了。